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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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
“废物!全都是废物!”明宗怒急攻心,忽感一阵晕眩,连忙在坐了下来。
“微臣该死。”曹行知埋头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额头被滚烫的茶盏砸得豁了一个口子,他也不敢用手去擦一下上面的血迹。
“你确实该死!朕这才刚交代你去查刘家的人,那头人就全死光了,一个活口都没留,这是京城!是天子脚下!居然敢有人胆敢在朕的脚下公然杀人。反了,这是要反了!大理寺!”
“在、在,微臣在。”大理寺卿赵大人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头,一直躲在一旁默默降低存在感。突然被盛怒的皇上点名,吓得心跳都差点停了。
“这事给朕查,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是找不到凶手,你这大理寺卿也当到头了。”
“微臣遵旨。”
明宗随手就砸了一本奏章过去,大吼一声道:“还不快去查。”
“是、是,微臣这就去查。”赵大人吓得官帽掉了都没发现,忙起身就退下。
大太监康瑾对下面伺候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忙躬身捡起赵大人落下的官帽送了过去。
“行知啊行知,你让朕怎么说你才好,朕才刚交代你这差事,那边人就出事了,说说吧,你昨晚是何时到的刘府。”
“回禀圣上,”曹行知忙用手理了理被热茶泼湿的官袍,道:“微臣昨日子时在宫门口与赵将军道别后,就去大理寺调人前往宁西王府。因圣上交代不可声张,所以微臣带人到了之后并未直接破门而是先敲门,但却一直无人应答,院内还有火光透出。微臣让人翻墙而入开门,才看到宁西王府内院一片火光,府内上下皆被人所杀,地上血流成河。等火扑灭已是寅时,虽已全力扑火,但王府内院还是烧得所剩无几。”
“他刘世光再如何也是朕亲封的王爷,竟在天子脚下被人灭了全家。这些人还敢纵火行凶,简直是无法无天,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
曹行知这时只想把头埋得越低越好,免得皇上一怒之下就要了他一家老小的命。
“仵作验过尸了?”
曹行知忙答道:“回圣上,仵作已验过尸首,宁西王府上下共52人无一幸免,全都死于刀剑之下。”
明宗微微眯眼,像是想到什么,道:“尸首都对过了,确定刘府上下全都在了?”
“这——”曹行知战战兢兢说道:“禀圣上,因宁西王府内院起火,所以有几具尸首被烧得面目全非,实难辨认。但、但观其身上所着衣物,应是宁西王府几位公子小姐无疑。”眼看明宗又要发怒,他忙磕头求道:“还容圣上再给微臣几日时间调查,微臣定当查明每具尸首的身份。”
“一日。”明宗起身甩袖而走,冷眼看了一眼跪趴在地上的右相道:“朕只给你一日。”
“谢圣上。”曹行知叩首道。
清晨,秋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给整座行宫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长乐站在宫内最高的阁楼眺望远处,只见万山红遍,层林尽染,风光煞是好看。
明月、冬菊还有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宫女在小声说话,今日出门田嬷嬷没有跟着,几个小姑娘也多了几分活泼,在那叽叽喳喳商量着等晴天可以把夏装晒好后收起来,又说今年秋装京里流行哪些款式。
“凭轩望秋雨,凉入暑衣清。”长乐浅声吟道。她抬眼望了眼京城的方向,入目的是高入云霄的山脉,一座大山正挡在行宫与京城之间。
去年此时,她也与宝钗、宝婵她们一起在研究京城里最流行的头饰与衣裙,不曾想再回首已是前世之事。
几名御林军在雨中巡视行宫,他们现在正往东面冷泉宫走去。长乐指着东边冷泉宫的方向,状似无意的问:“那边是什么地方?”
冬菊自小在行宫中长大,一眼就认出长乐指的方向是冷泉宫。
“公主,那边是冷泉宫,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冷泉,常年温凉,宫里的贵人有时来行宫休息时,会到这冷泉泡泡。不过,平日里这冷泉宫都是关着的。”
“我怎不记得我泡过这冷泉?”
冬菊想抽自个儿嘴巴子了。明知七公主是因不受宠才被送到行宫来养的,她怎么还在公主面前说宫里的贵人都泡过这冷泉,这不是在公主心上插刀子么。
明月笑笑道:“许是因为公主当时年纪太小,不适合泡冷泉吧。这泉水有些凉,听一些宫中老人说,女子不能在太凉的水中久泡。”
长乐学医,自是懂女子受不得凉一事,否则将来轻则月事不爽,重则子嗣艰难。
只是,她的目的本是要进冷泉宫,只有这样才能确定玉灯究竟是否在里面。不然下次凤奕再来,她拿什么交差。
“那冷泉宫平日里能进去吗?我想进去看看。”长乐温温柔柔问道。
几名宫女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按说这位七公主贵为天女,自是可以随意进这冷泉宫的。只是这位主子的身份有些尴尬,说是送到行宫休养,其实是随便找一地关着她眼不见心不烦罢了。否则圣上每次来行宫休息时,怎会从不召见公主。宫里的下人也是看菜下碟,看这公主不受宠,就都轻视不理。就连今日长乐等人想上这阁楼望景,也是塞了个封赏给看管的下人才进得来。堂堂一国公主,混的这么惨,饶是她们这些宫女,都有些可怜她了。
“公主,这……”众人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回答。
“无事,我只是问问。”长乐神色黯淡,仿佛一朵娇嫩的鲜花瞬间枯萎。
冬菊有些不忍,公主身份再尊贵,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换做寻常人家,今日这事不过就是她想去自家的泉子里泡泡而已。
“罢了,我们回去吧。”这冷泉宫她是一定要进去的,不过要如何进去,看来还得想想办法才行。
秋天的雨沁着一丝蓝色,澄净又宁静。长乐慢悠悠的在园中走着,细雨朦胧,虽然明月整把伞都撑在她头上,长乐身上的衣衫仍是湿了一大半。
回到院里时,明月吩咐下去,让一小宫女去煮些驱寒的茶端上来,她和冬菊则忙伺候长乐换下身上的湿衣。
林空青过来的时候,长乐刚喝下宫女端来的热茶,一脸餍足地叹了一口气。
“公主,你身子刚好利落,怎么就跑出去淋雨了。”放下手中的针包,林空青笑道:“这一杯热茶就让你这么满足,公主倒是个心性豁达的。”
长乐让宫女下去后,亲手替师父倒了一杯热茶,边倒边笑道:“寒秋初露,细雨连连,有什么比得上一杯热茶。师父,请喝茶。”
林空青细细啜了一口茶,不由叹道:“这姜茶煮得不错,还加了蜂蜜。”
喝完茶,她让长乐把手伸出来把了下脉。“公主的身子恢复得很不错,病根都已清了。现在你只需好好喝为师开的药和坚持药浴,身子将有如剔骨重生,你之前的身子绝不可同日而语。”
长乐先给林空青的茶盏满上,然后问道:“师父,你可听说过什么毒需要用暖玉驱寒的吗?”
“暖玉?”林空青摇了摇头,说道:“暖玉确有暖身驱寒的奇效,且极为少见,一小指般大的暖玉就价值千金,还有价无市,所以被人吹捧得神乎其神。但在为师看来,这物件形同鸡肋,虽有用,又无用。”
“虽有用,又无用?”那凤奕要这玉灯有什么用。
林空青点头道:“暖玉虽然确实能驱寒,但也只能驱走人皮肤表面的寒气,若是像你说的中了寒毒之类的毒药,用它是治不了病的,最多只能让中毒之人减少些痛苦,治标不治本。”
长乐心里恍然大悟,又心想那个凤奕看上去就不太灵光的样子,可能是在哪里听说暖玉有驱寒的效果,又知道这行宫里有一盏暖玉做的灯,所以才冒着杀头的危险进来偷灯吧,个呆子。
“师父,那这寒毒有何解药吗?”
林空青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针包,道:“为师今天来就是要教你针灸之术,待你先学好针灸,为师到时再教你如何用行针来驱毒。你说的这寒毒,毒药好制,解药却难制。因天下能做寒毒的药材有上百种,若要配置解药需一一找出其中的毒药,耗时又耗力。我们林家的针灸之术擅驱毒,就是通过行针,将病人体内分散的寒毒都集中到一处,然后通过放血将毒血放出即可。”
长乐不解,问:“师父,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先学完医书上的内容才再教我如何行针的吗,今日怎么突然要教弟子针灸了。”
“那是因为,公主,我终于有那些仇人的消息了。”林空青说这话的时候,平静无波的眼里突然迸发出异样的光彩,仿佛落灰多年的柴火堆又重新燃了起来。
长乐呼吸骤然一滞,拿着茶杯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找到凶手了?”她说。声音清脆,如玉石轻碰,语气却冷得让人有些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