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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音没敢问小母妃的事情,甚至都不想去考虑。既然无觞保证她无事,那就应该安下心来。昭阳殿迎来了新年第一个热闹的早晨。小布送来的新衣服是配合着气氛做成的紫红色,在靡音的衣袍里也算新鲜的颜色。帝王的便服,就算是新年也要用纯黑的颜色,只是袖口滚了一圈绛红色的边,然后用金线细细绣了金龙祥云。暗卫从耀明殿取来,送到无觞手中。按照玄冥宫的规矩,这个早饭是必须吃一种类似汤圆样子的东西,叫做团琢。用糯米包着热腾腾的甜腻馅料,然后用蒸笼蒸熟,再写上吉祥话端给各宫的嫔妃和皇子。本来皇帝的团琢会精心绘上龙头,可是昨天晚上一场令整个皇宫都惊心动魄的闹剧让每个人都人心惶惶。因为皇后提到酒菜的问题,所以整个御膳房都被送去彻查。那个画龙头的御厨当然也没留下,所以无觞面前的团琢,只是简单的写着吉祥如意。虽然说是早饭,但日头当空的样子实际上已经宣告中午的来临。靡音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才算是醒来。
“昨晚的人都是无上门的?”虽然是新年的早晨,不过这两人的脑袋里还是没有什么好兆头的概念。“宫里还有多少人可信?”
无觞说:“不用担心。只有皇后能接触的一部分需要更换而已。符的消息一早已经送来,被清雪之拖住的一千人很快就会被押进夜都。”符还不知道无觞在夜国的身份,不知道会不会又说出不告诉别人的话。
“恐怕大臣也有些要换人了。”太师家如果被扳倒了,起码有五分之一的大臣不能再用。提拔一些候补的,其他的都要靠新一届的科考。估计会临时增加一次吧……今年科考的举子真是幸运,赶上“扩招”了。
无觞说:“皇后也要换了。”
“六弟怎么办?”靡音对那个女人没什么兴趣,而小六对这事毫不知情,如果真的贬为庶民或者幽禁起来,又有点残忍。他并非还是襁褓的年龄,对于这事必然有所反应。
“你来决定吧。音儿……”无觞的允诺就像充满蛊惑的糖果,让人无法抗拒,甚至心甘情愿喝下毒酒。现在他一个高兴,就把一件顶麻烦的差事丢给自己。靡音觉得这事不该拖拉的太久。因为西楚晁被抓,南方的盐荒马上就会缓解。无觞定已经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接管了太师府之下所有工作。这个新年,大臣们怕是无法休息了。事关重大,所以必须早早决定。皇后和西楚晁都会死,那么小六那?一旦大臣们闲下来,小六肯定也会死。斩草除根是毋庸置疑的政治规矩,太师府绝对不能再有后人。
想了又想,靡音决定吃饭之后就去天牢看皇后。
“这么快就去看皇后,会不会很倒胃口?”靡音来到天牢前,看到的第一个熟人就是影。心里好奇他到底用了什么身份留在宫内。总不会是“大内密探”吧……影负责带路,但是却没有寻常侍卫看到靡音时的恭敬。就连语气也是这般随便。
靡音说:“倒胃口的事很多,你不是也无法避免吗?”
天牢守备森严,尤其是关押重犯的地方,更是位于底下。幽暗的环境和阴冷的气氛足以击溃任何人的心理防线。影提着灯笼,用带着笑意的口气说:“的确。和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弟弟相处,是件足以让人恶心的事。不过,都很值得。”
靡音说:“你是想用自己的方法帮无觞吗?”
“主上从不用我们帮助他做什么。我们做的只是些他不用费心的小事,他只要下达命令就是对我们的恩惠。所以,他不需要任何人。”
“你觉得他无所不能吗?”
“你认为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吗?”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种事,不过应该是有的吧。在符或者影的心中,无觞当然是接近于神的存在,毕竟他很难表现出人类的感情。
影停在一座石门面前,示意靡音自己进去。打开机关,石门从下向上的划开,里面却不像想象中的黑暗,反而有些灯火通明的感觉。影说:“我在外面。有什么危险,你尽可以叫我。”笑容在昏黄的烛火中更加邪恶。
叫你?那不是死的更快?靡音心里想,脚却已经迈进石门。轰一声,门在他身后落地。靡音定神看到面前是一套桌椅,然后是椅子对面的铁栅牢门。虽然从外面看是有些可怕,不过这里到底关押的是皇后,所以干净整洁,连空气中都有一种淡淡的香。牢房里是被固定的木制床榻,防止犯人和别人联络,陶瓷器皿都被收了起来,头钗珠花也被拿走,甚至连烛台都没有准备,桌面上只有一只红色的蜡烛放在木质的小碟子里。
“来看我的笑话吗?太子殿下。”没有表现出害怕和恐惧,皇后虽然是女子,但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这一点倒是让靡音有些赞叹。
靡音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铁栏之外的椅子处坐下,与那双似乎已经老去的眼对视。蜡烛吱吱的响,沉默后,靡音开口:“人都有死的那一天。我又何必笑你?”
皇后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我和楚晁当然难逃一死……不过小六是无辜的,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救救他。”她大概一直在关心自己的孩子,只是关在这里连外面的消息都不会知晓。如今六皇子被幽禁在栖凤宫,由影安排的人把守。
靡音微微阖眼,说:“你为什么觉得要杀了他?”
皇后压抑了自己的激动,说:“皇上一定将处置他的权力交给你。不然,你是不会来这里的。我说的对吗?太子殿下。”她似乎注意到靡音的犹豫,摆好谈判的架势。
“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已经被困在这种地方等死的人,还有什么意见?我当然希望他不死。但,却觉得不可能。就算你真有那么好的心肠,大臣们也不会允许谋反的逆子存活。这就是皇宫斗争的阴暗,死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流放,或者成为冷宫的废人。”摆在他面前的路,似乎都在靡音的转念之间。他觉得自己应该更慎重,自以为是的替小六选一个所谓好的结局,或许并没有那么仁慈。
比如现在,如果是靡音,肯定希望小六流放。起码他可以更自在的活下去。但皇后的想法并不相同:“把他送出去,下场只有死。不如留在这玄冥宫……”没有自怨自艾,只是满心都是无奈。
靡音说:“就算我保证他的安全?”
皇后深吸一口气:“他是皇子。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靡音点头:“我明白了。”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皇后叫住他,说:“你就不担心我下的毒药吗?”看来那个恐吓并不是说笑。但无觞却没有提起。
靡音说:“父皇似乎并不担心。所以,我也不用担心。”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用费心了。下次见面,或许就是我的死期。”
“过年的时候,不该总提这个字。”靡音笑了笑就离开,皇后在他身后念着:“那个字明明是你先说的。”他不担心,那就没有必要提醒他。本来还想看看夜靡音动摇的样子,没想到,依然没有得逞。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改变了性情那?好像是五六岁的时候,也是从那时起,皇上的宠爱似乎都集中在他身上。夜靡音的那双眼眸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每一次看到都会被吸引。时而神秘莫测似幽暗森林的迷雾,时而安静淡定如三月暖意浓浓的阳光。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孩子,却好像在睡梦中得到了皇室贵胄拼杀几代才能拥有的平静宁和。有了皇帝的爱护,又有不知哪里来的势力暗中保护,所以即使看起来平凡孩童,也依然在这重重黑幕中安稳成长。起初不以为然,后来渐渐发现,皇帝对他的看顾却超过了任何人。看向夜靡音的眼眸总是带着一点不同往常的热度,品其中滋味才知,永远不会被自己看透的帝王,有了对他来说最珍贵的宝物。幽怨哀婉都于事无补,这里是皇宫,争宠是前进唯一的方向。一旦失败,注定会付出让人心碎欲绝的代价。皇后暗自庆幸,昨夜没有当众说出这个皇宫最隐晦的秘密,不然皇帝一会让她血溅当场。
靡音走出天牢,看到影提着灯笼的背影。“有无觞不知道的毒药吗?”靡音开口,问的是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看来那个无觞顾忌的人,不但给了西楚晁“绕梦”,还送了西楚瑶另一份毒药。这一点,还要回去和无觞核对才行。
“主上不知道,那我更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影的回答就像面对媒体质问核武器在哪里的拉姆斯菲尔德的回答。他快速的走在前面,一直把靡音护送出去才停住脚步。
“刚才,你应该杀了她再离开。”
“为什么?”怎么今天所有人都觉得靡音应该杀个人才能安度新年那?
影说:“因为她死在我手里,会更痛苦。”好像想起了十大酷刑和各种杀人伎俩,影难得露出代表兴奋的笑容。如果在以前,靡音会觉得他是变态杀手。现在,也还是这样认为。
靡音说:“我不会杀人。以后也不想杀人。”
“可是舞公子不是这样说的。”影确定的说。
“舞公子?”靡音有点疑惑的问:“那是……”
影说:“舞家流云公子。你该听过,四国之眼,尽在舞家。和他相比,连暗骁堂都只能算只知皮毛的孩子而已。”
的确,一些书上都有提到过这个世家,似乎从事的就是搜集各种情报的差事。流云的闲暇时间似乎也浪费在这里,但是靡音很少将这两个联系在一起。如果是他告诉了影这件事,那就无法辩解。因为那是靡音亲口说的。“你怎么会知道?”
影说:“要了解主上身边的所有事情,我向他买下了关于你所有的消息。”
你真有闲情,而且是当之无愧的“大内密探”……
靡音说:“就算再怎么了解,他也不会比无觞更了解我。省下钱,跟无觞买不是更好?”
说完就不再理他,往栖凤宫去了。见到太子印信,守门的人倒是没有阻拦。小六见他当然亲切,马上扑上来讯问皇后的情况。
靡音只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是:“她一定会被处死。”
第二句是:“她要你留在宫里。”
第三句是:“你若是不愿意,那就自尽。”
事到如今,无论多温柔的抚慰都只是虚伪的遮盖,要让他面对残酷的现实,还不如直接给他当头一棒。小六马上就要行成人礼,又是从小按照帝王的标准教育。遭逢大劫,就算性格有点鲁莽,这点小事也还不用靡音操心。
他松开抓住靡音的手,沉默了一刻,就说:“我不会寻死,我要留在这里。”
靡音笑着点头:“很好。我让人把守卫扯了,你收拾一下,搬到冷宫去吧。”
在大臣们还犹豫不决该怎么对待西楚晁西楚瑶姐弟的时候,无觞和靡音已经将全部事情都决定好了。西楚瑶自缢,而西楚晁则是毒酒。那杯盛在玉中的液体看起来太通透,但却是让人被折磨致死的美酒。
无觞端起酒杯在指尖辗转玩弄,说:“我真是不想用这个,因为使用同样的药第二次完全没有任何乐趣。”毒酒如果落地会不会跟电视里那样好像硫酸一样蒸腾?靡音盯着被旋转的液体,目不转睛。
“和他父亲是同样的死法?”似乎应验了无觞当日的戏言。用了和太师同样的毒药,死法相同得有点可笑。
无觞放下酒杯说:“冥还没有造出更让我感兴趣的药之前,只能委屈他了。”
靡音说:“似乎皇后真的在我身上下了特别的药。无觞,你是否知道?”这一次似乎不许他回避,索性直接提出来。
无觞说:“我知道。但这毒,我解不了。而且,音儿,你母妃中了同样的毒。”
霹雳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应该划破长空?靡音惊愕的样子映在紫色的瞳孔中让自己都觉得滑稽。无觞继续说下去:“这种药特别,是因为它只对你、我,还有你母妃有用。别人吃了它,顶多就是闹几天头痛罢了。但我们,会不断消瘦,直到死去。”
“母妃现在怎么样了?”既然是慢性毒药,那靡音还不是很担心自己。反倒是小母妃,已经中毒多时,怕是难以支撑。
无觞算了算时间,说:“还能撑三日。在你回宫之前,我已让人送她去解毒那人处。”
“和绕梦是同一个?”这一点似乎已经不需要用疑问的口气说出。解毒和下毒的,根本就是同一个。能做出无觞都没办法解决的事,大概也就是他了。
无觞说:“没错。你也要和我启程,不然以你的身体可能撑不过半个月。”
“目的地在哪?”他本来是无觞最不想见到的人,没想到却是不得已必须去见的人。总觉得舞流云这个姓氏和无觞有着点什么关系,这一次出行,大概会弄明白吧。
“在乌国,千岁山山顶。人叫帝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