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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全钢的吧。”
售货员拿出一块手表给舒曼。
舒曼稀罕地看了两眼,默默拿起陈锦州的手腕比了比,脑海里想着舒安带上手表的样子。原主心里一直惦记这个哥哥,可她却不知道能做什么。
以前是没钱没条件,这次既然有手表票也不好浪费,听说也是有日期限制的,当然外头有的地方没有,城市发展不同这些票据的规划也就不一样,像有的地方还要工业券,这里就不需要了。
“120。”
舒曼点点头,那售货员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后,终于满带笑容地问道:“我们这还有收音机,你要不要看看?”她除了负责手表,还有收音机这些。虽说卖出去,没有提成,可也是看业绩的,往后评比这些都有优势。
面前这个人看着不想有钱,但点头的时候那是一点都不犹豫,就一个词爽快。要知道就是有些家里家境不错的人,过来买手表那都是犹豫再犹豫的。
一想到可能又能卖出去一台收音机。
售货员打起精神非常仔细地介绍起来。
舒曼再听过红灯、春雷几个牌子的区别后,又知道如今除了电子管的也有了晶体管的收音机后,满意地带着陈锦州走了。
哦,她没有要买的打算,当然你这么热情解说,听听也不吃亏。
在一楼结账,差不多用去了150块钱,那基本上就是把这回的补偿金用完了。
舒曼看着到手的东西美滋滋的。
“就这么高兴?”陈锦州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买东西有什么好高兴的,或许是因为以前没有现在能买了?
想到这,陈锦州对舒曼的怜惜之情又悄摸摸地冒了泡。
舒曼浑然不知这些,要不是票不够了,还想继续买买买。要说这个时代最大的不方便就是有钱没票,许多时候也没处使劲。
黑市倒是有,但那不是危险性不少。
就是去了黑市,那不也得悄咪咪地背着人,哪里有正大光明买东西来得畅快。
出了供销社,舒曼脚尖一转往副食店去。
她又称了一两斤糖果,买了几根哈尔滨红肠,还有鱼肉罐头,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邮局。
等东西寄出去了,舒曼转身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陈锦州失落的目光。
“怎么了?”舒曼犹豫着问道:“你是不是也要寄东西?”她记得陈家没什么人,可孟家还是有人的。
“要不,我再陪你去逛供销社。”就是要面对那黑着脸被自己摆了一道的售货员。
“不用了。”陈锦州摇摇头,心里觉得好笑又苦涩,他怎么就在小姑娘买手表的时候下意识觉得那是买给自己,还心里一阵乱跳,紧张到不行,都在琢磨若是收了手表是不是回头让京城那边送一个好的过来。
可现在嘛,嗯,只能说,这才是正常。
陈锦州压下心头的失落,笑问:“难得来一趟,不再买一些?”
舒曼摇摇头。
她都看过了,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这个时候被人们追捧的东西,在她的眼里都是普遍常用不值得一提的。
就是自行车,若非出行不方便,需要它。
舒曼也不会那么高兴了。
另一厢,白父带了白玉英出来,七拐八拐地就在一个巷子口看到白叔。
白叔看到他们父女两,打了个手势,就进了一处院子。
那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了,都是县城几方势力的领头羊。
再出来的时候,白父脸上洋溢着笑容,白玉英却是噘嘴一脸的不高兴。
等走得远一些,白父笑道:“傻姑娘,能花钱那都不叫事。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就是这次出的血也在他的预计范围内,以前他想过拿更多的钱,但甚至连拿钱出来的机会都没有。比起如今实在是好太多了。
何况白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哪怕明面上地都被收缴国家,也不知道又被多少人侵吞瓜分。
但白家依然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想到近来似乎有了松动的局势,以及刚才从陈锦州话里品出的一些意思,白父对以后的生活也是有了期待,如今女儿又能返回上海,虽说名义上两父女没了关系,可比起在东北,一来一回赶路似地往往还只能相聚几个小时的情况,实在是好太多了。
至于白玉英的事情还会不会生变。
本来白父还有些担心。
但现在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也说救人不求回报。
但对方若是愿意主动帮忙,白父又怎么会迂腐地不接受呢。
第48章
在村口,喜子心不在焉地捏着泥巴玩, 时不时还得防着小玩伴们欺负春花拉她的头发, 再第不知道抬头往村外看的时候,突然把手中的泥巴往身后一丢, 蹬蹬蹬地就跑了过去。
陈锦州踩着自行车停下来,舒曼从后面探出脑袋, 看到喜子, 跳下后座,摸了摸口袋掏出几块糖果给他。
“你特意等我的?”
喜子点点头,又觉得不对, 小声说道:“我不是为了要糖吃。”他每次碰到舒曼姐姐连吃带拿的, 村里人也讲过闲话, 李月娥私底下也教过喜子不要这样做。但喜子又很喜欢这个姐姐, 怕不要她就不喜欢自己了。
之前舒曼出事, 喜子可不管大人拦着, 也跟着跑进林子里去找了,因此第一时间就看到舒曼当时的狼狈凄惨模样。
此刻见到依然白净好看笑起来甜甜的舒曼姐姐, 喜子忍不住咧了咧嘴:“你回来了哩。”
舒曼笑:“对啊, 我回来了。”
喜子伸手就要去拉舒曼:“我带姐姐去找奶。”手刚伸出去又停下来,使劲地往衣服上擦了擦。
更加惨不忍睹。
舒曼看向陈锦州。
陈锦州黑着脸, 掏了手帕出来。
“你吓到春花了。”舒曼推了推陈锦州,心里有些好笑。仿佛榆木脑袋突然开了窍一样,有时候看陈锦州的反应,她直觉就能猜到对方内心的想法。就邮局那次, 舒曼虽然后面才反应过来,也知道陈锦州怎么想的。
可手表这东西,在现在这个年代不是亲密关系的人,谁会随便送。
她和陈锦州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暧/昧中?
那也就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时候。
不是舒曼摆架子,她虽没有谈过恋爱,但知道一个女人家可以主动,可以大胆追求爱情,但该有的矜/持也是要的。
春花怯怯地看着陈锦州,她在哥哥跑过来之后,也紧随其后。
这个时候一双眼睛盯着喜子的口袋。
她不敢也不会去看舒曼的。
那是别人的,再漂亮好的姐姐也是别人的。哥哥的就不一样,哥哥的口袋那是她寄放在那里的宝箱,时不时就能变出好吃的。
陈锦州身子一僵,在春花的注视下,扯了扯唇角,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春花往喜子背后躲了躲。
陈锦州笑容僵在脸上。
“舒曼,真的是你回来了。”杜鹃从不远处的知青点跑出来,经过几个孩子身边,被叽叽喳喳地喊了老师。
杜鹃慌乱回应了几句,跑到舒曼面前。
跟在她后面的还有郭世宝。
“玉……白玉英同志呢?”他在舒曼后面没有看到白玉英,心里不由地焦急了起来,这都快二十天了,怎还没回来。
“她有事呢,要过阵子回来。”看到郭世宝,舒曼的内心有些复杂,但随即狠狠心,这原本就是无解的事情。
郭家和白家之间一直隔着一道横堑,从前是两家悬殊的地位和家世,现在是隔着一条人命。何况不管有没有这些,能看出来郭世宝和白玉英之间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这样啊。”郭世宝失落地低下头,也不愿意留下来,点点头,就往回走。
杜鹃看了看他的背影,对舒曼小声说道:“这阵子天天问我,你说玉英和他……”
“不可能的。”舒曼果断地打断杜鹃的话:“过几天她回来,这话你可别在她面前说起,准跟你着急。”
杀母之仇,虽然有时代照成的悲剧,但事实已经发生了不是。
虽说也有人选择一笑解千愁,但大部分人还是不能接受,哪怕无法继续仇视,但化干戈为玉帛也是不可能的。
再说白玉英都要走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杜鹃哦了一声,看向在他们过来之后,就拉着喜子兄妹到一边大眼瞪小眼的陈锦州,一拍脑门说道:“之前那个龚公安来过了,东西都在知青点,我给你去拿。”
舒曼恍然,难怪好像大家都知道她今天回来似的。
因为她已经看到不远处赶过来的张大娘几个人了。
杜鹃也看到了。
“你先过去打声招呼吧,大娘这几天也没少来问我。”
“行,回头我再来拿东西。”杜鹃点头。
陈锦州没有跟过去,同舒曼说了一声,打算去看老叔公。
他如今也没有避着和老叔公的关系。
顾长城那次,算是明面上和老叔公有了联系,且老叔公年纪大,他如今又是公家人,出面看望合情合理,纵然有人怀疑也很难去求证。
……
“快快进屋。”张大娘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艾草,往慢一步进院的舒曼身上扫了扫,又把人拉到屋里去。
舒曼才坐稳,她又急哄哄地跑出去。
李月娥笑着说道:“要不是不允许,娘都要把家里火盆端出来了。”可现在不是不允许封建迷信嘛,顾长城虽然下台了,但也不敢保证现在上来的那个不会是李长城、黄长城。大家宁可都小心一些。
她刚说完话,张大娘又跑回来,手里端着个大汤碗,里面是盛地满满的面条,上面卧了好几个鸡蛋。
“快吃。”舒曼婉拒的话没出口,张大娘已经不由分手地把筷子递到她手里:“这可不许分给喜子她们。你能吃多少是多吃,吃不完等一下带回去吃。”
舒曼哭笑不得,但还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