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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渺渺兮予怀!
上午九点半,温渺抗着她爹新晒的褥子,上了倪翼新买的车。这小子学无长进,高中没毕业就跑出去瞎混,两年时间没捞着几个钱,却也不缺钱花,他擅交际,结识一帮酒肉朋友,据说这辆车是几个哥儿们凑钱买的,有事跑跑业务,没事就泡泡小妞。
温渺砰地拉上车门,卸下抗在肩上的褥子,很嫌弃地打量这辆面包车:“就这水平,能泡上哪个级别的妞啊?”
倪翼歪着头,食指一扣,喇叭哔哔作响,模样要多痞有多痞:“就你丫破事儿多,我撂了大堆业务专门给你送床破被子,还有胆儿挑三拣四!”
温渺撩起长发,利落扎了个马尾:“我是怕你栽面儿才上车,你要不乐意就把我放下去啊。”
过了红绿灯,倪翼果真在拐角的地方踩煞车:“你倒是下啊。”
温渺翘起二郎腿,满不在乎地说:“昨儿你妈抽屉里丢了几百块钱,刚才还问我来着,要不这会儿就跟她说我看见是谁拿的了?”
倪翼妈已经追着他打了好几回,这事儿将将过去,要是再捅出来,之前的打不就白挨了。于是,他踩下油门,一路往学校奔去,跑得比刚才还快。到了校门口,倪翼死活懒得往里开,借口有大事儿要办,叫她自己走去宿舍,温渺不怕晒着太阳穿过大半个校园,怕的是在穿梭的途中碰见季邺南,光想想扛着条褥子和季邺南相遇在某条林荫小道,她就觉得惨不忍睹。
后来说要给倪翼介绍美女认识,这小子才麻溜地将车开了进去,还亲自抗着褥子上楼,亲自给她铺好。温渺本来说着玩玩儿,看他这认真的样子,怕一摊牌这驴脾气的主儿会动手揍她,于是带着他在校园里闲逛,大概因为惯性,不自觉就走到明德楼后院,倪翼发觉被骗,僵着一张脸,正想破口骂人时,她反手在他的胸膛拍了几下:“唉,这我男神!”
倪翼这才看到葡萄藤下坐着的人,一低头,墨镜垮到鼻梁上,看清了之后又将墨镜推上去,伸手道:“你好,我是她哥!”
季邺南从书中抬起头,干净的眉目愈显俊朗:“空了管管你妹,我没功夫陪她玩儿。”
倪翼活络伸开的右手,接着两手合拍,啪一声响:“你忒烦她是吧,其实我也烦她,这丫头跟我没关系,就一隔壁邻居,她这人没什么特点,就爱吵吵!”他横揽过温渺的肩,“你这人吧,好几个月前我已经认识了,就从她口中,她见天儿地叨叨,想不认识都难!”
季邺南合上书准备走,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丢下一句:“你俩挺配。”
温渺跳着脚解释:“我和他不是那关系,你别误会!”
结果被倪翼一巴掌拍在头顶:“什么眼光,这就是你喜欢的类型?这人眼睛完全往脑门儿上长了,看看人嫌弃你那样子,你是不是脑子长瘤了,喜欢他什么?”
“别瞎说!他都误会了……”
“误会你大爷!人巴不得你走得远远儿的,我说你这脑子是不是真长瘤了?”
这就是倪翼和季邺南的第一次见面,后来倪翼和温渺说过很多次,季邺南这种人太有头脑,不适合她这样简单的人,温渺却把他解释为嫉妒。
晚上老钟接季邺南回家,说是可长时间不见,老太太想了。到家后才知道这顿饭不只款待他,还有刚下飞机的顾佳靓。走进家时,他妈正拎着件流苏披肩在身上比划,抬头一看,儿子回来了,顿时合不拢嘴:“你说说你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要不是我找人接你去,你还认得咱家门儿?”
他换了鞋往客厅走:“这不回来了。”
然后陷进沙发,伸手拨了拨桌上一推袋子。他妈转得快,握着顾佳靓的胳膊说:“佳靓回来你也不打个招呼,这孩子给我带了好多礼物。”
季邺南看着顾佳靓,接老太太的话:“光顾着孝顺你了。”
顾佳靓从茶几下拖出一盒子:“哪儿敢亏待您呐少爷!”
揭开一看,俩瓶红酒,季邺南还是比较满意的。季老太拢着条披肩奔进厨房张罗开饭,又拢着披肩走回客厅:“这披肩啊,我是越看越满意!”
季邺南正拖着酒瓶往高脚杯里倒酒,几个人进进出出,餐桌上传来筷子磕碗的声音,氛围和睦温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连看也不看一眼,夹了口菜慢条斯理地吃,他妈正在舀汤,看了看他,道:“手机响了你也不看看?”
“广告。”
他妈顿时来劲儿:“这些无良广告商,变着法儿乱发小广告,我这一天能收到十来条,前儿我一老同学帮我下了一软件,专门儿拦截垃圾信息,还设置了黑名单,什么搞推销的卖保险的再也打不进来,清净不少,你们年轻人爱捣鼓电子产品,完了你也弄上一个?”
季邺南当即拿起手机,二话不说就开始捣鼓,冷峻的脸上甚至瞧得出几分得意洋洋,整个动静颇有一种解决后患的气势。那手机触觉灵敏,划拉菜单时还没碰上键头,却点开了短消息内容,写的是:明儿中午一起吃饭吧,这是我最后一次约你,保证最后一次!
信她才有鬼了,最后一次这说法,季邺南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不但没等到真正的最后,那丫头反而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势态。他三两下搞定,撂了手机,仿佛干了件大快人心的事儿,拎起顾佳靓送的酒,又给自己倒了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