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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乐此时将胳膊杵在桌上,玉手扶着额头半眯双眸,只听外面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那人每走一步,无乐的心脏就跟着跳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恢复了沉寂,随着那人停下的脚步,无乐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停止了跳动,胸中抽痛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无乐将手中酒杯放下,扶着桌角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她此时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只知道门外站着的是她思念了许久的人,她下意识的想要去见他,就像那江河入海,亦如那万物归春,她迫不及待的要去见他。
明月高悬,两旁商铺上挂满了大红彩灯,地上残余着火红的爆竹碎屑如红梅般铺满了雪后洁白的道路。
无乐跌跌撞撞的冲出门来,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雪地中长身而立。
云天长似是没想到无乐会走出门来,正欲上前,便只见月光下女子一身圣洁,白衣翩姗的小跑着朝自己奔来。
只一恍,无乐温暖柔软的唇便覆在了云天长冰凉的薄唇之上,无乐手上紧紧的抓着云天长的衣领,脚尖翘起,眼梢上还带着几滴盈盈的泪光。
云天长深渊般的瞳孔一震,随即反应过来便一把将衣衫单薄的无乐揽入了自己的氅衣之下,就在无乐即将退怯之时,云天长一手扶上无乐的后脑,低下头来回应着她,继续将这个带着浓烈酒香的吻变得愈加深入绵长。
无乐:“我想你了。”
云天长:“我后悔了。”
仿佛时光停滞一般,不知过了多久,站在夜空下的二人同时开了口,云天长将身前醉眼朦胧,玉山将倾的无乐抱起:“我后悔没早日告诉你我的心意。”
说罢便抱着无乐往长王府的方向走去。
一直站在阶上看着他们的成玄,终是按捺不住,疾步拦在了云天长身前,月光下,两个身形相当的白衣男子于雪地之中对峙着。
成玄背后紧攥着的手微微颤抖,但仍然语气镇定:“无乐现在醉着,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还是将她放下的好。”
“你与她非亲非故,怕是没资格在这儿与我说话。”云天长瞥了眼成玄,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所谓无乐的病人。
“你就不怕她酒醒之后怨恨于你?”看着无乐在他怀中睡得深沉,手中却仍旧不忘紧拽着云天长的衣领,成玄脸色变得愈加阴沉。
“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不劳阁下费心。”说罢,云天长便不再看他,抱着无乐逐渐走远。
成玄转过身来,看着那个银白色背影,有些怅然,只晚了一步而已,无乐,为何先遇见你的人不是我。
翌日,无乐醒来时已临近中午,还未睁眼便觉得头痛欲裂,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柔下脑袋,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好似正被另一人攥着,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前的便是那个自己思念了许久的面庞,仍旧是英俊的模样,只是比一个月之前消瘦了许多。
无乐脑子嗡的一声,霎时一片空白,屏息了半晌之后,才冷静下来。
环顾了一下屋内陈设,猜到大概身在长王府,此时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努力的回忆着昨晚的种种,可无论无乐怎么回忆,记忆也只到她看见云天长的那一刻便戛然而止,后面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无乐此时后悔不已,果然醉酒误事,又与他纠缠在了一处。
于是趁着云天长还未睁眼,无乐便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想着赶紧逃跑,可还没等无乐坐起来,耳边突然传来了男子温柔的笑声。
无乐心道不好,随即眼前一暗,便被一个炙热的身躯压在身下,夜空般的眸子与无乐对视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
“你早就醒了?”无乐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有些沙哑,略带着些恼羞。
“嗯,早就醒了。”云天长温柔一笑,温热的手抚向无乐的眉间,将她皱着的眉一点点抚平。
“我为何会在这里?”
“你抓着我不放,只得将你带回来。”
无乐听后只觉得自己的脸滚烫了起来,便赶紧缩在云天长身下,又将头埋了起来。
云天长看着无乐害羞的样子甚是怜爱,本想要挑逗一番,但又想起无乐昨晚向自己奔来时眼角带着的泪花便一阵心疼,不免责怪自己从前看轻了无乐对自己的感情,没能早日将心意与她说清。
于是云天长将无乐埋在脸上的被子轻轻拨开,凝视着她,一脸郑重款款的说:“无乐,从前许多话不曾与你明说,让你不能确定我对你的心意,是我错了。”
“什么?”无乐闻言一怔,酒后的脑袋有些微疼,此时没反应过来云天长在说什么。
“我这一生,只要你,不论江山权势还是美人倾城,我想要的,唯你一人。”
无乐这才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许是心中紧张,心脏跳的飞快。
只听云天长接着缓缓道:“只是我之前受人之托,曾应下过几桩事,不想失信于人。不过我答应你,我会用最快的时间将诸事办好,然后陪你去过你想要的日子,绝不让你陷入权势纷扰。”
“你是说,你要放弃皇位?”
无乐心下震惊,一把将云天长推开,坐了起来:“可是你深受百姓拥戴,你要是因为我放弃了皇位,那我岂不是成了大宁的罪人?”
云天长温柔一笑,将无乐搂在怀里安抚道:“不是因为你,从前我身体孱弱,本就没有夺位之心,既然你视权势如敝履,我又何尝会贪恋。
如今皇子之中另有贤能可堪大任,我又何必鸟入樊笼,束身就缚?更何况,造福天下并不是只有帝王这一条路可走,若是委屈了你,即便是帝王,我亦不屑。”
无乐闻言震惊不已,静默了半晌后支起身子,一双墨色的眸子流转着星辰般的光芒,小心翼翼问道:“来日,你可会后悔?”
云天长深情的凝视着无乐的双眸,语气温柔:“语言苍白,让我用一生去向你证明,可好?”
无乐心下动容,可又不会说些什么好听的话,憋了半天也只佯装生气的一拳打在了云天长的胸口。
云天长吃痛,哼笑着便抓住了无乐的手:“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见无乐此时一脸委屈,又将炙热的手抚上她的墨发揉了揉:“是我不好。”
就在云天长眼神渐迷,正欲吻下来之时,无乐身子一紧:“我饿了……”无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紧张,慌忙之中就要起身逃窜,但却一着急,被身下的锦被绊住,一下子扑在了云天长身上,二人一齐倾倒在了床上……
无乐和云天长皆是一愣,还是无乐先反应过来,赶紧从云天长身上爬起了,赤着脚就要往外走。
只见云天长从后面一把将无乐捞起,放到了软凳上,又转身拿了双鞋俯下身来替无乐穿上,语气带着些戏谑:“吃的早就备好了,再急也得穿上鞋才能下地……”
无乐的脸一阵发烫,捂着脑袋低下头来才发觉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不是自己的:“我的衣服?”
云天长轻笑着:“你昨晚一身酒气,我便让侍女给你换了下来。”说罢便唤了侍女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都是无乐爱吃的。
无乐此时又饿又羞,便只顾着低头吃饭,不再看他,也没再言语。
云天长笑着替她擦了下嘴角:“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吃着饭渐渐静下来心来的无乐听见外面人似乎不少:“外面是在做什么?”
只见云天长意味深长的一笑:“今天是初一,很多人都会来往拜年。”
“那你还不出去?”无乐鼓着腮帮子,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
“夫人还未起身,我怎敢轻易挪动?”云天长此时也是一身素色里衣,看着无乐低声笑着,假装一脸的无奈。
无乐正在往下咽着饭菜,听了云天长的话不小心一呛,咳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云天长连忙慌慌张张的替她拍了拍背,端了杯水给她。
无乐向他投去哀怨的眼神:“分明是你自己不想见他们。”
“好好好,是我错了,不该逗你,快吃吧。”
无乐本想吃了饭就回杏春堂,可是从早到晚一天下来长王府前后门都不断的来人,都是赶着来给云天长拜年的,即便是长王府一早就闭门谢客,谁也不见,那些人也依旧不停的敲门,递来拜帖。若是无乐此时出去,定会引起不小的喧哗。
于是无乐这一整天都待在府中与云天长腻在一处,甚至晚间云天长要看些案卷,也硬要无乐陪着,还拿了本名人传记给她,美其名曰让她解闷。
可无乐守着眼前玉雕似的容颜,哪里看得进去书,百无聊赖的走到他面前俯下身来嘟着嘴打量着他,发现他似乎看的很是认真,连眼睛都不曾眨。
无乐摇了摇头,便转身在卧房里转悠起来,心中腹诽着他为何不去书房处理公务,非得在这儿惹得自己活动起来还要束手束脚。
屋子里被暖炉烧的暖烘烘的,甚至还有些热,许是前几年云天长身子不好,府中下人都习惯了将屋里烧的温度高些,此时无乐只穿着一层单衣也丝毫不觉得冷。
挪步间,无乐无意瞥见了墙角有一把桐木古琴,似是有些年头了,刚要伸手去抚动一下,又想起云天长还在看案卷,于是抬了一半的手便停在半空,正欲收回时,便觉身后一个炙热的身躯环绕过来,紧紧的贴着无乐的后背,无乐纤细修长的手被云天长攥在手里,引着她在琴上撩拨了两下。
只听琴音空灵悠扬,震荡心弦。
“你不是要处理公务吗?”
“你叫我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