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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砚是皇帝,任命一个臣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来椒房殿询问怀仪意见,她只当他发神经。
旨意下的极快,次日早朝,成砚方坐下,文武百官山呼万岁,待免了礼,他便给了赵喜一个示意的眼神。
赵喜当即领会,扯着公鸭嗓,洪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并州匪寇横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朕作为君父,听闻子民受难,倍感心痛。是以特封护国将军之子谢怀恩为骠骑将军,率领三千玉门铁骑前往并州,望卿剿灭匪寇,还河东一片安宁!”
圣旨一经宣读,百官哗然,没料到陛下会突然重用谢怀恩,不知情的还以为谢氏将迎来新一轮的辉煌。
自然,也没人敢提出异议,先不说天子根本没有与他们商量的意思,单看站在武官之首的谢蕴,板着一张脸,不怒自威,有这样的老子,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为难他的儿子?
“臣谢陛下恩典。”怀恩走至陛台正对的空道上,跪下,领旨谢恩。
谢蕴到没什么意见,虽说儿子跟着他在北境待了九年,可那时还小,虽没少见大场面,却不曾亲身经历过,此次并州之行,正好试炼一番。
玉门铁骑有万人,是他镇守北境时亲自训练出来的一支军队,无论是能力,还是忠心程度,都是令人放心的存在。
于是谢怀恩领兵前往并州剿匪一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时间很赶,匪寇肆虐,成砚的意思是怀恩即刻领命出发并州。
而同一时刻,怀仪出了宫,不同以往,她没去找姨娘,也没去看阿景,马车径直驶向承安寺。
马车在阶梯下方停住,怀仪下车,百级阶梯,她一步一阶走得极为认真虔诚。
承安寺在大梁说是家喻户晓也不为过,达官贵族,商贾黎庶,或求官运亨通,或求平安顺遂,或求金玉良缘,总之,络绎不绝。
承安寺,承接了来来往往的不安和期待。
百级阶梯,徒步走上去后怀仪有些喘,待平稳气息后,她径直往大殿走去。
“施主。”
怀仪还未进大殿,便被一道声音叫住。
她狐疑看过去,是个老和尚,眉须皆白,瞧着慈眉善目,一双眸子苍老深远,像是能洞悉人的内心。
“法师叫我?”怀仪有些错愕,承安寺的确有名,可她身为世家贵女,所求皆可得到,活得肆意畅快,着实没有要求神佛的必要,故而她从未来过这座寺庙。
觉慧拄着禅杖,捋着胡须,笑道:“自然,老衲法号觉慧,乃承安寺方丈,今日特意在此等候施主。”
“你知道我要来?”怀仪心中不由好奇,难不成这位觉慧法师真是高人?原本只求心安,现下倒是莫名多了安定。
“老衲三日前已经算出施主会来此处。”
两人站在门口,觉慧黄色僧衣,外披红袈裟,又拄着禅杖,有眼尖的人认出觉慧身份,不由停下脚步,对与方丈谈话的女子不由好奇。
究竟是何等身份,竟引得方丈亲自出来迎接?
怀仪皱眉,对周围打量的目光感到不喜。
觉慧察觉出,便示意僧人去接待香客。
“不知施主今日来承安寺所为何事?”
觉慧引着怀仪往大殿走。
“求平安符,不知是否有幸能够请法师为平安符开光?”
觉慧脸上带着慈悲的笑容,对怀仪所求无不应允。
看着躺在手心叠成三角的平安符,怀仪罕见生出敬畏之心,双手合十,诚恳道:“多谢法师。”
“施主客气。”
平安符既已求得,怀仪便欲离开。
觉慧却叫住了她:“施主不求上一签吗?”
“为谁求?”
“为你自己。”
为她自己?怀仪潜意识拒绝,她摇了摇头,礼貌回:“多谢法师好意,只是我这一生,我能预料到。”
所以不必求神佛。
“施主不必急着拒绝,往事不可追,来日之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施主既然说能够预料,求上一签又有何妨?”
怀仪不知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觉慧法师为何执着于让自己求签,她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好奇和期待,不过看在他给平安符开了光,那便求上一签吧。
她跪在蒲团上,摇动签筒,签条相击,一支签条跃出,掉落在地面上。
怀仪捡起,上写第十一签,她望向方丈,不解疑惑。
“施主,就在你前方的案台上,去取与签条对应的签词。”
怀仪依言,找到第十一签对应的签词,打开,即便早有预料,她仍心下一沉,心脏蒙了层阴翳。
她平静中有一丝失落,也有一丝难过。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她垂首,嘴角勾勒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她竟因为方丈的一席话,生出了不合时宜的期待。
她将签词递给方丈。
觉慧虽有几分预料,可事实究竟如何,他也没那么清楚。接过签词,绕是沉静如他,看了也不由叹气,再度看向怀仪时,目露悲悯之色。
贵极,却悲。
签词: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1]。
是下下签。
天教心愿与身为[2]。
觉慧说不出解签的话。
她如此聪慧,应当也看出了其中的涵义。
“阿弥陀佛。”他叹道,他是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幽幽叹气。
“施主有大智慧,心性又如此坚韧,定能于混乱中寻求最好的结果。”
觉慧将怀仪送出了寺庙,看着越来越小的背影,他不禁感叹,真是命运作弄。
怀仪离开承安寺后,便径直去了如意楼,途中吩咐暗卫去请兄长。
是以怀仪刚坐下没多久,怀恩便紧跟其来。
“岁岁!”怀恩眉眼带着意气,一进门便开心唤道。“哥哥要带兵去剿匪了!”
若是一朝得胜,他在民间会有不小的威望。
怀仪坐在几案后,面色沉静,无一丝笑意。
高兴过头的怀恩这才察觉出不对来,他几步上前,蹲下身子着急问道:“岁岁,你怎么不高兴?有人欺负你了?”
怀仪看着面前着急的兄长,鼻子发酸,心口像是堵着一团郁气,她憋闷得难受。
“哥哥,你听我说。”怀仪姿势改盘坐为跪坐,目光灼灼盯着他的眼睛,按着他的肩膀态度严肃郑重。“去了并州,你万事小心,不可轻敌,也不可轻信旁人,那群匪寇躲在深山,你要找熟悉深山的人带路。还有,若是察觉出不对或是遇到危险,赶紧逃出来,面子没那么重要,我不会笑话你……”
说到最后,怀仪哽咽着,险些说不下去。
谢家人不应该死在阴谋算计里,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岁岁,你怎么了?”怀恩皱着眉,察觉出怀仪情绪不对,他心中那股子意气散的一干二净,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妹妹如此难过。
她在难过,这是好久都不曾有过的情绪,怀恩印象中她很少会这样,就当年阿娘离世她哭过,然后是她哭着问他能不能去求父亲收手,再然后就是林廷之那个弱鸡崽子死了。
“别担心。”他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哄怀仪。“岁岁别怕,哥哥能够保护好自己。”
经怀仪这么一说,起初的欣喜褪去,他开始审视起这次的并州之行。
这算是一个机会,既解决了常年困扰并州的匪患,而带兵之人定然会因此名声大噪。
成砚为何不派心腹臣子去,反而让他这个潜在威胁白白占了便宜?
岁岁绝不是杞人忧天的性子,她每一步都能算得很好,有着他没有的谨慎与谋略。
“哥哥会活着过来。”
他保证道。
怀恩能够听进去她的话,怀仪才稍微放了心,她不信成砚派哥哥去并州,真的只是因为他们的父亲是护国将军,而哥哥的出现能够稳定民心。
她不信他。
可又不知道他具体会做什么,只能让哥哥谨慎小心,他们一家三口应该要齐全地在一起。
“记住,务必要保住自己性命!”她再次严肃叮嘱。
怀恩乖乖点头。
怀仪这才满意起来,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交给怀恩,在他不解的目光下解释道:“平安符,觉慧法师开过光,你贴身带着。”
这次鼻头发酸的成了怀恩,要不是做哥哥的在妹妹面前哭不好,他真想抹眼泪。
他们家小丫头,聪慧肆意,从不信神佛虚无缥缈那一套,回了上京,这么多年,寺庙门向哪边开她都不知道。
可现在她去承安寺给他求了平安符,还特意请那位鲜少出面的觉慧法师开了光。
眼中热意汹涌,还好他抱着怀仪没怎么动,忙悄悄用手擦去眼中的湿润。
“岁岁放心,哥哥会一直带着,绝不离身。”
妹妹还是从前那个乖妹妹,怀恩心里滚烫的同时难免愧疚,当年……当年他不该袖手旁观的。
林廷之是配不上岁岁,可再尊贵的身份又怎么比得上让岁岁开心?
她终于如他和父亲所愿,成了大梁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却也剥夺了她的快乐,还要连累她为他操心。
他们家小姑娘本应该自在一生的。
“对了岁岁,听说承安寺的签很灵,既然觉慧法师在,你有没有求个签让他解一解?”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