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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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管道的墙壁本来都是用一种类似水泥的材料在金属框架上浇灌好的，能够在地底压力下长时间地保持稳固，配合定期修缮，理论上最少能够维持至少上百年的时间，但现在它们已经斑驳不堪。

蜘蛛网般的裂缝顺着墙壁一路往外延升，在蛛网的最中心，一颗颗椭圆形的巨蛋正镶嵌在里面。

在黑暗中，它们像是一层刚喷发出来的岩浆一样，雾蒙蒙地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看着是不是很漂亮？”

祁星站在一颗巨蛋正下方，近地感觉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光洁的蛋体表面，里面未曾孵化的虫族安静地躺着，偶尔翕动一下口器才让人发现他是一个活着的个体。

“第一次发现这里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是掉进了一个什么奇怪魔兽的老巢里，直到后来在一个对抗虫族的游戏广告里看见它，我才直到这里竟然是一个虫族的巢穴。”

“没有母虫，只有一堆像是被人恶意暂停了状态的虫蛋，如果不是被惊动，他们就不会自由孵化。某种情况来说，它们还是挺安静的，我可以从这里走过去，一路到另一个安全的位置离开。你想要光脑的话，可以等出去之后……”

祁星想说出去之后找一家专门做这些的店，重新再买一个，虽然他身上没有什么钱，但还藏了一张不记名的卡，里面还有一点钱，买个老式的光脑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一偏头，他就看见敖焱正望着那些虫蛋，脸色又渴望又厌恶，简直无比纠结。

祁星想起游戏洞穴里那些奇奇怪怪亮闪闪金属和硬币们，了悟地勾起唇角。

“你也觉得它们很好看？”

“也就现在看起来颜色好看点，里面的虫子丑死了。”似是回想起了什么，敖焱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虫族都是黑漆漆的，长得丑还四处偷袭其他星球，很多种矿石都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变得非常紧缺，真想全部杀光他们。”

“那么小就开始看脸了吗？”祁星也只是利用了这些虫族一把，对他们是生是死不怎么在意，“那就等你长大了再去杀，现在的你可能还扛不住人家翅膀一扇呢。”

赫赫有名的敖·虫族屠夫·焱：“……”

他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体型，不爽地眯了眯眼睛。

地下的虫蛋闪烁着黯淡的红光，连绵着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当初那些虫族时怎么偷偷摸摸在地下留下那么多蛋的。这个问题他懒得去思考，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抄个近路。

绕过几个岔道，成功从一个墙壁缝隙里钻出来的祁星总算是回到了下水管的正确道路里。

他点开光脑里之前查询下载好的管道地图，正准备找一个出去的近路。

没走两步，他突然停下脚步。

趴在手肘里默不作声的敖焱已经转头看了过去。

空旷的下水通道里，放眼望去全是静谧的黑色，空旷的空间在人类视觉无法捕捉到光源的情况下，沉寂着拉出了一片没有边际的混沌。

“出来。”

祁星的声音沉沉地荡出很远。

没有任何人回应，也没有任何声音，衬得他们俩这样的反应就像是一惊一乍地听错了一般。

祁星举高了手里的星星灯，面色平静的看着对面：“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深深扎根附近土壤中的植物收到召唤，已经跃跃欲试地开始向那边移动。

“……别动手。”淅淅索索的细碎声音突然从暗中响了起来，伴随着几声忍痛地抽气声，一张很熟悉的苍白脸孔慢慢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是我，不要杀我。”

卡萝惊惶地目光落在敖焱身上，下一秒立刻畏惧地移开。

她腹部的伤口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身上像是被拖曳过，裸·露在外的皮肤到处都是刮开的小口子，靠近就能闻到她身上廉价劣质消毒剂的味道。

“我只是想到下面来避避难，正好撞到你出来……”她像是受惊的小动物，满脸都写着害怕，“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能不能……能不能放我走？”

祁星的眼神落在卡萝那胡乱包扎的泛黄绷带上。

绷带的最外层，已经溢出了鲜红的印记。

“过来处理一下伤口吧，”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罐医疗喷雾，“不好好处理的话，到时候会留疤的。”

卡萝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怯生生地走过来接过了喷雾。

这种医疗喷雾算是一种比较贵的药物，能够快速止血消炎，加快伤口愈合速度。贫民窟的人基本都舍不得买，祁星当时也是咬咬牙才买了两罐，现在给了一罐给别人，他却没有一点心疼的意思。

只是静静地看着卡萝处理完身上的擦伤，在她处理枪伤的时候，他还很绅士地转过身，并提前递过去了一卷绷带。

等到她全部处理完毕，连那张沾满泥灰的脸都擦干净之后他才转回来。

“谢谢。”卡萝把用好的医疗喷雾递了回来，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手指紧张地贴腿蜷缩着，眼神落在他身上，偷偷地看几眼之后又飞快地离开，“祁……祁先生，你快点走吧。”

她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好，之前他们俩也没怎么互相叫过姓名，现在更是不好直呼姓名。

斟酌几秒后，她才憋出了这么一个称呼。

“现在上面到处都是在搜查你的人，贫民窟封了，每个人都要被拉去检查。他们还在挨家挨户地查，可能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来，你还是快点走吧。”

她看着他，脸上都是真切地担忧。

“嗯。”祁星不为所动地点点头。

他继续看着她，直到她不自在地退后了几步才好奇地挑眉：“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什么？”卡萝满脸茫然。

“你刚刚给他们发了这里的地址信息吧？”祁星耐心地解释，“我知道你是一路追着我过来的，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但你知道受伤还莽莽撞撞地追下来，你很有可能会死的吧？”

地下世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除了那些变异后攻击力很强的虫蛇鼠蚁，一些攻击力很强的野兽也喜欢栖息在地底。它们也许不敢跑到地面上去攻击星际人，但如果有带着血腥味的小点心自己跑下来，它们也不介意直接收下。

祁星想不通，他和卡萝不算是好友，也能说相处地不错。

至少她帮他卖土豆的时候看起来一直挺开心，怎么说卖就卖他？

卖他就算了。

为什么还非要追上来卖第二次。

难道他就长得那么像传说中那种被卖了N次还不会生气的圣母吗？

卡萝：“……”

她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还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被那双像是看透了一切黑眸盯住后，她忍不住抿了抿唇，脸上的惊慌失措全部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与年纪不符的老脸成熟与复杂。

“你是怎么猜出是我的？”

她还有点不甘心：“明明我应该什么马脚都没有露出来。”

“也不是很难猜，”祁星瞥了一眼敖焱，他的眼神在他递喷雾的时候就开始写满蠢货，一眼一眼地瞪过来，看上去是恨不得直接开口骂，但好歹还是忍住了。

现在又收回了之前的眼神，爪子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摆出了一副看戏的样子来。

脸倒是变得挺快的。

祁星收回视线：“他们来得太快了。”

“原来是这样。”卡萝想了一下，露出恍然的神情。

贫民窟听起来地方不大，但实际上它的占地面积比城市要大多了，毕竟是要扔垃圾的地方，要是小了不够扔怎么办。同理可得，在里面生活的星际人类们数量也很多，被压榨的底层永远是数量最多的那种，要想从那么多人里精确地找出一个木系能力者来，哪怕是有线索协助，也没那么容易。

第一批土豆是祁星三天前交给她的，加上一些交易需要的时间，吃了土豆后发现不对劲的时间，这么算过来确实快得过分。除非是有人在发现端倪后，主动地配合官方力量，将他的位置信息上报了上去。

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她。

“其实我很喜欢你，要是我生活在城市里，和那些衣食无忧的人一样，我大概会和你告白吧。”卡萝从背后掏出了一把枪，缓缓举起对准祁星，“你不应该在这里和我说那么多话的，他们已经锁定了你的位置，你跑不了了。”

祁星对这个世界的武器不怎么了解，勉强算是能够与记忆中黑市里摆摊上的型号对应上一点，当时那个摊主是怎么说得来着，好像是说——“我这把虽然破旧了一点，但这型号可是军队里的款式，不是那种老旧淘汰款，性能和攻击力都要强多了，一般人还弄不到呢。一口价，五千星币，爱买不买。”

五千星币，不是卡萝能出得起的价格。

“探子吗？”祁星打量着她，也是恍然。

为了更好的管理民众，政府部门会借用一些民间组织，或者干脆雇佣一部分地头蛇来作为自己的眼睛，显然卡萝就是这样的人。祁星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这运气，只是挑了个人来帮自己卖土豆，竟然就牵扯出来那么多事，还直接就装进了别人手里。

这些事情推断起来就顺了。

他们发现土豆有问题，顺着贫民窟查过来，自然是会先联络自己布下的探子，这不正巧就查到了。

“你真的觉得他们能抓到我？”祁星点了点她身后的方位，“我要是把那些虫族都弄出来的话，他们追来的人会全死在这里。”

以这里虫族的数量，祁星要是真这么做了。

那就不是一个所谓的港口督军能罩得住的，对这个星球来说，这会是一场浩劫。

“无所谓，”卡萝毫不犹豫，“他们死就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

祁星：“？”

妹妹你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