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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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到森鸥外之前，芥川龙之介虽然想着不能按照图书馆中的描述先入为主，却依旧不可避免地由于自我认知而在脑中描绘出了一个威严肃立的类似军人般的外貌形象，能承担起港口mafia这样庞然大物的领导者，必然也需要有敏锐的观察力。

恰似庄严无比的底比斯，肃目高大的外表下，隐藏着百门大都那广袤而丰富的内涵。

直到那印刻着花纹的大门在他的面前缓缓打开。

“爱丽丝酱~快看这条小裙子是不是超级可爱，穿嘛穿嘛只要你愿意穿给我看我死而无憾了~”

“哼才不要呢，林太郎说话不算话，我最讨厌林太郎了！”

耸立在芥川心底高大威严的底比斯百门大都哗啦啦地崩塌……

仿佛才发现两人的到来，森鸥外似乎按了一个按钮，通透的玻璃顿时化为黑暗的帷幕，天花板上繁复华丽的吊枝灯亮起，晕黄的光芒却并未给人以任何温暖的感觉。男人坐在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上，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交叠着安放在红棕色木桌面之上，磁性的声音带着点轻微的笑意，又像是轻飘飘地讽刺。

“这就是你新找回来的部下吗，太宰君。”

“哎呀，我以为森先生您更喜欢和幼女玩变态游戏呢，都过去半个多月您才注意到我的部下，怎么，您已经忍不住要对您的部下出手了吗？”

太宰治不带任何情绪地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说，芥川垂下眼，就算是再白痴的人，也听得出其中昭然若是的讽刺，看样子，太宰治和首领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想起他为了弄清楚那莫名其妙的‘异常’，努力从各方人员试图打探有关太宰治的信息，加上他以前幼年在贫民窟时听闻的有关‘羊’的‘重力使’加入港口mafia的信息，大致可以推测，太宰治先于中原中也加入组织，并且，极有可能是森鸥外亲自带入的。

或许，这便是为何太宰治会先于中原中也成为组织‘历年最年轻的干部’的原因之一，森鸥外一定是想要确保太宰治的某种特殊性，所以给了对方一个特殊地位。

“太宰君，这话可说得太伤人心了，我只是对十二岁以下的幼女有兴趣哦。”森鸥外笑了几声，像是一个面对叛逆子孙的宽容长辈。

“当然最喜欢的还是最可爱的爱丽丝酱！”他注意到金发萝莉不满的目光，急忙开口补救道。

太宰治发出了一声嘲讽的轻笑。

芥川站在太宰治的身后，微微垂着头，目光悄悄地瞥了一眼太宰治。

这一幕颇像是一场戏剧的表演，如果不是因为他自身被牵扯其中成为被控制的木偶，芥川觉得他还是很喜欢戏剧这种形式的。

“芥川君——对吧。”森鸥外笑眯眯地看向恭敬地站在太宰治身后一个身位的少年，少年被裹在宽大的黑色风衣内的身躯纤瘦如竹，两点洁白的雪鬓衬得那原本就颇为清秀的相貌更具几分古典式的韵雅。“我听说芥川君加入组织半个月以来，训练十分刻苦，长进不小呢。”

“在下不敢担当首领如此大的称赞。”

芥川恭敬地微微前倾身体：“一切都归功于太宰先生对在下的教导。”

“听说红叶君还找了芥川君前去一同品茶，真没想到啊，太宰君，这是你培养出来的极有教养的弟子呢。”

似乎是在夸赞，但那紫红色的眼与幽暗的鸢瞳对视，无言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太宰治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森先生，可别捧得太过了，不过是勉强上的了台面的异能罢了，你这样夸太过，未来我可是很难继续教下去哦。”

森鸥外清晰地看见，在听到这句话时，那原本看似冷冷清清的眼瞳倏然看向了太宰治，眼中闪动着的惶恐分外清晰。而太宰治说这话时似乎根本就没有顾及到名义上的弟子的颜面，连个眼神互动都仿佛不想给予。

做出一副根本不喜的严厉模样，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太宰君。森鸥外缓慢地眯起眼，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移动。他非常了解太宰治，在那些有关太宰治如何冷酷对待不满意的弟子的消息传到他这里时，他反而非常清楚，真正惹太宰治厌恶的东西是不可能会被他有耐心面对的。

芥川龙之介的异能潜力巨大，偏偏这人却像是一副认定了太宰君的忠诚模样，倒是让森鸥外感到有些可惜。

“太宰君，可以请你先出去等一会吗，我刚刚见到芥川君，想要和他好好地聊聊呢。”

“森先生，您该不会是想要走我带回来的人吧。”太宰治冷着一张脸，“之前可是您亲自允许的，当上干部就有选择一名直属部下的资格。”

“怎么会呢，太宰君，身为首领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对部下一诺千金的品质吗？”

森鸥外仿佛很惊讶地反问道，然而这样的说辞只是换来了少年干部毫无顾忌的冷哼：“我去外面等着了，森先生。”

他一甩身上披着的大衣，经过惶恐不安目光炯炯望着他的芥川时，脚步未停，就这样直接走出了大门。

芥川在心底稍微松了口气，太好了，最严重的的异常离开了。装聋作哑的感觉真不好受，还得忍耐着不要被迫表现出那狂热得让他自己都恨不得一拳揍晕自己的丢脸样子，真是太累了。

“芥川君，你刚刚加入组织，觉得习惯吗？”似乎是为了表现出亲近的模样，森鸥外选择从温和的寒暄入手，“你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呢。”

他注意到少年眼中的疑惑，微笑着解释：“我以前当医生的时候接手过不少病人，现在虽然蒙先代赏识当上了首领，基本的看病还是没有忘呢。”

“首领学识广博，但在下的身体并非需要特殊照顾，请您无需担心。”

“可不能这么说，芥川君，身体是一切的基础。”森鸥外意有所指地说，“我之前也听说了太宰君和你的事，过于严厉的教导损害身体可是弊大于利的呢。”

芥川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他可不觉得这位首领是大发善心关注他的身体健康。

“在下没能完成太宰先生的要求，非常惭愧，那是在下应有的惩罚。”

说完芥川就想要打自己一巴掌了，他可不是受虐狂！

由此看来，异常仍旧在持续，依旧是围绕太宰治最为严重，虽然芥川不打算在明显和他名义上的教导者有裂痕的首领面前表现出太多，但这也太过头了！

“红叶君可是很少和别人一同品茶，虽然中也君也是红叶君教导的，但他更喜欢名酒和机车，不太擅长风雅之物呢。”森鸥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神态自若地转移了话题，“太宰君第一次担任教导者，会操之过急也是很正常的。芥川君既然和红叶君相处得不错，红叶君现在可是名下有空呢。”

芥川差点就想开口答应了，他快要受够了，谁也不会愿意自己的自由意志被管控，否则他就不能被称作人，只是上帝创造的玩具。

“尾崎大人偶尔会指导在下的体术，在下非常感激。但在下是由太宰先生带出贫民窟的，是太宰先生给予了在下人生的意义，在下一定会努力达到太宰先生的要求，不会让您和太宰先生失望。”

芥川龙之介在这具病弱的身躯中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森鸥外前倾身体，紫红色的眼仔仔细细地盯着芥川龙之介的面容，他看到那堆叠在脸上不容置喙的决心和近乎疯狂的执着，还有那幽暗无光的沉凝眼瞳。

截然不同的两种氛围融合在面前这个纤瘦的少年身上，森鸥外慢条斯理地审视着面前握着拳咬着唇的少年，仿佛要确认他是否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人。

“忠诚是非常难得的优秀品质。”几秒的寂静后，森鸥外坐回椅子上，仿佛对少年的表现极为赞许，甚至还抬手轻拍了几下，“非常不错的回答，芥川君，太宰君的运气真的不错。”

太宰君那样的人，居然也能得到一条如此忠诚的狗，这还真是令人惊讶。森鸥外想，有点想要，只可惜，太宰君是不会愿意放手的，为了一名还尚在发展的稚嫩异能力者，这不值得。

“林太郎！你好了没有啊！说好的带爱丽丝出门吃小蛋糕的！”

原本跪坐在一旁地毯上画着蜡笔画的金发小女孩似乎被忽视了这么久而感到不满了。

“抱歉爱丽丝酱，我的报告还没有批完，再等十分钟，我一定带你去！”森鸥外立刻换上了讨好的笑容，然而爱丽丝并不领情，她一只手抓着蜡笔一只手拿着画，踩着小皮鞋走到少年身边，仰头叉腰盯着芥川的双眼。

“芥川君，你陪我一起画画吧！”

命令式的语句，芥川龙之介垂下眼，脸上露出了困惑和惊讶的情绪，实则内心飞快地思考着。‘爱丽丝’这个名字，只能让他想到《舞姬》中的爱丽丝，但看森鸥外这幅态度，却又像是被‘森鸥外’极度宠溺的小公主森茉莉。

“茉莉……”

“哈？你说什么？”爱丽丝挥舞着手中的画纸，“这才不是茉莉，这是玫瑰！爱丽丝裙子上的玫瑰！”

“抱歉，爱丽丝小姐，在下只是觉得，您就像那初开的茉莉花一般美丽。”

芥川从善如流地说，眼见小女孩忽然别过头去，脸颊微红：“就算……就算你这么夸爱丽丝，爱丽丝也……也不会高兴啦。”

“那，你和爱丽丝一起去吃小蛋糕吧！不要理大骗子林太郎了！”

她忽然又露出了笑容，抓住了芥川龙之介的手腕。

“爱丽丝酱？！”森鸥外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等……等等为什么要和芥川君一起去啊！不行！绝对不行！芥川君很忙的，太宰君还在门口等着他，难道爱丽丝想和太宰君一起去吗？”

非常害怕太宰治的爱丽丝果然迟疑了，趁这机会，芥川接到了森鸥外给他发来的‘立刻离开’的信号，立刻说：“抱歉，爱丽丝小姐，首领，在下还有未完成的训练任务，先告退了。”

“训练是很重要的，芥川君你现在就去吧我不留你了！”森鸥外几乎是飞速地说道。

芥川龙之介鞠躬，转身走向大门。

就在爱丽丝抓住他的手腕的那一刻，一种奇异的直觉让他下意识地绷紧神经，如果按照目前已知的规律，异能力和对应人名的作品之一的联系。那么，名为爱丽丝的女孩，能够在首领办公室自由行动的女孩，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异能体。

森鸥外，异能力《舞姬》，确认完毕。

他毫不犹豫地把脑内‘军装上佩剑的希腊人’形象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