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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证明, 日子越来越难,还有就是, 村里的壮劳力果然少了许多,就连孩子也必须要干活了。
天气渐冷,眼看着就要入冬, 每年入冬之后大家都不太出门了。其实张采萱隐隐盼着入冬,她是真有点怕, 如果村里各家都没有余粮,吃糠咽菜的时候她家中还有粮食,其实就是犯了众怒。入冬之后,大家等闲都不出门了,来村西这边还怕一脚踩空掉到沟里摔着。
十月底的最后一天夜里, 张采萱和往常一样,两个孩子洗漱过后,先送了骄阳上床,然后带着望归回房睡觉。
望归如今已经十一个月,白日的时候非要下地走路,天快黑的时候累得睡着了。后果就是天黑了他反而睡不着了。张采萱也无奈得很,只好陪着他玩闹。这一玩就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的夜已经深了,眼看着望归迷迷糊糊准备睡觉,张采萱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么大点的孩子,精神头尤其好。等孩子睡着,她还穿衣去了水房,回房的路上突然听到村里那边有声音传来,似乎是有人吵闹,总之很不寻常。
张采萱本来困顿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她倒是希望是村里的妯娌或者婆媳之间吵架,再不然就是邻居之类的。
但是声音却渐渐地加大,小半个村子的人都醒了过来,隐隐看得到各家的烛火都亮了起来。这个真的很不寻常,要知道,如今各家日子艰难,无论什么东西都省着用,其中就包括烛火。天黑之后,少有人点烛火到深夜。甚至起夜都是摸黑,一般不会点烛火。
张采萱这下彻底睡不着了,与此同时,门口传来敲门声,秀芬的声音响起,“东家,村里似乎出事了。”
张采萱打开门,问道,“婶子知道是什么事吗?”
秀芬摇头,试探着道,“方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叫什么贼之类的……”
这个张采萱也听到了,而且看样子不像是村里的人,因为有村长在,如果真是村里的做出这种事,他都会打圆场,很快就能处理了,不会闹得这么大。这么一会儿过去,村里那边的吵闹不见小,隐隐还更大了些,点亮烛火的人家越来越多。
张采萱见状,当机立断道,“婶子,似乎是出事了,能不能唤进文起身守在门口?”
秀芬点头,“他方才已经起来了,只是不太方便,现在正在院子里呢。”
张采萱了然,他们母子一起起来,只是夜深了进文不方便过来。道,“婶子,你到我们这边院子来,进文先守在门口,我看村里那边的乱子说不准会闹到我们这边来。”
闻言,秀芬的面色慎重起来,回身嘱咐了进文几句,才随着张采萱进门。
不只如此,张采萱还进屋将屋子里亮着的烛火熄了,就这么摸黑和秀芬站在屋檐下听村里那边的动静,小白和小黑早已经站起来了,在院子里不停转悠,时不时低低叫唤,声音里满是威胁。方才张采萱也是因为它们的叫声才会警醒起来。
两个人站在屋檐下,气氛紧张,秀芬似乎受不了这种紧张,清了清嗓子,低声问,“东家,你怕不怕?”
张采萱低声回答,“怕有什么用?”又道,“婶子,你怕吗?”
秀芬似乎笑了一下,初冬的夜外头一片漆黑,张采萱看不到她的神情,不过她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揶揄的语气“我还敢拿刀砍小叔子的,不怕。”
说起这个,她似乎想起什么,道,“东家,不如我去拿刀?”
张采萱拉着她摸黑进厨房,点亮火折子找到了刀。秀芬上前拿了,低声道,“东家,你收留我们母子,对我们有大恩。一会儿若是有事,我会护着你的。”语气诚恳,带着点狠意。
她这话绝不是胡说,张采萱都听到村里那边吵闹声越来越大,且渐渐地往村西来了,还听到进文在大门外道,“娘,有人打着火把往村西来了,走得很快。”
张采萱当然不会矫情的拒绝,拉着她出门往最外面的大门去,进文正守在那里。随口道,“多谢婶子帮忙。今日过后,如果我们能全身而退,进文娶亲的喜宴需要的粮食和肉菜都包在我身上了。”
闻言,秀芬脸上笑容更大,“东家是个好人。”
张采萱和秀芬到了大门后,从门缝里看到往村西这边来的火把挺多,起码二三十人,没想到还真过来了。先前的侥幸没了,她眼神冷了些,低声道:“搬柴火,堵住门,我怕那些人是外头来打劫的。”
闻言,秀芬和进文很快就动了起来,动作飞快,白天的时候进文刚砍回来一棵大树还没来得及劈开,此时正好,三人合力搬过来顶住门,还不放心的又加了几根木头顶住。
那些人到了村西,又分成两路,一半往顾家那边去,另一半往这边来了,到了老大夫家门口又分了一小半,剩下的直奔张采萱家这边过来。
小白小黑早已猛力叫了起来。很快,那些人就到了近前,火把照得门口亮如白昼,随即砰砰砰敲门,“开门,奉命捉拿反贼。如有违抗,以同罪论处!”
张采萱有些惊讶,秀芬和进文也差不多,不过他们俩谁也没动,秀芬压低声音,“东家,开门吗?”
张采萱沉思半晌,低声回道,“不开。我们假装没听到。”
秀芬虽有些紧张,却真就不动,也按住了进文的手。
外头的人却似乎没什么耐心,敲门的声音越发急促,甚至还用脚踢,“开门……再不开撞门了!”
秀芬有些紧张的往张采萱这边靠了靠,低声道,“东家,要是真是捉拿反贼的……”真要是官兵,她们不开门,要是官兵恼了,一场牢狱之灾怕是少不了。
张采萱声音冷静,打断她道,“如果不是呢?”
秀芬不说话了。如果不是,这一开门,院子里可就他们三个人,还两个是女人,进文还是个半大孩子,更别提屋子里还有两孩子,风险太大。外头如果不是官兵,看样子人还不少,放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外头的人越发暴躁,好多人拿脚踢门,“再不开门就以窝藏反贼论处,可是要掉脑袋的。”
听到这话,张采萱越发笃定他们不是官兵了。首先他们一点章法都无,似乎也没个领头的,当初搜查村子那次,可是有个领头的人,现在外头那些人乱糟糟的只顾着威胁他们,一点照章办事的规矩都无。如果真是官兵,这边不开门,应该请示一下为首的人才对。
门后被木头顶得实实的,张采萱家的大门没装几年,当初造的时候就用了好料子,无论外头的人怎么踢,始终纹丝不动。张采萱见状,微微放下了心,抬眼看向院墙顶,压低声音道,“还得找几根木头,防备一会儿他们从墙上进来。”
秀芬这会儿已经稳住了心神,反正已经得罪了外头的人,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进来了。他们的后面,就是当初张采萱两人做出来的仓房,现在满满当当堆的都是柴火。她赶紧拉了进文赶紧就去后头那对柴火中去寻趁手的木头了。
张采萱回忆了一下屋子周围,当初种刺藤的时候大半的院墙外都种上了,只前后门处留了些地方。如今冬日里刺藤的枝叶已经枯萎,不过光是藤上的刺也不是好相与的,而且刺藤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他们想要外面靠近院墙,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他们想要进来,应该只能从前后门附近进来。
等秀芬母子拎着木棒过来,张采萱低声道,“进文,你去后院门口顶住门,就守在那边,他们很可能会从那边进来。”
是的,他们来得急,其实从村里闹腾开始,一刻钟不到,他们就已经到了张采萱这边的门口。她根本没多少时间反应,一开始只因为是村里人吵架,后来见势不对才开始动作。此时后门那边还没顶门呢。不过,想要从后门进,得从西山的那条小路进后面的荒地之后才能绕进来,白天都不好走,更何况这样的夜里。
进文应了一声,飞快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上八点见,大家晚安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危机
进文一走, 门后只剩下了张采萱和秀芬两人,似乎更安静了些,也隐约听得到外面人的说话声。
“……不开门怎么办?”
“会不会是真睡着了?”
“睡个屁,这么大的敲门声, 里面的狗也不停叫唤, 哪怕是猪应该也吵醒了。应该是假装没听到不开门。”
这话在理, 顿时踢在门上了的声音更大了些。
张采萱轻轻后退一步, 抬眼去看被外面的火光照亮的墙头。秀芬往她这边靠了靠。
外面的议论声继续, 有人提议,“翻墙吧, 不是搬了梯子?”
“这边不好翻啊, 刚刚我看了,那边都是刺,看样子房子周围全部都是大片的刺藤, 他们家也不嫌弃麻烦。”
又有人道, “我们换一家人算了,他们家虽然有粮食,但耽搁半天进不去的话,吃亏的还是我们。听说那边的两户可是都城中很富裕的商户人家的公子……再说了,这里面似乎还有狗, 我可是听说过, 他们家的狗可撵过人的,很凶!”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都是外面进来打劫的人,谎说自己是官兵捉拿反贼,以村里人对官家的敬畏,很可能会开门。而且听这话的意思,还打听过村里各家的事。
“怕个屁,狗子再凶,难道还有我的刀子快……”
张采萱此时已经转身去后面的柴火堆中找趁手的木棒了,不时还抬眼去看大门旁边的墙头。隐约还能听到墙外传来有人搁梯子的声音。
秀芬也仔细听了半晌,她们两人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出,可以说将外面人的议论全部听了进去。知道那些人不是官兵,她最后一丝顾虑都没了,听了梯子的声音后,脚下挪了两步,站到了传出声响的墙边。
果然,很快墙上就冒了个头出来,张采萱家的院墙当初造的时候就比别人家的高了些,光是村里人普通用的梯子是搭不到顶的。梯子顶上那步到院墙顶大概还有半身的距离,剩下的那点距离就只能用力爬上来,而且当初秦肃凛可是往上放了瓷器碎片的,虽然不多,却也不是那么好翻的。
张采萱和秀芬站在院子里,墙头被外面的火光照得亮晃晃的,一眼就看得到努力爬上来的人。但墙头上的人看院子里就是黑乎乎一片。
秀芬看到人有些紧张,低声问道,“东家,我们……”要不要动手?
一边说话,就扬了扬手中的木棒。声音低不可闻,最后几个字还是张采萱看到她的动作后自己补充的。忙按住她的手摇摇头。
外头的人实在来得太快,张采萱还没来得及去寻梯子呢,那东西一般都放在后院,用的时候才搬过来,这会摸黑外头还有敌人,她根本没想过去搭。再说了,这边只有她和秀芬两个女人,要是梯子搭了打不过爬上来的人,那梯子很可能就是给外面想要进来的人搭的,张采萱当然不会做这种事。
有本事,进来再说!
那人爬上墙头,看了看下面黑乎乎的一片,拿起火把照了照,张采萱和秀芬忙忘阴影里避了下。
大概看清楚了下面的空地,院墙挺高,那人将脚挪了进来,又踌躇了下,然后……还是跳了下来。
他拿着火把跳了下来,因为太高,他落到地上滚了两滚。阴影里的张采萱两人看他就跟看黑夜里的烛火一般,看得清清楚楚。他一落地,张采萱两人就扑了上去。
她的木棒直直对着他的脖颈用力打了下去,秀芬的木棒落到了他的头上。只听一声痛叫,他软软的不动了。
张采萱用脚踢了下,见他一动不动,微微放下了心。外面的人似乎听到了里面的痛叫,立时就有人爬了上来,她们两人动作也快,赶紧躲了起来,等外头的人拿火把一照,一眼就看到晕倒在地上的男人,“老五……你怎么了?”
地上的人没反应,他又唤了两声,外面门外的人已经按捺不住问道,“老三,怎么样了?”
老三啐了一口,开始将脚往墙里挪,“好像是晕了,可能是摔的,娘的,他们家这院墙造得这么高干什么?”
很快,他也跳了下来,照旧摔在地上。张采萱两人再次扑上去,照旧敲在他头上。
一连进来两人都没了动静,外面的人有些慌了,“老三……老五……”
张采萱两人也沉得住气,丝毫没打算出声。
外头大概有十几个人,事情发展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沉不住气之后转去别家,实在是张采萱也无力收拾他们。
外面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低声嘀咕起来,院子里的两人凝神细听,也听不见外面的人商量了些什么。
恰在此时,屋子的门被轻轻推开,张采萱看到那门后心里一跳,那屋子是她和秦肃凛的屋,她出来的时候里面只有望归,望归还不到周岁,根本不会走,更别提开门了。
待看到出来的人是个小孩子,看那身形分明就是骄阳时,她才舒出一口气,就这么两息间,她的后背已经半湿,都是吓出来的冷汗。
顾不上墙头上随时可能有人进来,她忙上前几步拉住骄阳,一把将他拉到阴影里,才低声问道,“骄阳,你怎么醒了?别出声,别怕!”
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拍他的背安慰。
骄阳的眼神却落到那边两个倒在一起的两人身上,伸手递上手中紧紧捏着的纸包,“娘,这个……”
张采萱低头,黑夜里看不清他手中的东西,只能隐约看到是个小纸包,“这是什么?”
骄阳也不隐瞒,“我从师父那边备下的迷药。”
张采萱了然,当初有人闯进村,还多亏了老大夫的药,只是那一次是放进粥中的,这个……
张采萱接过,低声问道,“怎么用?”
不用问都知道,整个纸包丢出去肯定是没用的。但若是散开再丢,如果药效真那么好,那打开纸包的人先晕了才对。
“用火烧,闻到的人应该会晕。”
张采萱和秀芬对视一眼,现在外头的那些人都拿了火把,将这药扔到火上,应该也不是很难。
说干就干,秀芬和张采萱两人捡了方才随着那两人跳下来的火把,又找了个差不多的木棒将纸包绑上,进文已经扛着梯子过来了,原来他顶了后院的门之后,始终不见有人去,想着外头的人很可能会爬梯子进来,他干脆扛着梯子过来,没想到还真能用上。
他拿着爬上梯子最顶端,秀芬将火把递给他,进文将火把和那根绑了纸包的木头捏在一起,朝着那边的拿着火把的一群人头上扔了过去,之后飞快下了梯子。
本来将纸包绑个小石头扔过去也行,但是张采萱觉得不稳妥,万一纸包没有那么刚好落到火上,里面的人还暴露了。如今这样妥当许多。
三大一小站在门后,从门缝往外看。听到外头噗通倒地的声音,还有人惊呼出声,想要弯腰去扶,下一瞬弯腰扶人的也倒了下去,见状,剩下的站着的几人再没了侥幸,转身跑走。
听到脚步声远去,张采萱暗暗松了口气。忙道,“进文,拿绳子,捆人。”
很快,院子里的两个人就被捆了起来,至于外面的……
张采萱皱眉,道,“不用管,他们若是能醒跑了就算了,醒不了的等天亮后村子那边的人过来收拾。”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家中有粮食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听方才这些人说话,他们也知道张采萱家中有粮食。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跑到他们家来的人尤其多。
别说这些劫匪,村里眼热的人也不少,就怕有人趁火打劫。反正她是不开门的,万一外头的人装晕呢,这边一开门岂不是刚好如了他们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