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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萍还要再说却被她的母亲从身后拽了一下胳膊,她撇撇嘴转头又碰上裴氏不善的目光,这才住了声。心里却觉得委屈,她原是想着起个话头好让众人教训冯莺几句,却没想到裴氏根本就不领情。
殊不知裴氏听见冯萍提起这茬,恨不得拿针缝上她的嘴。那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加上有田氏在其中推波助澜,京城许多大户人家都已经知道了。不少人在背后嘀咕,说她面上瞧着和善大度,却在背后给庶女下绊子,那些奴才敢大张旗鼓的贪墨银子定是有她在后头撑腰,说不得其中一部分还进了她的腰包呢。
若在平时,这样的流言蜚语裴氏还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明年开春就是秀女大选的时候,她娘家侄女儿是热门人选。便是娘家大嫂不说,她这个做姑妈的也要谨言慎行才是,更何况人家已经几次三番的耳提面命了。眼瞅着这事都已经翻篇了,今日偏偏又被冯萍这个没脑子的给提了起来,幸亏这时候别家的客人还没来,否则岂不是被人看了笑话?
老夫人只当没看见这些暗潮涌动,笑呵呵的对冯莺说:“如今你这月份越来越大了,我那里有两支上了年岁的老山参,待会你走的时候带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冯莹笑着回道:“长者赐不可辞,既然祖母这样说了,那孙女一会就只管收着。”接着又笑道:“自打有了身孕起,老夫人和夫人就一直对我关怀有加。尤其是夫人当真是见天的着人给我送东西,吃的穿的无一不足,左邻右舍的嫂子弟妹们都极羡慕我有一个这样体贴关怀的娘家母亲呢。”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到裴氏跟前郑重的行了一礼:“女儿多谢母亲体贴了。”
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
裴氏不待冯莺拜下去就一把扶住她:“你这傻孩子,咱们母女之间何须这样客气?只要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我就高兴了。如今啊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的生个大胖小子,我就没有旁的心事了。”两人俱是笑意盈盈,言谈间颇为亲昵,任谁看了也都觉得这是一对亲母女罢!
没一会儿,其余的几家亲眷都陆续来了。不管如何,冯莺的表现都让裴氏在娘家人面前挣回了几分面子,她心里高兴之余言谈间更加神采飞扬。
冯莺在一旁见她八面玲珑的应酬在众位贵妇之间,心里暗忖:爬的高才能跌的远,我今日能把你高高的捧起来,他日也能让你摔到地上。
等女眷们都到齐了之后,冯莺心里也有点庆幸自己没有阻止碧莲给自己戴上那几样首饰,要不真的是显的太寒酸了。虽然她是想装的寒酸一点,可是太过分了反而容易适得其反,毕竟谁都知道她当初的嫁妆“十分”丰厚。
等人齐了,裴氏便招呼着众人都去花厅那边入席。今日就来了二十几人,于是那些上了年岁的夫人太太做了一桌,冯莺则和几个年轻的奶奶以及姑娘们坐在了一起。
冯莺原本就在苦思,该怎么不着痕迹的透露一下自己“悲惨”的现状呢,就见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姑娘跟冯萍在那里嘀咕:“你家大姐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千金,怎么沦落到连今年的新料子也买不起的地步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因为席间安静,在座的姑娘奶奶们可是都听到了,她们虽然没有吭声,但是却都忍不住的打量起冯莺来。这会细细打量之下,见她衣衫首饰确实都不是新的,心下自然有些计较。
冯莺面上装作一副有些羞愧着恼的样子,心里却在暗笑,真真是正中下怀
正文 第三十四章午宴结束
出声的是冯萍的外家表妹,她会这样说自然是受了表姐的挑唆。冯萍见冯莺被表妹的话噎的久不做声正要趁机再奚落几句,却感觉有人正在注视自己,抬头一瞧,正对上长房大奶奶袁氏冰冷的目光,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人家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媳,未来的国公夫人,自己一家将来都要看她们的眼色过活,因此冯萍不敢在这个大嫂面前造次。
袁氏这会的心思跟自己婆婆一样,恨不得把这个不省心的冯萍给掐死。她不过是出去嘱咐了一回菜品的事宜,刚回来就听见了刚才那话,她一看说话的是冯萍的表妹,心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个蠢货,以往就爱跟冯莺别苗头,如今见人家嫁的不好还想上去踩一脚今日是什么日子,便是私底下再有不和,这场合中也得装的姐妹情深才行。一旦挑起事端,岂不是让外人笑话她们定国公府的家风!
转头瞧见低头不语的冯莺,倒是这个庶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温柔,想来前阵子那事定是被气恼的狠了才会对那样做。袁氏给了冯莺一个安慰的眼神,笑道:“姐姐今日这身装扮真是清丽无双,要不是肚子大了点,真不像是怀孕六七个月的人。”
眼瞅着刚燃起的战火被一下子被浇灭,冯莺顿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这会瞧见袁氏主动示好,她倒也不好让对方难堪,笑着回道:“弟妹过奖了,我身子重,略沉重一番的衣裳首饰都招架不住,一般都是挑轻软的衣饰穿戴,倒是没去想什么时兴不时兴的。”
她的话音刚落,边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接口:“我瞧着你这料子是缭绫吧?这样的好料子便是放个十年二十年都不过时的,也只有有底蕴的人家才能拿出来。那些所谓的时兴衣料也就是一些暴发户喜欢追逐罢了,不提也罢。”说完,就当没看见冯萍姐妹俩铁青的脸色,她又赞起冯莺头上的钗来:“妹妹头上这支蝶恋花的点翠簪做工可真是精巧,瞧着有些像南面的手艺。”
冯莺笑道:“姐姐真是好眼力,这是在钟鼓大街南头一家新开的首饰铺子打的,听说那里的大师傅都是从江南请来的,手艺跟京中的有些不一样。”一旁又有个奶奶凑趣道:“这工艺当真灵巧,改天我也去看看。”
话题就这样被扯到了头面首饰上,一直到午宴结束也没有再出过什么乱子,这让冯莺的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用完午膳,来做客的女眷们便纷纷告辞了。从来到国公府就消失不见的映红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冯莺的身边。
冯莺眼波一转,笑着对许氏和裴氏说:“瞧我这记性,刚才竟然忘了告诉祖母和母亲,映红这样头我已经给她开了脸放在相公身边侍候。她到底也是国公府出去的丫鬟,合该让她给祖母和母亲磕个头。”
映红听了冯莺的话,忙不迭的就走到屋子中间跪了下去:“奴婢给老夫人、夫人请安了。”说完磕了一个头。许氏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既然你家主子抬举你,就该念着主子的好多为主子分忧才是,要是让我知道你背地里做些调三斡四的事让你主子不痛快,就是你的老子娘也得不了好。”
闻言,映红的身子一颤,俯身应是。
许氏敲打了映红两句,便让丫鬟拿了一对银戒指赏她。映红接了东西有些呆愣,她知道老夫人一向心疼姑娘,这赏赐不会厚重,但是没想到竟然只有区区的一对素银戒指,这种货色在国公府向来是赏赐粗使丫鬟的。映红只觉得心里憋屈的很,但是却不得不恭谨的再次磕头谢赏。
见状,裴氏双眼一眯,连忙给身边的周嬷嬷使了个眼色,她早就知道映红做了通房的事,本想趁着机会厚赏映红一番也是给她体面的意思。谁知道一向宽厚的老夫人对映红竟然这般不待见,一对银戒指就给打发了,要知道映红的母亲还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呢。周嬷嬷一看老夫人行事,没待裴氏吩咐就暗中把预备好的一对金镯子换成了一对小巧的银锞子,价值比那对戒指还低很多。
映红颤抖着双手接过东西,心里只觉得屈辱的很,她听说大少爷的通房开脸后老夫人和夫人都赏的是整套头面呢,自己就算不能和她们比,总该有对金钗之类的罢。如今,这简直就是在打发叫花子呢!不过刚才老夫人的话也提醒了她,她的父母还在国公府当差呢,她一个奴婢怎么能对主子不满,便是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表露出不满来。
冯莺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一切,待映红退到一边了才跟众人告辞。
走之前,不管是许氏还是裴氏都给了她许多东西。除了说好的那两株山参,许氏还给了她一大包燕窝和许多名贵药材。裴氏则给了她好几匹上等绸缎和一包金银锞子,说是让她留着赏人用。冯莺略推辞了一番,然后便全都笑纳了。
待冯莺走后,许氏直言累了让家里的人都散了。袁大奶奶伺候着婆婆回去,路上把今日午宴的事说了一回,然后道:“这个二妹,做事也太莽撞一些了!”
裴氏揉揉眉心,冷笑道:“何止是莽撞!简直就是没脑子!也不想想今儿是什么日子,真闹起来坏的还不是咱们这房的名声。枉她总以嫡出沾沾自喜,上头的梁是歪的,还能长出什么好东西来?”
袁大奶奶回说:“幸亏大姐姐性子好,没有当场和她对峙起来,要不今中午还真不好收场。”
裴氏皱眉:“说来也是,这个二丫头以前和莺姐儿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你瞅莺姐儿不管人后如何,人前总是过的去的。再看看这个萍姐儿,简直是辱没了咱们府里的名声。你让人好生看着她,这两日家里都有贵客出入,可别再闹出什么笑话来。”袁大奶奶答应下来。
婆媳俩又说了会婚宴的布置,裴氏眼角瞧见周嬷嬷进来,便说:“你今儿也忙了大半天了,趁这会没事回去歇一歇。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等苍哥儿媳妇过了门,让他们两口子好生谢谢你这个大嫂。”
袁大奶奶忙谦虚了几句,然后便回了自己院子。待儿媳妇走后,裴氏扭头问周嬷嬷:“映红和于嬷嬷那边都交代好了?”周嬷嬷忙凑到裴氏跟前低语起来。
那边,冯莺一家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正文 第三十五章不算冤枉
从国公府出来后,映红心里就颇有些忐忑,她去了那边可是大半天没在冯莺身边伺候,生怕回家后冯莺再找她算账。她心里已经想了好多个理由搪塞,没想到一到家,冯莺就打发她去伺候向达去了,对国公府的事问都没问。
看着映红着急忙慌的逃走了,碧莲还嘀咕道:“奶奶也不敲打敲打她,就让她走了。她刚才在国公府可是半点都不老实呢,小莲说见她和于嬷嬷一起去见了周嬷嬷,三人在一个偏僻的亭子里嘀咕了半天呢。”
冯莺不在乎的笑笑:“再怎么敲打她也听不进去,何必白费那些口舌?随她们去吧,让人看好了,不要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就行。”一面又暗暗吩咐了孙福家的几句。
果然,没两日,定国公府出嫁的大姑奶奶沦落到变卖嫁妆给娘家送贺礼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有那跟裴氏交好的人家听闻后当即反驳,说当初冯莺出嫁时候的嫁妆可是足足有六十八抬,对一个庶女来说称的上嫁妆厚重了,裴氏作为嫡母足够大方了。接着又有人说了,冯莺身份特殊,就算按着嫡女的份例置办嫁妆都不出格,更何况,她的那些嫁妆不过是面上好看,真正值钱的还是人家亲娘留下来的一个庄子和院子,剩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摆设、用具,连正儿八经的拔步床都没一张。算什么厚重?再说了,这些东西加起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比的上人家亲娘的嫁妆值钱呢!
甚至还有人说,定国公府这回给柳家的聘礼中有一架翡翠桌屏瞧着仿佛是田家旧物。毕竟当初田家也是十分有名望的清贵人家,与京中不少大户都有过往来。有人认的他家的东西也不稀奇。这话一出,原先帮裴氏说话的都息声了。就连刚把闺女嫁到冯家的柳家也有些哑巴吞黄连的意思,早知道裴氏是这种人,再不能把闺女嫁给她儿子的。
裴氏听说此事后气的差点把银牙咬碎,一方面让人去查事情的来源去脉,一方面想法子把这流言给压下去。谁知道流言不但愈演愈烈,传到后来重心已经放在了裴氏克扣庶女嫁妆上头。
就连冯莺都没有想到的事,这事竟然连宫里的皇后娘娘都惊动了,甚至派了小太监来家里取了一份她当日出嫁时的嫁妆单子。皇后看完单子直接对内侍吩咐道:“年下给诸位闺秀的赏赐,把裴家那一份去了吧。”
她身边的女官有些不解:“娘娘上回不是还夸赞裴家姑娘秀外慧中吗?怎的这么快就……”
皇后冷冷一笑:“当初圣上给冯田氏指婚时,给的赏赐是本宫亲自操办的,几乎是把田家当初被抄没的产业给了冯田氏一半。不算之后的出产利息,加起来总有五六万银子,你瞧瞧冯莺的嫁妆单子,连她亲娘嫁妆的五分之一都没有,这个裴氏也真是够贪得无厌。裴氏这样,裴家的家风可想而知。不过,这个定国公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不管这嫁妆是不是裴氏克扣的,都跟定国公这个一家之主脱不了干系。
就这样,裴小姐从太子妃的大热人选一下子变成落地凤凰,因为这事是皇后娘娘亲自盖棺定论的,裴家没出嫁的姑娘们在婚姻市场顿时从大热变的无人问津。
裴夫人气的找上门把裴氏骂了一通,裴氏也是深感无辜:“当日的事情嫂子难道不清楚吗?我一来不是那样贪吝的性子,二来也没那样的必要克扣庶女嫁妆,横竖走公中份例又花不到我的银子。三来,田氏在的时候一向防我跟防贼似的,焉何会把嫁妆交给我打理?除了莺姐儿出嫁前,老爷交出来的那一大一小两个庄子,田氏其他的嫁妆我是连块布头都没见着,结果到如今都成了我的不是。我心里也实在是冤枉的很。”
裴夫人发泄了一通,这会也冷静了一些,听了裴氏的言语,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自己这个小姑子的个性她还是了解的,一向颇有心计。她就算是谋算庶女的嫁妆,也不会留下这样明显的纰漏。想到这样,裴夫人皱眉问道:“那田氏的嫁妆不在你手上在谁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