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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养柳氏是因为孝道,可是韩誉却很怕柳氏在自己的生活里掀起波澜的吧。
柳氏如今却口口声声看在他们的情分……
“如今想到阿誉哥和三姐姐了,从前兴风作浪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阿菀看着战战兢兢,脸色苍白仿佛重新认识自己了的柳氏轻声说道,“大伯娘装病回去府里,是你出的主意吧?大伯娘虽然一心一意为了阿恬,可是没脑子想得出这种法子。她去国公府里求长生救救阿恬,你想要叫家中乱起来。只有乱起来的国公府才好有你发挥的余地啊。不过你的日子过得不错,跟我说说,是怎么出了这庄子见着了李夫人的?”
柳氏却只是哆哆嗦嗦地看着和记忆里不一样了的阿菀。
“你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我,见了我却知道我就是阿菀。”柳氏当年被送走的时候她还是一只胖团子,可是如今呢?阿菀生得美貌纤细,与年幼时胖嘟嘟一团早就完全不同,可是柳氏却对她的身份脱口而出。
阿菀嗤笑了一声看着柳氏轻声说道,“你一向巧舌如簧,这庄子里有人被你蛊惑,叫你能无声无息地出了庄子也没什么。可是你怎么知道李夫人会哪一天去庙里?”
可见柳氏一定使人盯着李家。
柳氏这么能折腾,阿菀觉得就算是山里都不保险了。
“你做了这么多,不仅仅是为了阿莘的婚事。叫我想想,是不是也想重新回到国公府里,还想要夺爵?你以为大伯娘被府里给送走,就可以是你的天下了。”
阿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呼吸急促起来的柳氏,最后只是抬高了身体看着被抬出去的韩国公轻声说道,“可你唯一没有想到,这世上还真的有那样清正的人家,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只相信国公府里教养出来的女孩儿不会那样不堪。”
“五姐姐,我,我是被姨娘逼迫的!”就在这个时候阿莘奔了出来,顾不得骇然看着自己的柳氏哭着说道,“坏事都是姨娘做的,我不想的呀!可是五姐姐,我如今在庄子里,只能听姨娘的,不敢拒绝!”她哭得厉害,却将一切都推到柳氏的头上去,柳氏用一种绝望的目光看着她,尖声叫道。“阿莘!”
这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女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就轻易地舍弃了自己?
“你真是个人才。”阿菀看了一会儿哭得眼眶红肿的阿莘轻声说道,“刚才我都听见了,你对抢姐姐的婚事没意见啊。”
“那是为了讨好姨娘。”
“那你继续讨好去吧。”阿菀才不管长房的这些破事儿呢。
就算要处置柳氏,也不该是她来。
“五姐姐,你带我走吧!姨娘一定不会饶了我的!”阿莘急忙抓住了阿菀的衣摆央求。
“说好了是你母亲的,怎么看见了我反倒成了姨娘了。”阿菀一把甩开阿莘的手,见她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就看着她轻声说道,“我以为你是可以被教养好的。”
就如同阿萱,年纪小的时候或许会被柳氏有意地教坏了,变成不像样的女孩子,可是有了长辈的教导,怎么也该往正道儿上走了不是?
听见阿莘低低地哭了起来,委屈巴巴的样子,阿菀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你既然会奔出来对我说这都是姨娘做的,是为了讨好姨娘,可见在你的心里也知道抢走姐姐的婚事这是不对的。明知道不对却还要去做……”
明知道那是错的,却偏要去抢,就不是无知的犯错,而是有意的犯错。
那正说明了阿莘是自己不愿意往正路上去走。
不过这些都去归长辈头疼吧。
阿菀只担心太夫人看见如今的韩国公更头疼。
她只给庄子上这些下人最后一次机会,叫看住柳氏母女不许走脱,这才匆匆地带着已经满脸惨白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儿,甚至连呼叫都没有了的韩国公快马加鞭地回家。
可巧了,因太夫人刚被李夫人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给气着了,河间王妃才叫人请了太医过来,这太医才给太夫人看完了病开了清火安神的药还没走,正碰上了急速赶回来的韩国公老大人……这不得不说都是一种缘分了。
“快,快点儿!”
阿菀叫萧秀扶着对太医满头大汗地说道,“请大人好好儿看看大伯父……”她一个年轻的世子妃还能怎么说呢??
难道得说好好儿看看他大伯父以后能不能人道啊?
因此她吭哧了两声,叫人把缩成虾米的韩国公给扳回了屋儿里去,自己就垂头丧气地往太夫人的面前来了。
也不知道太夫人听说韩国公挨了这么一下会不会又要喝安神汤了。
“怎么了这是?”河间王妃见阿菀小模样儿一副很衰败的样子急忙关心地问道,“莫非是柳氏做了什么叫你不高兴?”
“不是我不高兴,是大伯父……”
“舅父叫柳氏撞伤了下腹,如今已经送回府中。”萧秀见阿菀求助地抓着自己的衣摆,便冷静地对露出几分震惊的太夫人与河间王妃慢慢地说道,“看起来有些不好。柳氏的头上……”他想了想说道,“戴着金饰。虽然大伯父身上并未见血,不过金饰冷硬,那般用力撞到也不会很好过。”他看似冷静,可是这说出的话信息量也太大了,太夫人脸色惨白,跟韩国公有的一拼了,可是最后却只能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母亲,大哥若当真……”
“他老大一把年纪,且儿女众多,外孙都好几个了,就算当真重创也没什么。”做长房长子的自然任务是开枝散叶延续香火,不过韩国公这不都已经好些儿女,韩家也不需要他再为韩家的人口做贡献了,因此太夫人虽然心疼了一下,却重新变得平静起来,见河间王妃呆呆地看着自己,摆手说道,“更何况撞伤他的是柳氏。柳氏是他的真爱,这真爱是他亲手挑的……既然是他自己选的,那如今被柳氏伤了还能怪的了谁?”
要怪,就怪当年的韩国公老大人自己,谁叫眼睛不好使,挑了这么一个不撞则已,一撞叫他重伤的真爱呢?
真爱伤害了自己该怎么办?
当然是原谅她啊!
第343章
阿菀就呆呆地看着理直气壮的太夫人。
原谅柳氏……
韩国公恐怕是做不到哇!
更何况生了儿女就没用了,这国公当得好心酸啊。
她就尴尬地跟揉着眼角的河间王妃外加事不关己毫无触动的萧秀一块儿等着结果。
阿娴已经脸色苍白,不时去看阿菀。
“怎么了?”阿菀偷偷儿地问道。
“五姐姐,父亲是不是因为我才……”如果韩国公不去找柳氏算账,那能遭此一劫么?
阿娴本就是个温柔的人,因此十分觉得都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倒是阿菀想了想,嘴角抽搐地说道,“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这都是柳姨娘自己干的好事儿。”
她觉得阿娴这样温温柔柔的也不行啊,不是嫁到李家去,如果换个人家还不叫人给吃了呀?因此就耐心地对阿娴说道,“不要觉得发生了不好的事就先寻自己的过错,你得懂得……懂得去想,坏事儿都是别人干的!”
她对微微一愣,之后对自己露出一个柔软笑容的阿娴眨了眨眼睛。
阿娴眼眶红了,轻轻点了点头。
“而且这事儿本就是你被人伤害,难道还要迁怒于你么?”世上再没有这样的道理,阿菀握了握阿娴的手轻声说道,“柳姨娘既然做出这样的事,就该有日后被清算的觉悟。还有九妹妹,日后你不要理会她。”
她说得含糊,也没有说得分明,可是阿娴却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为什么柳氏要陷害自己,这明显是想帮着阿莘抢自己的婚事。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慢慢生出几分凉气,却最后动了动嘴角,没有再多说什么。
“五姐姐,我都明白了。多谢你。”她看着阿菀认真地说道。
阿菀对她微微一笑,又跟萧秀腻歪去了。
太夫人的房中就开始了一种叫人十分难耐的寂静。
许久之后,太医才一脸疲惫地进来。
要说韩国公府这活儿不好干啊,来一趟,这得看多少人呢。
“怎么样?”太夫人虽然说看似不在意,可是那个什么……涉及长子的一生幸福,她还是比较关注的。
因她问得快,这太医顿了顿才对太夫人说道,“您不必担心,国公爷只是受到重创,最近一年都要戒房事,饮食清淡些,不要时常发怒,这个……要注意平心静气,不要热血沸腾。”这话说得有点儿隐晦,就是叫韩国公连自然地那啥都不行了的意思,倒是太夫人若有所思地问道,“一年之后就可以痊愈?”
这么说,那韩国公只吃一年的苦勉强还可以接受的吧。
“到时候再看。不过最近半年国公爷只怕会很疼。”
“这是为何?”太夫人急忙问道。
满屋子的女人都落在太医老大人的身上,压力很大,太医嘴角抽搐地对太夫人说道,“国公爷被撞击的时候,下官听说那女子的头上有金饰?”见太夫人看了萧秀一眼微微颔首,他就尴尬地说道,“这个……刺破了些……”
“阿秀说没有流血。”河间王妃顿时紧张地说道。
“的确没有鲜血飞溅。请王妃知道,这金饰极细如发丝,只是却尖锐,这个……刺入国公爷的伤处也只有两三个血洞,流血不多,可是伤得却不是地方,会很疼。”太医艰难地,苦逼地给太夫人解释了一下就算不流血,可是那一个个的小血洞也是很伤的,见太夫人苍老的脸上没有变色,他倒是觉得太夫人十分有大将之风,起码比一旁的河间王妃脸色好看多了,这才慢慢地说道,“刺入得很深,因此这半年患处痛痒交加……”
“我明白了。”太夫人干脆地打断了。
实在不忍心听了。
那地方又疼又痒的,就算一年之后痊愈,可是这半年韩国公不得过成什么样儿呢。
阿菀都觉得这半年还是不要回娘家了。
“柳氏!”太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眯着眼睛说道,“既然敢陷害府中女孩儿的清誉图谋姻缘,如今又伤了她服侍的主子,这女人是不能留了。”
见阿菀跟阿娴都关切地看着自己,她摆了摆手冷冷地说道,“这么有本事自己从山里出来,可见那山里也装不下她。她这么喜欢蹦跶,我成全她。送她去阿恬在的地方,就说是我的话。”她的眼角微微压低,露出几分威势说道,“她不过是个妾,不需要与国公夫人一样好生照拂,一切供给都与奴婢一般,阿莘跟着她一块儿去。”
“那三姐姐那儿?”阿菀试探地问道。
“我回头与她传话儿。如果她心中怨恨,日后也不必回来走动。”太夫人冷冷地说道。
她如今喜欢阿萱,是因阿萱明白事理。
如果柳氏祸害阿娴之后,阿萱还希望她能放柳氏一马,那太夫人就绝不会容忍阿萱。
阿菀就低头不再说话了。
她觉得阿萱应该会明白太夫人的心情,也会对阿娴感到抱歉的。
果然过不了几日,阿萱就亲自回了娘家给老太太磕头,又送了阿娴一副很好的添妆,却对柳氏与阿莘会送到远地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她这样的态度自然叫太夫人十分满意,阿萱心中苦涩,转头就到了河间王府,一边把自己的儿子塞去跟阿菀的两只肥仔儿一块玩儿,一边对阿菀轻声说道,“这话我也只在你的面前说,也不怕你瞧不起我。”她怔怔地看了阿菀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如今……反倒希望姨娘与九妹妹不要留在京都了。”
“你为她们赔的罪还少了不成?阿誉哥远在地方为官,因此就算她们做了什么也不会理会。可是你就在京都,又要在老太太面前赔罪,又要在姐妹面前小心翼翼地说好话儿。”
“正是你说的这话。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什么是个头儿呢?虽然如今我在王府过得顺遂,可是再宽容的婆婆与夫君也不能终日里看见我这样折腾。”
阿萱带着几分伤感地看着正围着两只呼呼大睡的表弟睡觉的儿子轻声说道,“如今我也是个母亲了。我总是要为我的儿子打算。姨娘与九妹妹再三生事,从前我能把自己的脸丢在地上叫人踩。可是如今却不能叫他觉得我终日里只知道赔罪,只知道对家里人说对不住。”
她对阿菀轻声说道,“我是自私的人……姨娘,是我对不住她。”
她靠在阿菀的肩膀上,有些疲惫,可是更多的却是轻松。
“你怕是不知道。当我听说老太太要把她送去远地,第一个感觉不是难过,竟然是放松。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对她早就不耐烦了。”
这或许是不孝,可是阿萱是真的累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叫阿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轻声说道,“日后我也该一心一意地照顾自己的家,而不是日日为她们担心。至于哥哥,想必也是这样想的吧。”
就算韩誉不这样想,然而韩誉的妻子却一定希望柳氏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柳氏自诩自己在国公府呼风唤雨,可是如今千帆过去,阿萱才发现柳氏其实是个万人嫌。
没有一个愿意跟柳氏扯上关系的。
她这样的亲生女儿都不乐意。
大概柳氏还觉得阿萱会救她。
可是这一次阿萱对柳氏压根儿就没有开口求情。
直到柳氏被人捆上车子,身边丢了一个哭哭啼啼的阿莘,她才发现,自己想见的人,想求的人一个都没有来。
“我的女儿是安王世子妃,我的儿子是……”她尖声叫嚷,希望能吓唬住要把自己与阿莘不知带去哪里的这些韩国公府的下人,然而一转眼还没有显摆起自己的儿女,却叫一个不耐烦的婆子操起抹布就堵住了她的嘴。
这抹布不知擦过了什么,滋味儿十分难以言表,柳氏差点儿厥过去,却见这婆子已经笑嘻嘻地说道,“你儿子就算是玉皇大帝,如今也不好使。你是不知道吧?世子妃说了,你的死活跟她没有关系。你不过是个姨娘,她母亲可是咱们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