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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梅花瓣从枝头飘落了下来。
智伯瑶握紧了拳头:“卫永昌!你给我回来!”
花瓣飘落到地上,无人应答。
智伯瑶转身提起裙子大步跨出门槛:“你混蛋,还真的走了!”
话音未落,一只脚跨出门槛的智伯瑶就被人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小坏蛋,过了这么久才喊我的名字!”
智伯瑶觉得心中空缺的那部分又回来了,完好如初,甚至就像从未缺失过一样。
天空又飘起小雪,暗夜的幕布上有几颗星星一闪一闪,穿透重重的迷雾和漫天的雪花,它们发出的光芒直击智伯瑶的心脏,如此之近,好像触手可及,当智伯瑶真的伸出手去够时,却发现它们其实离自己很远很远。
就像幸福一样,智伯瑶也曾以为自己触手可及,可是后来却发现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一次会与从前一样吗?智伯瑶心里升起了几分惶恐,害怕失去,这是她极少会有的感觉,卫永昌这个承诺让她幸福的人,是否也会如镜花水月最终成了一场春秋大梦?
这么想着,智伯瑶不禁用手抓紧了他的衣襟,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他的眼睛也如远处的星辰一样明亮。
不同的是,星辰不可及,而卫永昌就近在眼前。
“你为何流泪?”卫永昌坐在地上,就那么拥着智伯瑶,抚摸着她的脸颊,盯着她脸上发光的泪痕。
智伯瑶的心剧烈地抽搐着,她拼命地向这人的怀里缩着,告诉他:“心里有了在乎的事物,就会变得软弱。”
卫永昌吻着她的面颊,轻轻吮去她脸上的泪水,一只手抚摸她的秀发,在她耳边轻轻述说:“那并不是软弱,信我。”
两个抱着说了一宿的情话,直到天际鱼肚白的亮起,才将这两人分离。
巫怀慕看着卫永昌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将手握紧,直到那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血肉,有些事情,不该奢望的,有些念头,本不该出现的,一把合格的刀又怎么会眷恋握着刀柄的手?
“主子,方先生那边传来进展。”
看到卫永昌天亮了才归来,道隐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他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我知道了,要同他见面,此事你去安排。”卫永昌无意间瞟了镜子一眼,发现自己两只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眼圈,但是那双眼睛之下却是被情爱点燃的欲念,经久不息。
“三个时辰,”智仲灵说,“他在她那里呆了三个时辰。”
“灵灵,你在说什么?”智夫人爬起来,去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却被吓了一跳,“你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智仲灵推开母亲的手,“只是一夜无眠。”
智夫人站在窗边顺着智仲灵的视线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智伯瑶小院里面那棵傲雪挺立的梅花树,她知道自家女儿心里不痛快,怕她想不开,关上了窗子:“这种人想她作甚?照顾好你的身子才最要紧,你看看你,都瘦了,这皮肤也糙了,与其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不如像个法子趁早把长阳王拴紧了。”
“娘,你这话,是说我被人糟蹋了,我也就再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是吗?就像一个废物,没有用,没有用的。你是不是也想摆脱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有用?”智仲灵自从经历了那一场事之后,脾气非常暴躁,刚刚还很平静,转瞬就摔了两个瓷瓶。
智夫人连日陪伴女儿,也早已失去了耐性,火气一下子窜上心头,指着智仲灵的鼻子骂道:“难道你这腌臜身子还有别的出路?”
“您当初不也一样吗?”智仲灵不甘心地反驳道,“您不也是未出阁先勾搭上了……”
“你给我住口!”智夫人一个巴掌扇过去,“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联合这外人一起埋汰我,你个白眼狼!”
智仲灵被一巴掌掼到地上,捂了脸半天也坐不起来。
智夫人拂袖而去。
“方才那是什么动静?”智伯瑶这边正要睡下补觉,就被一阵声音惊醒。
声音不算大,去足以在清静的早上传入智伯瑶的耳朵。
“听着应该是从二小姐那屋传过来的。”音希回了一句。
“走,去看看。”
遣了音希去纠缠智夫人,智伯瑶飞身从窗户进去了。
你问她为何不走正门,这大概是她长于山野所培养的乐趣。
飞进去站定,把屋里的智仲灵吓了一跳,她正站在凳子上,用白绫打了个结要往自己的脖子上套。
“我似乎差点错过什么。”智伯瑶说。
智仲灵原本都泪流满面把结套上自己的脖子了,见有人来,却又不哭了:“你怎么来了?”
“大早上的被吵到了,就来看看,”智伯瑶抱臂靠墙站着,“你继续,不用理我,我不会救你的。”
“原本以为我自己什么也不在乎了,去意已决,”智仲灵抹了眼泪从凳子上跳下来,“可看到你,我忽然发觉,我还是在乎的,我在意脸面,就算死,也不要被人耻笑了去,你既然已经看到了我这幅模样,也该知足了吧,请你离开。”
“我其实真的不知道你们这些大家闺秀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智伯瑶用脚尖碾碎了地上的瓷片,“自己轻贱自己,伤害自己却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所有人的赞赏,你错了!你所遭受的这些,你对你自己做的这些不是应当的,而是别人希望你做的,他们要你自己伤害自己,所以任何一个小丑都能说你是多么下贱!”
“你够了,你够了!不要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是要死的,我也是该死的,”智仲灵捂着耳朵开始尖叫,“我的出生本来就是错误的。我的母亲因为有了我,才会嫁来,可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子,所以她遭受了许多欺侮,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不过是他们养着的金丝雀,要让他们高兴,要让他们满意!”
“所以这就是你轻生的理由?”智伯瑶冷眼看她。
“卫长阳说他喜欢我,我知道那不是真的,爹爹书房里有秘密要我打探,他就来的勤快,若是没有,他能连着几月没有音信,可我还是愿意为他做事,我要的是多么简单,他假装喜欢我,我假装不知道他的假,我失去了贞操,他还留着他的假,可我却再也假不下去了,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
智伯瑶冷笑一声:“口口声声的喜欢,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住嘴!你不许这么说。”
智伯瑶:“扶不上墙的烂泥,我也无需多费口舌,告辞。”
智伯瑶袖子一甩,只恨智仲灵犹犹豫豫不堪大任。
“你站住,”智仲灵突然将她喊住,“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讲。”
“如果你说的是差人换了我的画像,那么就不必多说了,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