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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他们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已经睡下了,宅子的一半亮着灯,一半沉入暗暗的夜色。
雨势小了些,他们谁也没用伞,反正都被淋透了。
七叔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客房已经提前打理出来了,参与了今晚长荣港行动的所有负责人都要在平家主宅留宿,毕竟出了有人放冷枪这么一档子事儿,无论是白山还是平储都不会那么容易就让这篇揭过的。
“三少爷从医院接回来了,已经送回房间睡下了。”七叔跟着白山平储往屋子里头走,平储一边往里走一边脱西装外套,湿漉漉的衣服直接就往地上扔。
“行,人送回来了应该就是没什么大事儿,”他很熟练的单手解领带,“麻烦七叔让厨房弄些吃的吧,忙活了这么大半夜的,大家估计都饿了。”
就这?不愧是从二少爷嘴里说出来的话。七叔掀了掀眉毛,又把它压回去,什么都没说,转身去厨房吩咐开火做宵夜去了。
“还真是狼心狗肺啊你,”白山和他并肩走着,压低了声音道,“自己亲弟弟替你挡了枪,你就只想着吃宵夜。”
“半个亲弟弟。”平储纠正他。
“收拾完了赶紧到花厅开会。”白山懒得和他掰扯,几步走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半个亲弟弟。平储也往自己的房间走,他解着衬衫的扣子,微微眯了眯眼睛。
夜宵上桌的速度比匪首们在桌前坐下的速度要快一些。白山拉开凳子,在平储下首坐了,打量着桌上的东西。摆在每个人面前,用玻璃盏盛着的柠檬黄色的汤汤水水,上面还有刨冰和糯米团子,芒果,还有荔枝,杨枝甘露么那是?还有装在盘子里的炸物,炸鸡?
深夜食物的香气诱人,不由分说,不容抗拒。平储胳膊支在桌上,脸上带点玩味的笑看着陆陆续续已经落座的众人,那眼神多少有些意味深长,在座没有谁是不开眼敢贸然吃东西的。
哦,当然,除了白山。他向来没有把疯狗或者恶狼放在眼里过。
他直接上手拿了炸鸡,那握刀握枪的手现在拿捏着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的食物,场面居然显得有些温馨。
气氛一时有些怪异,围坐在桌边的匪首们彼此交换一个眼神,眼神闪烁。
这是在演哪出?他们两个人是关系不好,还是关系太好?这么大晚上的把他们拘在平家主宅,到底是请他们来吃夜宵,还是拿他们来兴师问罪?
白山旁若无人的咬一口炸鸡,然后冲平储竖一个大拇指,“嗯,好吃!”
平储露出个看不起他的表情。刚刚是谁说他狼心狗肺,亲弟弟受了伤,还只顾着吃宵夜来着?果然,今晚坐在这张桌子上的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大家别光看着我吃啊?”白山已经解决完了一块,又伸手去够第二块,“这次长荣港我们赢得这么漂亮,今晚是请大家来庆功的!”
平储双臂横抱在胸前,不动也不笑,眼神清凌凌的。
今晚这场大戏的红脸白脸就这么定下来了,戏台子已经搭好,只待请君入瓮。
明面上是酒香灯暖,吃吃喝喝,暗地里是草木皆兵,危机四伏。
平家的少爷中了冷枪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在座的各位如果洗不清嫌疑,就都脱不了干系。更何况那子弹原本是冲着平储去的,结果平霄替他挨了那一下。
不然他今晚还能不能坐在这张桌子上唱白脸都还说不一定。
更何况平储又是那种又狠又辣又疯还不讲道理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借着这个由头,把他看不顺眼的,跟他不对付的人顺手给坑了?
此时笑吟吟的喝着杨枝甘露的白山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尊活菩萨了。
“今天大暴雨,后头还埋伏着一波警察,场面确实混乱。警察那边的情况我们天一亮就去核实,但今天晚上还是辛苦众位兄弟把自己看到的情况都简单说说。”
白山食指微曲扣扣桌子,点了个人,示意从他开始。
二楼上的平永言已经睡醒第一觉了,他从床头柜上摸到表,看一眼,已经是一点过了。
他按了床头的一个铃,片刻过后有佣人打开门,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你去帮我倒杯水来,然后再把七叔叫到书房,我有事想问问他。”
书房里,平永言望着落地窗出神。房间里亮着灯,从落地窗望出去看不到外面,只能看得见自己的倒影。平永言看见自己确乎是老了,整个人都佝偻了。原来时光竟然是这样一件磨人的东西么?可是阿七只不过比他小了几岁,怎么还能和那帮年轻人一起熬着夜呢?
七叔推门进来,“老爷子?”
平永言回神,他转身,走到书房一角的沙发旁,“坐吧。”
七叔和他在沙发上坐下,两个人分占沙发的两端。
“老三已经没事儿了吧?”
“嗯,从医院送回来了,伤口是贯穿伤,不严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说说,”平永言看着真皮沙发上的纹路,“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刀一枪闯过来的,那个时候伤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怎么到了他们这一辈,我就开始担心起来?”
“人之常情。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想那么多。”七叔宽慰到。
“楼底下在闹些什么呢?”平永言抬手指指书房门。
七叔笑笑,表情中掺杂着温情与无奈,“为了老三的事儿,他们想找个说法出来。”
“老三的事儿,”平永言收回视线,他的神色一下子冷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骇人的威势,“阿七,你觉得是他们吗?”
七叔愣一下,好半晌才苦笑着摇头,“我说不准,但如果是他们,这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罢了,”平永言掐住自己的眉心,“随孩子们去吧,明天早上叫老二和白山在花厅等我一起吃早饭。老三就不用叫了,让他好好休息。”
“好。”七叔应一声,站起来走出去了。
坐在桌上的人按顺时针顺序轮完了一圈,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冲了个澡,吃着夜宵,是一个人最疲倦也最放松的时候。很遗憾,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白山也没有从众人的叙述中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
墙角的那架老式挂钟滴滴答答敲了三下。空气里一片静默,桌上的夜宵差不多都吃干净了,众人垂着头,昏沉困倦,又敢怒不敢言。几乎只有白山和平储的眼神还是凌厉而清醒的。
差不多该散了。白山在桌子底下踹了踹平储。
二少爷做了一晚上的恶人,最后一项稍微能挽回一点形象的事情就交给他做吧。
“今天辛苦大家了,”平储坐直,清了清嗓子,“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回房间去休息吧。”
终于结束了。在座各位都松了一口气,三三两两推开椅子站起来,作鸟兽散。
偌大的花厅就只剩下白山和平储两个人。
“你什么看法?”平储问他。
白山转着自己面前的玻璃盏,没喝干净的杨枝甘露在盏壁留下浅淡的痕迹。
“至少,从今晚上他们的反应来看,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那问题出在哪里?警察?”
“不知道,”白山停了转玻璃盏的动作,“明早一起跑一趟警局去问问吧,去见一个大人物。”
“哦?”
“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也回去睡了。”白山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对刚刚坐在这儿的一帮人,就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平储仰头,锋利的眼神直直迎上去。
白山被他穷追不舍问的头疼,“武阳朔。”
“啧,”平储笑了,“我说什么来着?”
“他你先放着别动,我会去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