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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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掐她桃花的那人是谁……除却那个心口不一的太监不作他想。
卫明枝心中升起难言的甜涩滋味,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索性长舒一口气,落榻穿鞋寻人去了。
过往之事深究无果,也就不必泥得太深,顾好眼前之人才是正经。
午膳过后紧接着到来的就是武考殿试。
今年的武考比试的地方在昭庆门前,宫里早前便在那处搭好了台子设好了座椅。
武试不同于文试,讲究的是气势和热闹,宫内宫外的勋贵都能聚着瞧上一眼。更别提今年武考的夺冠押宝人物还是江崇大将军的嫡长子,捧场之人更不会少。
卫明枝领着无词、盼夏和小饺子到昭庆门前之时,擂台外已经站满了人。
宫眷的落座处在三层石阶上的汉白玉栏杆之后,与宫外的勋贵有着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卫明枝四处张望瞧着,没瞧见自个的母妃,反倒同偎在美人榻上剥着石榴的姝美人对上了眼。后者朝她弯唇一笑,还比了句口型,似乎是在问她要不要尝石榴。
她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卫明枝没明白,只好对她摇摇头,行个礼,而后离她离得更远了些。
武考的几个考生没一会儿就全都站到擂台边上,随着大监一句“圣上驾到!”传来,昭庆门前的人影立即乌压压地跪倒一片。
卫明枝没忍住在人群中抬头偷偷地打量了几眼她的父皇。
这还是她死而复生之后第一回碰上他。
虽然已有十一个子女,她这父皇看起来却分毫不显老态,不笑的时候气势慑人得很,是以她没打量几眼便很快安分地垂下了脑袋。
几句场面话过后,今年的武考便在擂鼓声里正式拉开帷幕。
第一轮上场的是卫明枝叫不出名字的两个魁梧大汉,她观摩须臾觉得索然无味,偏头对身侧的无词道:“我上去都打得比他们好。”
无词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矜冷又漂亮的眼睛,眼里却显出赞同。
卫明枝满足地扭回头,趴在汉白玉栏杆上,给他指点起擂台外的人来:
“那个穿着白衣裳、手上拿着扇子的,叫江元征,是江崇大将军的儿子,武艺十分了得。”
无词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瞧去,眼眸微敛,眸色有几分晦暗幽深。
但卫明枝没回头,也就没留意到他的神色。
她继续给他指:“那边那个,穿着蟒袍、胡子络腮、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便是江崇大将军了。”
她说到这里总算回头看他。若是没记错,她初初救他后的第一份猜测,便是江夫人、江崇将军与他之间的恩怨纠葛。
可无词闻言神情并没什么波澜,只是略一颔首,表示他知道了。
真是奇怪的反应。
也正在这时第一场比试擂鼓结束,第二场比试继而开始。
被她介绍过的白衣江公子慢悠悠地踱步上擂台,同对手一跃上台的粗率豪放的行径形成了分外鲜明的对比。他还悠然地摇着手中的扇子,好似他并不是来比武的,反倒是上台来吟诗作画的一般。
直教人以为他把文武考比试的时间给记掉了个。
只是这江公子行事虽然叫人摸不着头脑,但武艺还是格外有看头的,那柄扇子在他的手里简直被使出了花儿。纹着绿竹的缂丝面料仿佛在此刻变成了一片坚不可摧的斧片,被缠上便会多出几道伤痕。
“借力罢了。”无词忽然出声。
卫明枝的心神被他吸引回来,侧眼稀奇地瞅他:“你不是不懂武的吗?”
他稍一寂,很快淡淡地解释道:“从前有一位好友懂得,从他那里听的。”
“你那位好友是男子还是女子?”
卫明枝问出口才发觉,她仿似已经是第二回问他这种问题了。
好在无词没嫌她烦:“男子。”
“唔。”卫明枝掰着手指头给他数,“我知道的,除了上一回那个教你做菜的好友,现在还得加上一个擅长武艺的好友。”
“他们是同一人。”
卫明枝一眨眼,把伸出来的第二根指头给缩了回去。
无词望着她的动作,眸里溢出点笑,居然耐心奇好地又同她道:“第二位好友喜欢养猫。”这回不要她问,他已经很自觉地补充,“他也是个男子。”
卫明枝怔怔地再度把第二根手指头弹了出来。
“就只有他们两个了。”他最后总结。
这算是……给她交底了么?
卫明枝发愣地盯着自己的两根手指,一时不知该是欣喜自己得到他的接纳,还是该心疼他的好友竟少得如此可怜。
回过神来,擂台的比试已经结束了两场,身旁的人倒是一副浑然无事的模样,正眺着擂台上的人影。
卫明枝暗自压下满腔纷杂的心绪,亦跟着眺望起比试来。
这已是最后一轮比试了,台上毫无意外有着江元征的一席之地。鼓声三响,擂台上的身影也跟着比斗开来。
卫明枝又发散想到这些日子从那老乞丐手里拿到的情报:江家父子这一日日的事情分外琐碎,却一丝出格之处也不见有,真真是难对付至极。
武状元的名衔最终还是落到了众望所归的江元征的头上。
卫明枝随大流庆贺完皇恩,待父皇朝臣逐个离去,她也领着斋子里的人预备打道回府——
却转眼遇上了容妃。
容妃与卫明枝的眉眼有六七分相像,是个标致的美人,只是她的美却并不明艳张扬,而是柔情似水,尤其是她喜着青丹素色的衣裳,就显得整个人更为弱柳扶风。这般神气倒与卫明琅更似亲生。
卫明枝甫一见人就惊喜地迎了上去:“方才比试还未开始时,枝儿四处寻过母妃,却并没寻见,还以为母妃不会来了呢。”
容妃却并不如往常一样与她说笑,而是越过她望向她身后的人,神情有几分凝重和威严:“这奴才为何我以往从未见过?”
卫明枝顺着容妃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是无词。
她忙解释道:“是月前敬事房新拨来的,母妃未曾见过也是正常。”
“因何蒙脸?”
“他,他起疹子了!”卫明枝挽起容妃的手,示好似的摇了摇,“女儿瞧着闹心,又怕他的脸吓到宫里的长辈,这才要他蒙脸出门的。”
容妃像是信了她的说辞,随手屏退几个粹雪斋的跟班,“你们都下去罢。”
待到四下无人之时,她才把卫明枝的手轻轻挪开,语重心长地对她道:“枝儿,我瞧你与那奴才的关系似乎颇为熟稔。”
卫明枝心中一跳,微微张唇正待说些什么,容妃已经又开了口:“这样对你十分不利。我寻常是教导你不要苛待下人,可如今还有一句话,你要时刻牢牢记得——”她顿了顿,“主仆终归有别。”
“主人家对奴才倾倒太多真心,担着于名誉有损的风险、担着利害的都是主人家,而绝不是奴才,你可明白?”
卫明枝一时哑然。
她想说无词于她绝不是奴才,至少现在绝不是一般的奴才;又想说抛除名誉富贵这一身外物,是主是仆不过都是一条命,以心换心的道理并没什么可指摘的。
但她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因为这个想法放在这宫中朝堂的任何一个勋贵眼里都是可笑又怪异的,就算是她的母妃也不例外。
可她也晓得母妃的一番话都是出于关心爱护,所以她最终朝容妃俯了俯身:“谢母妃教诲,女儿明白了。”
容妃闻言面色和缓不少,将她身子扶起,托起她的手抚了抚,眸中尽是疼爱:“不知不觉我的枝儿就已经长这么大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离开母妃,到那时,万般辛苦都只能由你一人抗下,你要知道多小心都不为过。”
“女儿还能再陪母妃很久的。”
至少五年,她没说谎。卫明枝心想。
容妃失笑,牵过她的手边与她漫步回后宫,边闲谈似的道:“你可记得再过五日是什么日子?”
卫明枝一静,仔细算了算,恍然:“是春猎的日子!”
“对了。”容妃叮嘱她,“往年你父皇春猎都将你带在身边,今年料想也不会例外,你可要尽早做好准备,衣裳药物的,都事先备齐全了。”
“女儿记下了。”她承诺,“若今年真能随父皇出猎,枝儿一定给您采一束最美的花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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