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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没有人理会陈老夫人的怨念,大家都看着季无忧,等她说第三句话。
季无忧连喝两杯酒,虽然是没有什么度数的果子酒,可喝的急了也会上头,她稳了稳心神,眼中含笑看向在座的每一位夫人小姐,轻启因吃酒而显的嫣红的双唇,“无忧年幼识浅,与弟弟相依为命共撑王府,日后少不得要请诸位夫人小姐提点指教,若有搅扰之处还请大家不要见怪,无忧这里先谢过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陈老夫人的脸彻底黑了,若说前头只是隐讳的打她的脸,如今可是明晃晃打过来了,什么叫相依为命共撑王府,这分明是在指责靖国公府对她们姐弟不闻不问么。虽然这是事实,靖国公府中人若没有算计,是再再不会登王府之门的,可这话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众位夫人小姐都是一怔,过了一小会儿夫人们先回过味儿,忙都笑着说道:“不敢当不敢当,郡主但有所需,我等必当从命。”那个小姐们却没有明白过来,看向季无忧的眼神中便多了些不赞同和困惑。在她们看来,聪明如季无忧,是不应该在此时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她们当然不知道季无忧的用意,她就是要借着陈佑嘉闯门之事公开宣布忠勇郡王府的立场,彻底割裂与靖国公府原本已经快不存在的那一丝丝联系。夫人们经的事情多,前后一联想就能明白,而小姐们到底缺了些历练。
一顿午宴终于吃完了,众人相继告辞而去。陈老夫人却是纹丝不动的坐在花厅中吃茶,任厅中其他夫人一个一个的离开。
季无忧知道陈老夫人有事要说,却不想就这么由着她。因此便向春竹使了个眼色。春竹立刻悄悄从后头绕了出去。
没过多一会儿,两个小丫鬟搀着宁嬷嬷走了过来。经过两年多的调理,宁嬷嬷的身体比刚受伤时好了许多,可还是不能劳累着,也不能频繁行礼,因此今日的除服礼季无忧并没有让宁嬷嬷到前头来,只让她安心在房中休息。
陈老夫人一看见宁嬷嬷,脸皮不由抖了几下,宁嬷嬷就是她的罪证,陈老夫人虽然知道有太后这尊大靠山自己目前不会有事,可是看到宁嬷嬷那冷冷的目光森森的恨意,陈老夫人还是会禁不住心中的恐惧。
宁嬷嬷的腿脚不便,所以季无忧一早便免了宁嬷嬷的一切礼数,宁嬷嬷却不肯,几番拉据之后,才以宁嬷嬷只需行颌首礼结束了这场充满善意的争执。
故而宁嬷嬷上得堂来,只是向季无忧颌首为礼,然后便看向陈老夫人,似笑非笑的招呼道:“三年不见,老夫人可好,夜里还睡的安生么?”
陈老夫人惊的往后一仰,又立刻扳了回来,死死的挺直身体,满面怒色的喝道:“狗奴才,你……”
“老夫人慎言,宁嬷嬷是先母生前最倚重信赖之人,先母过世后宁嬷嬷在无忧心中便是先母的代表,请老夫人休要辱及先母。”季无忧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陈老夫人的话。因此时花厅之中已经没有外人,所以季无忧便直接以老夫人呼之,并不肯再叫她一声祖母。
陈老夫人大怒,指着季无忧颤声道:“忧姐儿,你好……好生不孝!连一声祖母也不叫了。”
季无忧冷冷看着陈老夫人,沉声道:“老夫人的侄孙子扮成丫鬟企图混入王府后宅,老夫人不要说完全不知情,更不要说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试问天下可有一位祖母会这般算计亲孙女儿?”
陈老夫人色利内荏厉声喝道:“老身确实不知情,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季无忧忽然向陈老夫人笑了一下,淡淡说道:“是么?这个想查很容易,刚才前头报进来,说是您的侄孙子如今已经被扔进刑部大牢了,刑部素来是个让人说真话的地方,老夫人可有兴趣亲自去瞧一瞧,听听您的侄孙子都会说些什么呢?反正无忧姐弟都有兴趣,听说太子哥哥也很有兴趣。”
陈老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她又气又怕,当初定计之时,她是怎么都想不到陈佑嘉连二门都混不进去就被季无忧揪了出来,她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行就已经被拦腰截断,非但没能成功的当着所有来宾算计了季无忧,还白白陪上了陈佑嘉这枚极重要的棋子。更可怕的是,若陈佑嘉熬刑不过将一切和盘托出,那靖国公府必将面临灭顶之灾。凭着皇家对季无忧的宠爱,陈老夫人相信皇上一但知道她的算计,绝对会降下雷霆之怒,到时面对着如山铁证,就算是太后想保她都没办法保住。
越想,陈老夫人越害怕,她现在后悔了,后悔行事太过草率,后悔还是看低了季无忧,独独没有后悔她的百般算计。
“忧姐儿,嘉哥儿一时犯糊涂,就看在他年纪还小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吧,只要你饶了他,老身必命他的爹娘来给你磕头道谢。你们总是有着血脉之亲的亲人啊。”陈老夫人立刻做出一副凄惨的可怜相儿,苦苦哀求起来。
季无忧怒极反笑,立刻反问道:“听说您侄孙儿比本郡主还要大几岁,也算是年纪小?依您的说法,岂不是只要仗着年纪小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守律法规条么?血脉之亲?本朝之律规定,便是皇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难道只因为有点子拐弯抹角的亲戚,便可以肆无忌惮么?”
陈老夫人被季无忧堵的说不出话来,她心念一动又有了个歪主意。只是她还不曾实行便被宁嬷嬷看破,宁嬷嬷状似随意的说道:“郡主,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往日程太医都是这个时候到,老奴先告退了。”
陈老夫人一听这话,立刻打消了装死的念头。回头程太医只一把脉便什么都清楚了,到时她丢的人更大。
☆、第六十三章
刑部大牢本就不是什么好去处。对于受了“特别”关照的陈佑嘉来说,更是如人间地狱一般了。他一进刑部大牢,便被牢头送入关着几名穷凶极恶江洋大盗的牢房之中。
牢头转身刚走,一个头发胡须乱蓬蓬的瘦小男人便走了过来,他只扫了陈佑嘉一眼,便看出陈佑嘉右腿有伤,只见这人提脚不偏不倚的踩上陈佑嘉受伤的右膝,疼的陈佑嘉“啊……”的惨叫一声,白眼儿一番就疼昏了过去。
那瘦小男人立刻哈哈大笑,仿佛陈佑嘉的惨叫是他听到过最动听的声音。他脚下用力一碾,被打碎的骨头碴子直往肉里钻,陈佑嘉又生生的疼醒过来。满牢房的的犯人便听到一阵惨似一阵的哭嚎尖叫,“爹,娘,救命啊……”
“嘿嘿,还是个嫩瓜蛋子,就会哭爹喊娘,小子,你犯了什么事被抓进来的?”瘦小男人打量了陈佑嘉一遍,就阴恻恻的问了起来。
“我……我……”陈佑嘉再怎么也没脸说出自己男扮女意图混入内宅行不轨之事。只嚅嚅的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哟嘿,这小子牙口硬啊,猴子,你该不是大牢蹲的太久,蹲成废物点心了吧,连个小毛孩子都收拾不了。”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热闹的一个七尺来高的汉子用嘲讽的口气说了起来。
那干瘦男子浑名猴子,最受不得激将法,他一把推开那说风凉话的大汉,伸手一抓便把陈佑嘉拎了起来。“小子,你猴子爷爷问话也敢不说,看你小子是活腻味了。”说着,猴子挥拳直捣陈佑嘉的面门,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鼻梁骨上,陈佑嘉只觉得眼前金星迸射,双耳嗡嗡作响,这些都还不要紧,要紧的是鼻梁上的剧痛。一时之间,眼泪混着血水流了陈佑嘉满面都是,陈佑嘉本能的抬手一抹,勉强从肿起来的眼缝中看到一片鲜血,素来怕血的陈佑嘉白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猴子还要动手,这时坐在东墙下一个看着极为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慢悠悠的开了口:“猴子,先别打了,这个雏儿,和咱们不一路。回头打听清楚了再说。”
猴子对这老人显然极为敬重,他立刻将陈佑嘉放开,跑到那人的身边半跪着陪笑道:“是,猴子听山爷的吩咐,山爷,您说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到底会是个什么来路?”
那老人双眼似睁非睁,向陈佑嘉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慢慢悠悠的说道:“多半是京城谁家的公子哥儿得罪了人,才被丢进来静静心。四子,去问问刘头儿,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一个身材瘦弱神色却很是强横的少年应了一声,跑到牢门前高声叫了起来:“刘头儿,刘头儿……”
少倾,牢头刘强走了过来,不耐烦的喝道:“什么事?”
少年爱理不理的问道:“山爷问问这小子是什么来路,犯了什么事?”
刘强一听这话立刻向靠在东墙下看似正在闭目养神的老人点头哈腰的恭敬笑道:“原来是山爷问话。这小子叫陈佑嘉,他爹是逸阳伯,也就死撑个门面罢了,在京城里连提都提不上的。今日这小子扮成丫鬟想混入郡王府后宅,在二门上就被王府之人识破拿下,是淳亲王爷命亲兵将这小子押到刑部的,我们大人交待了,似这般奸邪之徒必不可轻饶了,这不才请山爷和几位帮着给这小子熟熟皮子么。几位,手痒痒了尽管上,但凡让他有口气就得了。”
牢中之人都点了点头,看向晕在地上的陈佑嘉,眼神越发鄙夷狠辣。这间牢房里关着的都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之人。江湖中人最不齿的就是淫人妻女的奸邪之徒。同样是坐牢,若是因风化之事坐牢的人,在牢中必要比其他的囚犯多受许多倍的苦头。
牢头刘强交待完便走了,陈佑嘉这回可就惨了。那位山爷双眼微睁,沉声道:“猴子,把这个狗东西拴到马桶上。先给他败败火。”
猴子应了一声,拎起陈佑嘉将他拖到西北角墙根儿下的马桶边,将陈佑嘉和马桶牢牢绑在一起,再没法子挣脱开。
一股子呛鼻的骚臭之气将陈佑嘉呛醒,他头一扭脸便贴着马桶边擦过,陈佑嘉自小养尊处优,便是如厕之时也要薰香和厕枣塞鼻以避恶臭之气的。如今乍一闻到那股骚臭气味,陈佑嘉只觉得胸肋之间阵阵翻涌,不由对着马桶搜肠刮肚的大吐特吐,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同牢房的囚犯们见陈佑嘉没用到了这般地步,自是越发瞧他不起,折磨他的主意也必层出不穷了。
就在陈佑嘉在牢中受折磨之时,刑部大牢之外,逸阳伯府的大管家正在不停的陪小心说好话兼塞红包,求的就是进去瞧一眼陈佑嘉。
陈佑嘉是淳亲王爷下令关入刑部大牢了,所以凭逸阳伯府的管家怎么求怎么给红包,再没有一个人敢通融一二,守大牢的士兵被缠的烦了,一把将逸阳伯府的管家推倒在地,气恼道:“王爷下的令,谁敢放你进去,滚滚滚,再敢纠缠不清,休怪军爷手中的家伙不长眼睛。”
逸阳伯府的管家实在没有办法,只得灰溜溜回去向逸阳伯夫妻回禀。孙氏自被送回逸阳伯府之后就一直在哭,如今听管家说连探监都不允许,哭的越发厉害,惹得陈少陵心中火起,拍着桌子怒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能有什么用,好好的儿子跟你出去一趟就被人送进刑部大牢,你了事的本事没有,闯祸的本事倒大的很!”
孙氏听了这话哭的更加上气不接下气,其间还不忘辩解道:“这都是老姑奶奶的意思,老爷也是同意的,要不然妾身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老爷不也说若不如此万难替嘉儿娶到郡主为妻么?”
陈少陵一听这话更加暴躁,一把将身边的桌子掀了个倒仰,桌上的茶壶茶盏摔了一地。孙氏吓的打了个寒颤,是再也不敢往下说了。
陈少陵的奶嬷嬷在一旁瞧着不劝着实不行了,似这两口子的闹法,要什么时候才能把少爷救出来。
“老爷息怒,夫人,您也别哭了,再哭也不能把少爷给哭回来,还是商量商量看有什么法子救少爷吧。”
陈少陵自小便同奶嬷嬷亲近,她说的话倒有大半能听的进去,因此只重重哼了一声坐了下来,沉声道:“这事是老姑奶奶闹出来的,你就没找她?”
孙氏抹了泪,抽抽噎噎的说道:“老姑奶奶一早抽身,把罪名全都扣到妾身和嘉儿的头上,妾身连分辩一句都不能够,就被老姑奶奶打发邓嬷嬷硬架着送出郡王府。老爷,看样子老姑奶奶是靠不住的,还得咱们自己想办法。”
今日陈老夫人的行为让孙氏前所未有的看清了她的为人,孙氏再也不会象从前那样对陈老夫人言听计从,如今只是口出怨言,已经是孙氏好性子了。
陈少陵双眉紧锁一言不发,他的姑妈是什么样的人,陈少陵比孙氏心里清楚,若非逸阳伯府没落,陈少陵若不巴结着陈老夫人得些好处便不能撑住逸阳伯府的面子,陈少陵又岂会把个外嫁了几十年的姑妈当回事儿,处处陪小心做孝顺子侄。
陈少陵的奶嬷嬷乔氏见两位主子说不到点子上去,心里很是着急,她忙说道:“老爷,夫人,虽说少爷是犯了错,可到底也没造成什么后果,他就是小孩子家贪玩儿,何不备上厚礼前去郡王府道歉求情,说破大天郡主也得叫老爷夫人一声表叔表婶,只好好求她,总不至于一丝情面也不给吧。那刑部大牢可是个要命的去处,我们少爷可怎么受的住啊!”
陈少陵缓缓点了点头,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那季无忧怎么说也就是个小孩子,送些好东西说些好话填糊于她,应该能让她回心转意,只要她消了气,把儿子从刑部大牢救出来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处,陈少陵便向坐在床上的孙氏喝道:“还不快去准备厚礼,就会在这里躺尸,哭能把嘉儿哭回来?”
孙氏不敢回嘴,忙下了床去打点礼物。
逸阳伯府已经是个空架子,孙氏七凑八凑,却怎么也凑不出一份象样的厚礼。最后只得出来向陈少陵哭道:“老爷,如今租子还没交上来,家里实在凑不出象样的礼物,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陈少陵眼一瞪怒道:“被关在刑部大牢的可是你的亲儿子,你只舍不得东西,那就叫他在大牢里受罪好了。”
孙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陈少陵的腿哭道:“老爷,不是妾身舍不得东西,实在是没有能拿出手的,郡王府是何等的富贵,若是备了寻常的东西,必不能让郡主看上的。”
陈少陵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没有什么家底子,他皱眉想了一会儿,便拉长了脸说道:“你去找老姑奶奶要,要不是她出的馊主意,嘉哥儿岂会受这个罪。”
孙氏犹豫道:“这……行么?”
陈少陵眼睛一瞪喝道:“有什么不行,你过去之后别的话也不用多说,只哭嘉哥儿就行,不怕把动静闹大,闹的越大就越有好处。”
孙氏迟疑了一会,最终救儿子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她擦干眼泪站起来道:“是,妾身立刻就去。”
陈少陵点了点头,狠狠道:“凭老姑奶奶说什么,她若不出点子血,你就绝不回来。”
孙氏点点头,决绝的说道:“妾身明白,若老姑奶奶不救嘉哥儿,妾身就一头撞死在靖国公府。”
陈少陵听了这话点头笑道:“这样才对,去吧。”
孙氏惊诧道:“怎么老爷不同妾身一起去?”
陈少陵刚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只说道:“我去做什么?”
孙氏忙道:“老爷您是老姑奶奶的嫡亲侄子,您说话比妾身有份量多了。便是看着老爷亲至,老姑奶奶也不能不帮我们。”
陈少陵想了一会儿,方才点头道:“好,一起去。”
夫妻二人到了靖国公府,管家季忠一见他们来了不由暗暗叫苦,看这二位的架势,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挡在府外的,老夫人交待下来的差使可是不容易办啊。
季忠也是急中生智,他忽然有了个主意,便上前说道:“大舅老爷大舅夫人来啦,可真真不巧的很,老夫人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老爷陪夫人回娘家了。”
陈少陵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进去等着,凭姑妈表弟去了哪里,总是要回来。”
说罢便大马金刀的往门房里一坐,一副死赖不走的架势。孙氏虽然面皮薄,可事涉儿子的生死,便也不拉下脸来在陈少陵身边坐下,夫妻二人是打定主意要把靖国公府的门房坐穿了。
季忠见势头不对,忙悄悄去里头寻了季重慎,将陈少陵夫妻之举说了一遍,季重慎拧眉怒道:“他们还有脸来!”
季忠急道:“看这架势是不等到老夫人和老爷,他们是绝不肯走的。”
季重慎想了一会儿,方说道:“罢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回老夫人。”
季忠等了莫约一刻钟,季重慎才出来对他说道:“回头老爷从后门出去绕到前门,好歹给你圆了这个谎。”
季忠先恩万谢回了前头。少时季重慎果然从后门出府,绕到前门假做外出刚回来的样子,一见陈少陵便笑着说道:“表哥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季忠你也真是的,大舅老爷来了怎么也不往里让,生让大舅老爷受这样的委屈。”
陈少陵抬手止了季重慎的话,似笑非笑的说道:“表弟千万别这么说,只要能见到姑妈和表弟,便是让表哥表嫂站在府外头等候我们也心甘情愿。”
季重慎一头说着“表哥言重了”一边将陈少陵夫妻往春熙堂让。陈少陵心里清楚姑妈和表哥必都在家中的,便也不多说什么,只跟着往春熙堂走,而非每回来都直接去的慈萱堂。
果然陈少陵夫妻在春熙堂坐了不到两刻钟,便有丫鬟前来回禀,“老夫人回府了,请大舅老爷大舅夫人到慈萱堂说话。”好歹,季忠的谎话算是被圆过去了,陈老夫人也不至于觉得失了体面。
见到陈老夫人,陈少陵并不说要东西之事,只求陈老夫人救救她的嫡亲侄孙子。孙氏则不说话,只坐在一旁抹眼泪。
陈老夫人早就想到侄儿侄媳妇是一定会来求自己,她已经想出了对策。只见她对陈少陵说道:“少陵,嘉哥儿之事姑妈再不会不管的,只是今天刚出了事,郡王府那边正在气头上,这会子去替嘉哥儿求情反而会火上浇油,还是等几日他们气消了,姑妈再去说一说,到时嘉哥儿就能被放回来了。”
陈少陵并没有见到儿子被拖走的情形,而且他也不是很了解陈老夫人和无忧姐弟之间的关系,只想着亲祖母发话,亲孙子亲孙女儿还能不答应,便点了点头想要应承下来。
可孙氏不一样,她是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拖走,而陈老夫人连一句话都说不上的,因此只哭道:“话虽如此,可嘉哥儿从来没受过委屈,刑部大牢岂是人待的地方,求姑妈发发慈悲好歹把嘉哥儿弄出来,他被乐宜郡主用铜杖打了,还知道伤成什么样子,得赶紧给他治伤啊,若是落下病根子,岂不毁了嘉哥儿一辈子。”
陈老夫人还不知道陈佑嘉已经被刑部特别“关照”了,只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命人送些银子过去不就行了。”
陈少陵急道:“若是刑部的人肯收银子就好办了,刚才侄儿已经派管家前去打点,竟是连银子都塞不进去的。”
陈老夫人皱眉道:“竟有此事?”
就在陈老夫人同侄儿侄媳妇商议着怎么买通刑部之时,刑部尚书的府上来了一位夫人,这位夫人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苏孝杰的夫人钱氏。钱氏同刑部尚书的夫人是手帕交,两人又有意结为儿女亲家,所以关系极为投契。
刑部尚书夫人徐氏将钱夫人接入后堂,钱夫人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陈佑嘉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因钱夫人娘家哥哥过大寿,所以钱夫人并没有参加忠勇郡王府的除服礼,所以她还不知道陈佑嘉之事。
“姐姐,今儿含蕊险些儿叫登徒浪子冲撞了,妹妹越想心中越气,如今那小贼已经被关进刑部大牢,还请姐姐请大人务必严惩小贼,给你侄女儿出口气。”钱夫人一口气便说了起来。
徐夫人疑惑道:“今儿妹妹不是去给萱华郡主道贺了么,怎么会……”
钱夫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回,气的徐夫人脸色铁青,一叠声唤道:“真真岂有此理,来人,速去书房请老爷过来说话。”
徐夫人早就看中了钱夫人的女儿苏含蕊做小儿媳妇,只是因为苏含蕊今年才十一岁,便没立刻定下婚约,为的就是让孩子再多两年自由,一旦定了亲,苏含蕊就再不能出门做客游玩,直到嫁人后才能解禁,那样少说也要四五年的时间,对小姑娘来说的确也太为难了。
钱夫人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徐夫人也不虚留她,只承诺道:“妹妹放心,我们老爷最恨的就是那种无耻之徒,他绝落不了好。”
钱夫人满意而去。徐夫人自去吹好的枕头风,刑部尚书马大人的确如他夫人所说最恨陈佑嘉这样的人,又听说未来小儿媳妇险些儿被冲撞了,自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命人叫主管大狱的刑部主事叫到府中,喝令他要对刚被送入刑部的陈佑嘉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监求情,若有人敢收陈佑嘉的好处,则一律就地免官。
刑部主事忙跪下道:“回大人,淳亲王爷将人犯送来之时已经这般吩咐过了,下官等绝不敢有任何殉私舞弊之举。请大人放心,下官已经安排人将那陈佑嘉关入甲字一号牢房之中,他绝好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