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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不能出客栈的云天长,就好似透明人一样彻底被无乐无视了。
主要是无乐每日早出晚归,不是跟青芽讨论病情就是翻看医书,根本无暇顾及云天长,只要他不出客栈,就全然看不见他。
就连荣毅都能时不时的被无乐召唤,不是让他去骂骂那个无用的县官,就是去给荆州其他府衙送去新的药方,每次领了新的任务后都会摆出一副欠揍的样子在云天长面前显摆。
于是不能坐以待毙的云天长便开始想尽办法换着花样的出现在无乐身边。
在无乐吃饭的时候,云天长发一现,一旦她跟青芽他们讨论起病症,根本就注意不到嘴里吃的是什么,只盯着眼前的一盘子菜夹。
云天长看着日渐消瘦的无乐甚是心疼,于是就有了替无乐夹菜的好习惯。
后来他发现,不论往无乐碗里夹了什么,她都会一股脑的全吃光,倒叫云天长好好的体会了一把投喂的乐趣。
直到有一次云天长一不留神夹菜夹得多了些,待无乐反应过来时已然撑得难受,便被无乐追着满客栈跑了三个来回。
用无乐的话来说就是,你要敢作敢当,既然喂了就要陪着我一起消化。
每天晚上无乐总是要翻看医书,云天长便在一直在旁边陪着,只是无乐经常忘了时辰,一看就看到半夜,即便是打了盹,也是复又惊醒再继续看。
直到有一次云天长趁她打盹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将无乐的脑袋拖住,她便直接沉睡了过去。
于是云天长每晚等着无乐打盹,再将她抱到床上看着她像小猫一样安睡,成了云天长的另一个乐趣。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无乐他们来到平春县已经快一旬了,疫病虽有了压制住的迹象,可始终没能找到根治之法。
深秋时令,再加上这几日又开始断断续续的下起了细雨,天气变得更加阴冷潮湿。
之前症状稳定的一些病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发起高热,无乐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就在无乐同其他大夫们讨论药方时,张老突然出现乏力晕厥之症,无乐上前一看,心道不好,还是染上了疫病。
张老已然年迈,又劳累数月不曾好生歇息,如今一旦染病,便是如山倾轧,再难起身。无乐此刻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高热之人越来越多,太医院的医官们也是连连叹气。
青芽也是每日脚不沾地,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荣毅身为安抚使,要到各处去巡视,前日里也启程去了别的地界,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云天长终是不能在客栈安坐如山了,虽说依旧听无乐的话,不出客栈半步,但已然开始不停的听惊羽禀报各处疫情,适时处理。
最近几日,先前偶尔还能跟云天长说几句话的无乐,这几日回来倒头便睡,云天长看着她如此,只恨自己为何不通医理,此事上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云天长很是烦闷,除了在日常饮食上对无乐更加仔细以外,他实在想不出还能如何帮她。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无乐收到了风临的来信,京城那边已经调配出了能解瘟疫的药方,虽说对荆州地界的疫病用处不大,但也能有借鉴之处。
无乐早已将此地病者的脉案和症状转述了回去,风临在信中也有指点一二。
终是即将要雨过天晴了。
平春县医馆内,张老在床上静静的躺着,自他发病一来,已经昏睡了五日,中间偶有醒来,也只是问问疫病的进展,不多时便再度昏睡过去。
如今能解荆州瘟疫的方子已经研制出来,而张老却一病不起,新病带起了积年顽疾,纵是吃了药,解了疫症,也已然为时已晚。
张老没有妻儿,倒是收了不少的徒弟。
此刻他的徒弟在床前跪了一地,最小的方才9岁,是张老今年刚收养的孤儿,此时拉着无乐的衣裙,哭腔着:“姐姐,你是天上派来的神仙姐姐,求你也救救师父!”
无乐垂眸看着地上的孩子,跟无乐初见青芽时一般大小,可却历经大灾,亲人病故,孤苦无依,唯一收留他的师父此时也要撒手而去。
伤心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无乐拍拍他的肩膀:“日后跟着你的师兄们好生学习救人的本事,方不负你师父当日收留之恩。”
坐在张老床旁,无乐眼前浮现起初见时,不停的将自己和青芽往外推的那个善良老者,检查重症病人时,总是说这些危险的事情就让老夫去做的那个慈祥前辈。
“张老,可还有什么遗憾?”无乐语气平和镇定,任谁也听不出此话是要询问一个将死之人。
张老此刻眼神清明,似是回光之兆,面带微笑道:
“老夫活命五十六载,传术一方,医人无数,如今得见后辈出众,此生足以,再无遗憾!”
说罢便缓缓闭上了双眼,面带微笑。
无乐轻叹一声,抬手将早已准备好的手帕替张老蒙上,依旧一脸平静道:
“您放心,小鬼不缠杏林手,来世再当康乐人。”
青芽在一旁忍不住低声轻泣,可无乐却毫无波澜。
云天长站在无乐身侧,讶异她竟能如此淡定,明明心中对张老尊敬万分,相处下来也感情甚笃,可此时无乐眼中虽有感伤,却不见任何波动。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眼中竟有了看破生死的明静洞达。
张老出殡的日子定在三日后,出殡当日,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下着细雨,张老的大徒弟手中捧着牌位走在最前方,身后跟了几个身形高矮不等的半大少年,头戴白巾,低声呜咽。
平春县街道两边百姓静默的站立着,都赶着来送张老最后一程,看着纸钱漫天纷飞,恍如冬日。
安葬的地方是张老自己早就提前找好了的,城外无名山,一抔无名土,再立一方无字碑。
无乐和云天长替张老上了一炷香,便退到了一旁。
“可是行医之人都能看淡生死?”
“看淡生死与行医无关。”
“那与何有关?”
“我也不知。”
张老后事处理完之后,无乐和云天长见平春县再无其他事,便到竟陵去跟荣毅汇合。
岳文桓给他们在县衙旁边找了个僻静的院子独住,守卫森严,对外声称是长王途中染了病,要在此处静养一段时日。
而荣毅则带着陈情的折子独自返京,将荆州大小诸事一应上报。
无乐看着云天长身体虽不强健,但也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猜想他们可能在计划着些什么。
只是无乐对他们的事一向不感兴趣,也从未多问,只不过长王既对外称病,那自己这个医女肯定是要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了。
果不其然,荣毅前脚刚走,后脚云天长就安排了马车,带着无乐低调的出了荆州。
马车上,无乐还是喜欢往窗外看去,外面除了小路就是山野草地,也不知她在看些什么。
云天长看着她一如既往淡然的神情,忍不住问道:“我还以为张老的事你会伤心一阵。”
无乐将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来,悠悠的说:“左右荆州事了都是要分离的,只不过是换了种形式。”
云天长神情复杂:“如若生病的人是我呢?”
无乐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浅笑着:“若真如此,那天下学子都会伤心的。”
云天长依旧不依不饶,步步紧逼:“那你呢?你会伤心吗?”云天长凝视着无乐的双眸,似是怎么也看不透。
无乐心中微动,看向云天长的眼神飘忽不明,过了半晌,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答话。
云天长眸光一沉,恐怕她到时也还是会如此般淡漠吧,神情逐渐黯然下来。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又怅然一笑。
若真如此,也好。
他们二人这次出来轻装简行,只带了青芽和飞羽,惊羽和其他众人留在竟陵县掩人耳目。
此时马车上青芽坐在无乐旁边,看着二人气氛微妙,一时有些尴尬,于是寻了个借口说要出去陪飞羽驾车。
谁知无乐一把将她按住:“外面寒凉,你受不住。”
青芽挣开无乐的手:“我受的住。”
无乐又一把将她拉回来:“你受不住。”
正在二人你来我往之时,只听云天长一声叹息,便起身走了出去。
只留无乐和青芽二人面面相觑。
青芽小心翼翼的看着无乐轻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无乐向外撇了一眼:“你别管他。”
马车外面,飞羽见云天长出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扭过头去专心驾车。
惊羽和飞羽名字虽说是挺像,但性格确是两个极端,一个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一个就像是闷葫芦。
云天长此刻无比庆幸这次出来带的是飞羽,不然以惊羽的个性,恐怕早就开始偷笑了。
如今已是深秋,夜晚露宿在外头太过寒凉。于是傍晚时分,他们一行就找了个不起眼的小村镇过夜。
好在瘟疫过去已有近半月,此地民生基本上已然恢复,镇上唯一的客栈也已经开门了。
只是无乐和云天长一路走来,总感觉这个镇子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尤其是街上的人时不时的对他们投来怪异的目光,更加让他们感到迷惑。起先无乐他们以为或许是小地方,对外来的人多有防备。
可是就连他们在客栈办理入住的时候,掌柜和小二们的眼神也时不时的往无乐和青芽身上瞟,让无乐觉得很是不自在。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目光并非是带着情迷的意味,而是有着一番打量探究的意思。
云天长也察觉出不妥,说:“我们先去外面找个地方吃饭吧。”
无乐环顾了一下客栈,冲着云天长点点头。
一路上无乐都紧拉着青芽的手不敢松懈,这个镇子到处都透着一丝古怪。
就在他们一行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追着一群穿着道衣的男人不停哭喊:“求求你们还我姐姐,还我姐姐!”
而那群男人虽说语气和善的让他回去,但面上却极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