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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我和你说这么多,是因为咱们要一起去面对,一起去解决,也是让你明白咱们现在的处境。”
“嗯,我明白。”周昌盛握了握长乐的手。
“明白就好,我这两天迷迷糊糊的想了很多事,首先我得好起来,能起床,能吵架,才能把生路打开。”
“从明天开始,我得先当一阵子长乐公主,拿出公主的气势来,把我的嫁妆要出来,这是咱们应得的,一个子都不能少,不给我,我就去礼部告状,或者给皇后上折子,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周昌盛点头,知道这是欢喜在和他交底。
“五哥你记住,你不必给我出头,在外面,你就是受气包,对我敢怒不敢言,有时候,挨我几记打,也是正常的。”
周昌盛有点迟疑的点头,不是担心自己挨打不挨打,而是如果这样,欢喜的就会被传出去跋扈骄纵嚣张了。
“这样是不是对你的名声不好?”
“名声不名声的,暂时不必理会这个,咱们得先在这侯府里立柱脚跟,要知道,失败者是没有名声可言的。”长乐有些讥讽的说。
周昌盛想了想,欢喜说的对。
“对了,五哥得给我弄一根鞭子,我人小瘦弱用不上劲,鞭子拿在手里正好。”
周昌盛点头,他也只会点头了,欢喜说的头头是道,安排的又合情合理。
“我记得礼部好像给我封赏了五百两黄金和两千两银子,给的是银票还是元宝?”长乐问,当年这金银都被二太太趁乱裹挟走了,她和这混不吝的二太太吵了一天,最后还是宗妇大夫人出面说和,但是最后也只是要回来一半。
她在多年后去礼部查过她的嫁妆单子,虽然比照公主出阁的定例寒酸很多,但是她也清清楚楚的记得礼部给她陪嫁的除了金银之外还有六副赤金头面,两盒子珍珠和两盒子宝石,也不知道是被谁偷偷拿走了。
另外礼部封赏给她的还有怀柔的一个带温泉的小庄子,保定的五百亩的水田和大兴八百亩的良田,这些地契也都被偷了。
等到长乐有精力查看自己的嫁妆时,才发现最后只剩下几箱子衣料,因为是贡品,约莫是怕犯了忌讳,幸存了下来。
若是这些嫁妆没有丢失,以前她和周昌盛还有哥哥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很多。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她在初到勇毅侯府那几年,日子艰辛的很。
“委屈你了,是我无用!”周昌盛自责不已。
“五哥,你对我们兄妹有大恩,等见到哥哥,我还要让哥哥给你磕头,你怎么会无用呢?”长乐坐在床上深深给周昌盛鞠了一躬。
周昌盛不理解长乐这份谢意打哪儿来,先是急急的把长乐扶着做好,接着又连忙摇手,脸都急红了。
长乐很愿意看周昌盛现在这样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真真的赤子情怀,和个孩子没什么两样。
“还有一件事,五哥你现在去看看老侯爷,虽然老侯爷仍在昏迷中,但是也要知会老侯爷一声,说我明天要去讨要礼部给我的嫁妆,到时候肯定会闹出动静来,请老侯爷为了侯府日后的安宁,先容我放肆这一次,我日后必有重谢。五哥将我原话告诉老侯爷就行。”
周昌盛还以为是琉璃告诉长乐老侯爷昏迷不醒,并没有起疑。
“还有,我现在气虚体弱,走路都勉强,等我身子好一点了,再去给老侯爷请安,请老侯爷恕我礼数不周,不能马上去给他老人家请安问好。”
长乐虽然挂念老侯爷的身体,但她现在却是力所不及,只能先顾着最要紧的事情。
虽然老侯爷没有醒来,但是将事情在他耳边说一说,老侯爷也是能听见的。
周昌盛点头。
“说了这许多的话,五哥心里也有数了,我也累了,想睡了。”长乐是真的累了,她的体力太差了,说了这么久的话,头晕目眩,嗓子干痒,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耳朵里嗡嗡嗡的响着。
周昌盛连忙下床穿鞋,转身轻轻扶着长乐躺下。
小小的长乐在他的臂弯里,就像是一根小草,又轻又瘦,周昌盛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是如何有这样的见识,让他自惭形秽。
“五哥你把琉璃给我吧,以后琉璃就是我的人了,我日后再给你找更好的丫头伺候你。”长乐拉了拉周昌盛的袖口,晃了晃,带着点试探的问。
“行行行,本来琉璃就是来贴身伺候你的,我和她说一声,以后她只听你一个人的话,旁人的话都可以不听,我的话她可以不听,但是一定要听你的话。”周昌盛柔声说道。
扬声把琉璃叫进来。
琉璃在门外听的身子一阵接一阵的发抖,她勉强打发走大夫人派来的人,强撑着保持一脸的平静。
公主说的话,每个字她都听到了,显见公主并没打算背着她。
公主说的那些事情,她从未想过,但是作为奴婢,她知道现在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阿爹就常常说,这世道就不给他们老百姓活路。
为了生计,她们全家都是奴才,就连两个小侄子,出生那天也注定了是低下奴儿。
她自十三岁被大夫人派来贴身伺候五少爷,就知道五少爷和姨娘的日子难过。
但是嫡庶有别,她也只能尽力照顾好五少爷,让他有个安稳的住处。
她知道大夫人的打算,是想让她给五少爷当通房,当妾侍。
但她不愿意,阿娘也说过,当通房的没有活路,通房那都不是人,就是物件,都没有丫头活的自在。
她也看过这个侯府的通房和姨娘们的下场,最后能活下来的,都是沾了满手的血腥。
以前五少爷还小,说五少爷还没有通人事,还能遮掩一下。可是五少爷今年十五了,她就要拖不过去了。
听闻公主赐婚给五少爷的当天,琉璃高兴的偷偷哭了半天。
想必公主这样的身份,肯定是不会让五少爷有通房姨娘的。
公主虽然年纪尚小,但是身份尊贵,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琉璃觉得,公主肯定能把五少爷这一家子护好。
“我们的话,琉璃你都听见了?”周昌盛站起来,板着脸问一脸复杂表情的琉璃。
琉璃扑通跪在床边,连连点头。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才是你的主子,你可愿意?”周昌盛又问。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琉璃诚心诚意的给长乐磕了三个头。
“好了,起来吧,你的卖身契,我过一阵就从大夫人那拿回来,你放心,日后你跟着我,我必会护你周全。”长乐郑重的承诺。
如果真能重来,她必会给琉璃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琉璃用力的给长乐磕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瘦瘦小小的公主说出的话,一定能实现。
也许是因为公主语气里的笃定,也许因为公主身上的气势,也许她第一眼看见公主,就觉得好像以前见过公主无数次,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信任感。
第二天早上,长乐在琉璃的服侍下用了一碗白粥,勉强吃了一个银丝卷,穿戴整后齐,长乐拿着周昌盛特意找出来的一根旧马鞭,在周昌盛的陪伴下缓步走出了听雨斋。
主仆三人一路上走走歇歇,直奔大夫人的正房。
周昌盛和琉璃跟在长乐身后,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也就半个时辰的路,长乐走走停停的出了一身薄薄的汗,这十二岁的身子,比她四十二岁的时候要好上很多。
今天醒来她也没有消散,还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是不是她真的是回来了?
这个时辰作为侯府宗妇的大夫人正在主院的议事厅理事,厅外院子内站着十多个等着通传的丫鬟婆子和内院的管事。
长乐带着满身的气势和骄纵的表情,高高扬起下巴,一人就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来。
琉璃和周昌盛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跟在长乐的身后,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
长乐就这样轻甩着马鞭,溜溜达达的无视众人眼光闯进了议事厅。
周昌盛想要拦,众目睽睽之下被长乐抽了一鞭子在右胳膊上。
周昌盛放下胳膊,低眉顺眼的又退回到长乐身后。
丫鬟们都没来得及通报,大夫人手里端着的骨瓷茶碗还冒着热气,正在喝茶,被闯进来的长乐吓了一跳。
议事厅内只有大夫人和二夫人坐着,两人正在低头喝茶。
长乐这样拎着鞭子目中无人的样子,让一众人都瞠目结舌。
“公主,这是母亲,母亲是皇上亲封的二品夫人,您身为晚辈,论理是要给母亲行礼。”周昌盛从长乐身后闪出来,先一步上前给大夫人行了一个礼,在几步退回到长乐右手边,声音不小的提醒着。
“本公主除了父皇母后还没有给别人行过礼,驸马可不要把国法和家礼弄错了顺序。”长乐微微侧身,用手里的马鞭捅了捅周昌盛的肩膀,动作极其粗俗无礼。
周昌盛装作被鞭子捅的一个趔趄,眼神扫了一圈大厅,给大厅的众人一个他无可奈何的表情。
大夫人放下茶碗,微微皱着眉看着长乐。
她打听到的长乐,不应该是这样一副浅薄无知、蛮横无理的样子才对。
琉璃站在长乐身后,又紧张又害怕,全身抖得厉害,一半是害怕,一半是假装,她不敢抬头,只能深深的弯腰,出门前公主交代过,让她今天抖得越厉害越好,神情越卑微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