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不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普爱看书网huazhoujixie.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经了三岁这个神仙小屁孩一遭巨坑,时鹿本就不大敬神的心,对所谓的神灵,是再也提不起丁点敬畏之情了。
神与人,说到底,就是物种不同罢鸟。
然而,就算物种不同了,万恶的阶级隔阂也依然存在呢。
特么送上门打下手,连个知情权都木有。
哦,何止,她连人身自由权也木有,就一哪里需要点哪里的工具人。
唉,无辜横死后,二十五岁的社会老阿姨沦落幽溟,给个自称神仙的小屁孩当工具人,也是老出息了。
时鹿老阿姨叹气,“那你是谁,什么来头,总能说说吧?”
到了这个地步,她总要知道她打工的老板是何方神圣吧?不会误入什么黑企吧?
哦,不对,她都被诓着签了不能解开的死契,黑企实锤了。
时鹿,时鹿再次被自己蠢哭了。
圈套是如此明显,为什么她就能眼睁睁的往里跳呢?
怕不是真被雷劈坏了本就不大好用的脑子。
时鹿的新老板三岁,肃着张小嫩脸,伸着根胖乎乎的小手指,在银白色手环上方指指点点,一派忙忙碌碌的样子。
怕辣的小贪吃神恢复了又冷又酷的小模样,挺有小老板派头的。
“你可以叫我三岁,职业是个管理世界的神。”想到时鹿对他外表的容忍,为了能继续占便宜,小神灵不惜自爆神龄,“今年三岁半。”
为了保持住顶头上司的威严,他随即又飞速给时鹿下了新定位:“你的任务,是帮助我拯救世界核心女主。”
悔得正在自己的胳膊上狂磕脑袋的时鹿,闻言愣了一下:
三岁?这名字好随便啊,完全看不出什么来头。
一点都不神。
而且,竟然真的只有三岁半?不骗人?
不是老黄瓜刷嫩漆?!
时鹿惊讶极了。
再听听,还有女主?核心女主?
她进去的,怕不真的是个纸片人云集的剧情世界?
时鹿不由琢磨起来,莫非那个无辜惨死的幼女,就是她要抢救的世界女主?
死都死了,还能再救?难不成还能读档重来的?
可以反复读取进度?怎么感觉很像可以存档的游戏呢?时鹿忍不住呵呵,要是神的游戏玩具是活生生的人间,那她当个工具人,也算不上什么了呢。
呵呵完,时鹿还是觉得不甘心,问黑心小老板:“我要是一开始走出去,真的会魂飞魄散吗?真的不能重入轮回重新做人吗?”
三岁手指僵了一下,老实回答:“不论是否重入轮回,魂魄自带的记忆和思想都会被幽溟之气洗空。”
魂飞魄散,转世飞升,端看人怎么看了。
在神看来,没有区别。
不管是神,还是人,其本身,其意识,哦,也就是魂魄,都是推进世界运转的一次性消耗品。
构成人身体和意识的物质,却是可以无限循环的。
就像早早死去的古老恒星,遗留在宇宙的元素,构成了无数生命的基石。
无限宇宙世界可是相当环保的,节约意识超强哦。
死亡的肉身尘归尘,土归土,重新进入宇宙万物生长的新循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由意识构成的魂魄,能量燃尽,里面的思想残渣可以冲下水道,承载魂魄的物质皮囊洗洗涮涮,还是能再循环利用的。
物质守恒,能量守恒,生前死后,表里世界,都是一个通用法则。
时鹿在电脑上看到的第一句话,其实是在时鹿指尖接触到键盘的瞬间,三岁利用他的管理权限,从她意识波动里提取的。
小神灵当时灵机一动,意外歪打正着了。
严格说来,不经允许提取他人意念读心,这行为是犯规的,神行守则并不允许。
而且,他还小小玩弄一下概念,利用了双方的认知差异,对时鹿进行了误导。
这行为,很不符合神面,很不光彩。
小神灵想到这点,觉得有些羞耻。
小家伙的羞耻心,和他的神身一样,并没有经过时光的摧残,还是嫩嫩的,特别q弹。
被三岁的回答攫住了所有心神,时鹿并没有察觉到小小神灵的羞愧不安,陷入了沉思。
半晌,时鹿才摇头,苦笑道:“是呢,构成我的原子有可能来自数百年前的莎翁,唯有构成我灵魂的记忆和思想,才是我独属专有。”
记忆和思想不在,自我和灵魂何存?
是她着相了,执迷不悟了。
人死魂消,一了百了,哪来什么轮回转生呢?
即便转生,那也不是她了。
她输得不冤,人往往都是栽在自己执念上的。
时鹿想通了,也就服气了。
她不想死也死了,不想打工也打工到死了,哦不,是死了都还要继续打工,还是强制打工。
啊呸,强制,强制个屁啊!
她服个狗屁的气啊!
她上辈子怕不是日了天,才有此下场!真特么卧了个大槽,悲了个大摧了!
时鹿骨子里有股拗劲,最讨厌道德绑架,最不喜被人强迫。
她认栽还是认栽,认赌服输,但遇到这种事,谁都会忍不住上火。
不能当着小孩子面爆粗,时鹿默默怒艹诸天神明一百遍又一百遍。
小神灵感受到了时鹿沉默的怒火,缩着小脑袋,像只受惊的小鸵鸟,埋头不敢动。
把头埋在胳膊湾里,时鹿面目狰狞地骂完了,抬头一抹脸,反手召回了自己的打工魂。
再愤怒又能怎么样,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罢。
做人,做魂,都要现实点。
打工人啊打工魂,工作,她是认真的。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换行的上。
她不勉强自己,也不勉强别人,自由经济市场,大家双向自由选择,多好。
这小神仙崽,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非要签她,要是她搞砸了怎么办?那责任算谁的?那后果她要承担不起怎么办?
时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小骗子。
强制定个不能解约的死合同,要是她最后履不了约,完不成任务,岂不是白搭?
何苦来哉?!
时鹿把自己挂在椅子上,伸手戳了下小雇主的脑袋,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那个,三岁,岁岁啊,我就只能等你分配?你这任务,确定我能完成?完不成怎么办?做好了有没有报酬?双休有吗?五险一金有吗?养老公积金有吗?”
都是老社会人了,让我们都现实点,现实点,先讨论下更加现实的薪酬与待遇问题。
时鹿还是想给自己尽量谋点福利的,能轻松点就轻松点,能不打白工就不打白工。
再说,时鹿也不确定她到底专业对不对口啊。
她不是消防员,也不是警察,救急救火救人救世,真不是她的专业。
她就一坐办公室的文职弱鸡,写作白领,读作社畜。
憋着气勠力活了这么多年,也只得了一身无能的敲键盘本领,连cbd中心的写字楼都混不进去。
特么别说世界六百强,她连市里六百强都挤不进去。
当然,时鹿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要是可以,时鹿还是想协商解个和平约。
人生在世,白工她已经打够了,她谢邀。
三岁,三岁又僵住了。
小神灵遇到的魂,听了他的请求,最后都会问到这个问题。
他的回答,永远都是有且只有一个。
神龄三岁半的小神灵小脑袋垂得更低了,努力藏起一脸羞愧,小小声道:“没有报酬。”
一分一文的报酬,都没有。
不仅没有,还要对方倒贴。
一出生就濒临破产,三岁能力低微到不正常,还自带一颗不能动摇的救世之心,仅剩的微薄神力,全都用来蕴存他不断崩坏的小世界了。
三年半,三岁把自己原本满值的生命点,生生耗到了危险的警戒线,体形也越来越膨胀,胖到变形,连正常的神体都难以维持。
到如今,可怜的小神灵,已经穷得支付不起任何报酬了。
这也是为什么路过的魂没有一个愿意接他委托的。
这年头,谁愿意辛辛苦苦打白工啊。
反正结果都是归于虚无,好不容易解脱了,何必多此一举,劳心劳力不得好呢。
一听没有任何报酬,谁不是跑得特别快啊——开什么玩笑哦,你都明说了,搞不好是要赔掉底魂的。
要是因为一时烂好心,把自己陷在这么个完全没希望的破落小世界,落得个灰飞烟灭,那可就太惨了。
过路的投机魂情愿把魂魄上交宇宙,洗洗重复利用,也不想彻底消弭于世间。
他们就普普通通人类凡魂,不是女娲娘娘的五色石,不想自投焚炉,做那补天的五色石。
三岁接连失败了两次,失去了两次宝贵的机会。
好不容易逮到时鹿,犹豫再犹豫,不敢对她实话实说。
她,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已经到了最后的极限了,他等不下去了,真的撑不住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守护神,小神灵心里有数,只需再崩个两三回,他也会跟着他美丽的小世界,灰飞烟灭。
再无以后。
本来时鹿气冲冲离开,三岁已经决定放弃了。
然而,她又突然回转,态度大变,穷途末路的小神灵激动之下,飞快打出了那句“有个救人任务,接不接”。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拼着神心有晦,干脆隐瞒了任务失败的后果,没想到时鹿竟然心大得什么都没问,就一口答应了。
一诺既许,字落成文,神约即时达成,不可悔改。
三岁,坑人成功的三岁更不敢说实话了。
时鹿此时还没往深里想,不知道未来到底有多少坑等她。
她只料到了,被骗约的她多半不会有报酬——
她凭着她的颜狗之心断定,好好一个眉清目秀的神,要不是穷极,何苦骗人呢?
亲耳听到“没有报酬”四个字,看着羞愧之魂都满溢出来的小神仙崽,时鹿算是彻底死心了。
看着眼前这个胖乎乎的、窘迫得缩成小小一团的小老板,似乎她一句无心责备的话出口就可能崩溃的样子,时鹿默了。
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不久前的自己。
这世间啊,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就怕没钱,那才是举步维艰。
刚毕业正式参加工作的时候,背负着巨额助学贷款,时鹿很是艰难困苦过一阵。新人菜鸟压力本来就很大,她所谓的家人不仅袖手旁观,还疯狂落井下石,真的是特别让人想死。
她曾经孤立无援,她曾经无人可依,她曾经每一天都走在看不到尽头的末路上,又似乎下一秒就会穷尽末路,迎来新的可以抓到手中的希望。她曾经在如此无穷无尽的折磨中,往复来回,痛不欲生。
想到小家伙曾经脱口而出的“你到底是帮我救世,还是灭世”,时鹿看着神情窘迫、快要哭出来的小神灵,沉默了。
她只是背负了一个自己,就已经如此艰难,眼前的小家伙,到底明不明白,他想要背负的,是一个世界。
直到现在,时鹿都觉得好像做梦一般,不知道四面楚歌之下,身无分文,寸步难行的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
那个时候的她,穷途末路,走投无路,天堂很远,地狱很近。
她到底是怎么跳出来的呢?
时鹿忍不住仰望星空,入目却是纯白的缥缈云端。
逃离家乡,逃离生她养她的那座闭塞之城,对她来说,无异新生。
说到底,她的原生家庭悲剧虽然起源于穷,但根源不在于金钱,在于被金钱腐蚀的本来就不正的人心。
而眼前的神仙小孩,却好像在拼了命的拯救,拯救与他关联不深的世界,一个满是纸片人的真实世界。
他是神啊,就算这世界崩了,他也没怎么样啊,照样可以稳稳当当的当个高高在上的神啊。
纸片而已,游戏而已,大可不必如此当真。
时鹿叹了口气,带了点同病相怜的小同情,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小佩服,摸了下小老板丧气的毛乎乎的小脑袋。
罢鸟罢鸟,生前无心做好事,死后做点好事,就当助神扶贫了。
哦,当然,如果不是被套牢了,时鹿是说不出这样漂亮的撑面子的圆场话的。
她绝对跑得比谁都快。
呵呵,这要不是死了,她一个苟逼,哪来的狗胆与富余,关爱蔬菜与粮食之外的人事哦。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饱经磨炼、伪装得很好的胆小鬼罢了。
隐忍多年,在无人关爱的夹缝中求生,苟逼鹿能容忍的底线极深,不是被逼到极限,她是不会怒起的。
工作后,极品双亲用生恩养恩道德绑架她,不断压榨骚扰她,时鹿优柔寡断地拖了几年,也没有下定决心逃跑。
但摆上台面红果果的卖身交易,真的就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时鹿嗅到危险的气息,立马就跑了。
故此,三岁坑她,此时的时鹿,虽然有怒有恨,实际上,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毕竟,她的死,是个意外。她已经,意外身亡了。
既然归处都是虚无,何妨让人利用一把呢?
能让人利用,说明她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吧?
除此外,三岁天真的小孩模样,真的占了大便宜了。
因为没人要的苦逼童年,时鹿一直很希望有个人能好好心疼心疼年幼时的自己。
可惜从来没有遇到过。
出于一种奇怪的弥补心态,时鹿对小孩子,其实特别心软。
小孩子总是无辜的。
当然,她的便宜弟弟们不算。
他们不是小孩子,不是和她没关系的小孩子,是完美继承了父辈传统的吸血鬼讨债鬼。
他们被宠坏了,根子都烂了。
忽然遭遇摸头杀的三岁,惊讶地抬头看时鹿。
宝石般璀璨的漂亮眼睛水润润的,比星星还要闪亮,纯真无垢。
时鹿弯下腰来,把上身伏到了膝盖上,就这么与小神灵平平对视,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来,绽放了一个异常灿烂的职业笑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时鹿,合作愉快,三岁大神。”
三岁大神犹犹豫豫,把小手放进时鹿暖热的手心里,悄悄松了一大口气,好似蕴满诸天星辰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直勾勾的看着时鹿,学着她的样子,小声说道:“我叫三岁,合作愉快?”
时鹿就握住他软乎乎的胖爪子摇了摇,怪阿姨般笑眯眯商业客套:“三岁大神,幸会幸会。”
三岁抿了抿小嘴,硬生生压下想要翘起来的不够庄重的嘴角,极力肃着张小奶膘脸,小奶音嗡嗡回她:“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