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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如意觉得痒,脖子轻轻一缩,“不吃了,洗过澡,吃完又要刷牙。”
“真不吃?”
谭如意摇头。便觉背后的手掌贴得更紧,而后沈自酌的嘴唇贴近了她的耳廓,声音好似隔着水流一样的低沉而又轻若无声,一字一句,仿佛耳语,“你不吃,我就想吃了。”
等谭如意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时,脸噌一下烧得通红,立即使劲将沈自酌一推。沈自酌重心不稳,身体往后倒去。她怕他摔倒地上,又飞快伸出手,一把将他拉住。结果沈自酌反顺势将她肩一揽,身体前倾,覆压下去。谭如意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对上他深黯的双眸。她头发散落,后脑勺枕着他张开的手掌。
好似被他全然钳制,再也无处可逃。
头顶上是漫天的星斗,谭如意在市里从来没见过这样多的星星。那样密集地挤在一起,仿佛工匠往黑色天鹅绒上镶嵌的细小水钻。
她闭上眼睛,想象这些星星正落入沈自酌的眼里。顿了片刻,她缓缓伸出手,环住沈自酌的背。沈自酌将一旁的薄毯抖开,盖在两人身上。他手掌按着她的肩头,烫得吓人。而后低下头,深深吻她。呼吸渐而都急促起来,谭如意发颤的手指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羞耻,以及为了克服这样的羞耻,压抑之下产生的比平时更为强烈的刺激。
头顶的银河仿佛坠落下来,从高高的天上撞入阒静无声的峡谷深处,腾起千钧巨浪。轰鸣声中,天地倒悬,而后一切又复归于恬然的宁谧与沉寂。
☆、第40章 兼程(06)
等结束的时候,夜空高悬,四周渐渐的静了,偶尔有摩托驶过的声音。谭如意方觉羞耻,背对着沈自酌,拿手臂挡着脸,随他怎么喊就是不肯转过头来。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谭如意忙将毯子全部卷过来,紧紧裹在身上。沈自酌轻声一笑,也不勉强,只问:“热不热?”
自然是热的,出了一身汗,澡也白洗了。然而谭如意只是裹住毯子,不转身也不说话。
“饿不饿?”
她三餐从来准时,本来就没吃晚饭,现在又消耗这么多体力,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如此,好歹没出息地点了点头。
“起来吧。”沈自酌轻拍着她的背,“去吃东西,别饿坏了。”
“你……那你先下去,我穿衣服。”
沈自酌笑起来,声音沉沉却是悦耳,“也不是没见过。”
不说还罢,一说谭如意便像块灶里的炭一样烧得通红,将毯子裹得更紧,再不吭声。
沈自酌不逗她了,替她捋了捋鬓边的头发,低声说:“我在门口等你。”
听着脚步声确实是朝天台的门去了,谭如意方躲在毯子里,将衣服穿好,起身走去门口。沈自酌正站在楼梯中间,仰头看她一眼,笑着朝她伸出手,“走吧。”
谭如意往下迈了三阶,将他的手握住。热烘烘的,掌心还带着一点薄汗。不知怎的,耳根又烧成一片,只低下头去,一步一步跟在沈自酌身后。
两个人动作很轻,怕吵醒了卧室里的谭爷爷。进厨房之后,谭如意忙关上门,轻手轻脚地打开燃气灶,将水烧上。约莫五分钟后,水咕噜咕噜烧开了,谭如意往里面打了两个鸡蛋,扔了一把面条,然后开始切黄瓜和西红柿。不敢动静太大,切得很慢,厨房里空间狭小,也不通风,片刻后她脸上便出了一层汗。
沈自酌打开厨房门出去,少顷便又回来,手里拿着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出来的一把蒲扇。谭如意见他这幅模样,顿时笑岔了气。沈自酌丝毫不在意,摇着扇子给她扇风。
谭如意稍稍加快了动作,麻利地将面条出锅,拌上调好的佐料,加上黄瓜和西红柿。餐厅连着厨房,离卧室尚有一段距离。两人围坐着餐桌,飞快地吃起来。也不敢交谈,偶尔抬头互相看一眼。
谭如意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沈先生,这是不是就是做贼心虚?”
沈自酌还没回答,忽听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谭如意立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却听谭爷爷含打着哈欠问道,“还没睡啊?”
谭如意立即求救似地看向沈自酌,局促说道,“啊……这个,我晚饭没吃饱,所以做了点宵夜。”
沈自酌神情淡定,附和道:“爷爷,您要不要也吃一点?”
谭爷爷摆手,“不吃了,我就起来上个厕所。”
等谭爷爷从洗手间出来,重回到卧室之后,谭如意方长长地舒了口气,“吓死我了。”
“怕什么?”沈自酌轻笑一声,“我们是合法夫妻。”
谭如意也笑起来,“分明是非法同居。”
吃完以后,两人轮流冲了澡,复又回到天台上。也更静了,远近的民居只亮着寥寥数盏灯光,阒静的街道上,投下路灯长长的影子。
吃饱喝足,谭如意躺了一会儿,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沈自酌看她眼睛似睁非睁,说话也慢下来了,便凑上前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晚安。”
谭如意声音含混,“晚安,沈先生。”
沈自酌看着她,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叫‘老公’。”
谭如意思维迟滞,早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便咂了咂嘴唇,依言低声喊道,“老公。”
——
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谭如意热了一身汗,将毯子一掀,才发现沈自酌已经醒了,正撑着栏杆远眺对面的河流。
谭如意手臂上被咬了硕大几个包,她一边掐着十字,一边去找花露水,“早上好。”
沈自酌转过身来,“醒了?”
谭如意问道:“蚊子咬你没有。”
“还好。”
“那就好,”她往红肿的地方抹花露水,笑说,“估计也知道你远来是客,所以口下留情了。”
两人将棉絮凉席等都抱下去,跟谭爷爷一同吃过早餐了,便准备返回市里。谭如意八月还有半个月的假期,便说那时候再回来。
到达已是中午,谭如意休息两个小时,下午便匆匆去上课了。马老师见她终于回来,总算松了口气,笑说:“可算回来了,连上几天的英语课,现在学生见我就烦。”
谭如意笑着道谢。
重新步入正轨,谭如意依旧按课表上课,沈自酌除了工作之外,还在打听帮谭如意转户口的渠道。沈家各方面的人都有接触,沈自酌托三叔沈知常帮忙,找到了一个能帮上忙的人。听沈自酌介绍完情况后,说现在户籍管理比以往要严格了,事情不是不能办,就是要费点功夫。
在那人上下打点的时候,沈自酌这天下班回家,被方雪梅堵住了。
方雪梅站在小区门口,看见他的车子了立即招了招手。沈自酌蹙眉,还是将车子慢了下来。
方雪梅捋了捋头发,笑着凑到车窗边,“二弟,让我上去坐一会儿,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和如意说。”
“什么事?”
方雪梅笑了一下,“自然是你现在最操心的事。”
沈自酌神情一凛,过了片刻,方说:“上车吧。”
进屋的时候,谭如意正在厨房做饭。她听见开门的声音了,立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没来得及打招呼,先看见方雪梅了,立时愣了一下。方雪梅却是笑脸迎人,“在做饭啊?”
谭如意有些愣神,点了点头。
沈自酌却并不打算与她寒暄,开门见山道:“说吧。”
方雪梅笑说,“既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还是让如意一起过来听吧。”
谭如意探询地看向沈自酌,沈自酌沉默一瞬,点了点头。谭如意便将火关了,擦了擦手,到沈自酌身旁坐下。
方雪梅笑看着谭如意,“如意,你知不知道你爸现在在哪儿?”
一听见谭卫国的名字,谭如意心便往下一沉,她嘴唇紧抿,摇了摇头。
“今儿我本来打算去奶奶那里看看,刚到小区门口,便看见你爸了。他正在跟小区保安大吵大闹,说要去见爷爷。我一看是你父亲,就立即上去跟保安打招呼,然而领着他进了小区。我问他什么事,他说,他手里有你的户口本。”
说到此处,她有意停了停,见沈自酌和谭如意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笑了笑,接着说,“我一想啊,爷爷本来身体就不好,要让他到跟前一闹,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我就问他,想要多少钱。你爸倒也爽快,说了一个数字。我一听,也不是多大一笔钱,当场就带他去银行,取出来给他了。”
沈自酌静了数秒,“户口本现在在你这里?”
方雪梅笑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敢随身带着,放在家里了。”
谭如意颇觉难堪,咬了咬唇,轻声问:“我爸要了多少钱?”
方雪梅笑了笑,“钱都是小事。”
一时都没说话,方雪梅仍然笑着,那神态颇像是布好了陷阱,专等人自投罗网的猎人。
许久之后,沈自酌缓缓开口,“你有什么条件?”
“这么说就严重了,我就是想帮你们一把,哪里打算提什么条件呢。”方雪梅呵呵笑道,“二弟,你三叔的孩子现在也大了,晓葵现在心情不好,前几天我带她去看了趟心理医生,说她有点什么,抑郁症?你跟你三叔关系最近,我就想,你能不能给你三叔递句话,就说葵还年轻,也不打算要什么名分,但好歹生了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要点辛苦费,今后这孩子就交给你三叔,是死是活她都不会干涉,以后也决不会在出现在你们面前。”
她说完,也不着急,只笑眯眯看着二人,等着沈自酌定夺。
沈自酌几乎没有犹豫,“大嫂,你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被人要挟。三叔的事,我不会插手,这些话你还是亲口跟他说吧。”
方雪梅脸上笑容滞了一下,“那你是不打算跟如意领证了?”
沈自酌神情冷淡,“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方雪梅沉默一瞬,转而又笑起来,“也是,以沈家的本事,区区一个户口的问题,哪里有什么难处呢?”她将目光转向谭如意,“如意,我原本想着帮你爸一把,也就是帮你一把,这么看倒有些画蛇添足了,你别介意啊。我这个人脑子笨,总是好心办坏事,上回送你翡翠镯子也是……”
“镯子奶奶很喜欢,她拿过去戴了。”谭如意低声说。
方雪梅愣了一下,笑了笑,从沙发上站起来,“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对了,你爸现在可能还在市里,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拿着钱去哪里了。如意,你自己留心一些吧。”
谭如意也跟着站起来,忙说:“大嫂,你就告诉,我爸找你要了多少钱吧!”
方雪梅笑了笑,比了一个手掌。
谭如意便觉脑袋“嗡”地一响,呆愣看着方雪梅走出门,门“啪”一下响了一声,谭如意一惊,身体也好似跟着震了一下。
☆、第41章 兼程(07)
沈自酌起身将她肩膀轻轻一揽,“没事,有我在。”
谭如意心里好似压了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原以为谭卫国捞不到好处就会罢休,谁知道他真敢张口就来,五十万,她这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
沈自酌见谭如意眼里似有泪意,忍不住将她一把按进怀里,低声安抚道:“没事,这钱算不到我们头上。而且,事情不见得这么简单。”
谭如意不吭声。
沈自酌摸索着将她手攥住——她手指发凉,掌心里浮了层薄汗,“饭别做了,我们出去吃。”
谭如意仍是没说话,但伸手将沈自酌紧紧环住,头抵着他的胸膛,过了半晌,才闷声开口,“沈先生,对不起……总是给你添麻烦。”
沈自酌轻拍着她的背,“说这种话就见外了。”他将她系在颈后围裙的绳子解开了,将围裙扔到一旁,“走吧。”
——
又过了几日,谭如意转户口的事有了一点眉目。帮忙的那人说,再等个两周就能办下来。这消息好比一剂强心针,让谭如意总算又打起精神。既然能将户口直接迁出来,也就不用通过谭卫国那道难关,自然更不用受方雪梅威胁了。
趁着户口还没办下来的空单,沈自酌正好要去南方沿海出一次差。临走时叮嘱再三,让她先不要透露风声,如果方雪梅或者谭卫国再找上门来,推托即可。他们要是一味纠缠,只管报警。仍是不放心,又拜托了夏岚帮为照顾。
谭如意反不好意思起来,蹲在地上,一边帮沈自酌收拾行李箱,一边说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操心的。”
沈自酌却说:“你心肠太软,我怕你被人利用。”
谭如意手里东西一停,静了数秒,方说:“我其实并不信生恩这一套说辞,在我爸手里,我吃了不少的苦头。可他是我爷爷唯一的儿子,爷爷百年之后,要撑着谭家门面的人。其实我也是有底线的,不会真的让他欺负到头上了,还能一声不吭。起码……我决不会让他来找你的麻烦。”
沈自酌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