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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和许怀民的婚姻,是上一辈定下的。
两人的父母是故交,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年时期的林微就对许怀民暗生情愫。
林微以为,以两家多年故交关系,她和许怀民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大学期间,许怀民喜欢上同校艺术系的一个女孩。
女孩是系里出名的才女,舞蹈、绘画、乐器,样样精通,人长得漂亮精致,气质极佳,像高高在上的白天鹅,身后总跟着许多追逐者。
许怀民追了她整个大二,两人才在一起,度过了三年的美好校园生活。
林微喜欢许怀民多年,却也不愿意当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明恋转为暗恋,她不再频繁出现在他们身边,却能经常见到他们甜蜜的日常。
大四那年,林微终于心灰意冷,放弃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出国留学。
读了半年,国内传来消息,许怀民分手了,许老爷子问她还愿不愿意和许怀民结婚。
林微知道许怀民对那个女孩的感情,但她挨不过心里对他的担忧,连夜飞回去。
然而回国后的事情发展出乎她的意料。许怀民向她求婚,她迟疑许久,最终答应了。她匆忙赶回学校,办理退学。
可林父不同意,两家长辈都知晓许怀民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他们心里清楚,他这时提出取林微,不过是圆了病重许父的念想。
林微也清楚,但她天真的以为,往后的几十年,她有漫长的时间让许怀民爱上她。
结婚第二年,林微怀孕,次年生下女儿许苓茴,但两人过的日子如同白水,枯燥乏味。
林微仍旧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拼命地改变自己去迎合许怀民。那个女孩学艺术,她也去学,还带上许苓茴。她想,既然两情相悦的感情已经求不来了,母凭女贵也是好的。
可她低估了许怀民的长情,两人的婚姻,在许苓茴七岁那年,降至冰点。
许苓茴过七岁生日那天,没等来父母的祝福,只等到林微绝望的痛哭和许怀民丢在沙发上的离婚协议书。
理由是,七年婚姻,他们彼此间并没有感情,而且,那个女孩在和他分手前怀孕了,为他诞下一对双胞胎。他对不起他们母子三人。
林微质问他,他对得起她们母女吗。
许怀民没回答,满脸愧疚,只说他会尽力弥补,林微提出的要求他会全部做到。
林微却不死心。她在第二天中午给许苓茴补过生日,用前天晚上来不及放进冰箱的蛋糕。
半个小时后,许苓茴上吐下泻,被送入急诊。许怀民来看过,待了十分钟,最后留下一句,让林微签字。
林微发疯似的,把病房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后来林父出面,替两人办理了离婚手续,将许苓茴接到身边,抚养了两年。两年后,林微将她接回去。
那是许苓茴噩梦的开始。
许怀民带着一双儿女走后,客厅里剩下许苓茴和林微。
许苓茴捧一杯水在手心暖着,眼睛盯着杯沿看,不去理会盯着她看了好久的林微。
林微坐过去,拿开水杯,将她的手紧握在掌心,“苓茴,你不支持我和爸爸复婚吗?”
许苓茴侧眸看她,没有情绪浮动,“我支不支持重要吗?”
她是最后一个被告知的,她的意见并不重要。
“我们只是想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
“完整?”许苓茴觉得可笑,“从你们儿戏地对待各自的感情时,就注定了,我们不会有完整的家。”
“苓茴”
许苓茴打断她:“妈,你觉得他爱你吗?”
林微沉默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他现在想和你复婚,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苓茴,不能这么说,他毕竟是你爸爸。”
许苓茴心冷,抽出手,重新拿上杯子,转身回屋。
林微急了,匆匆跟上来,拉住她的胳膊,“苓茴,妈妈答应你,再考虑考虑好吗?”
许苓茴心上一喜,以为林微愿意为她着想,“真的?”
“真的。”林微垂下手,露出疲惫,“我再想想。”
“好,那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早点睡,明天还有兴趣班要上,妈妈就不送你了。”
“知道了。”
今年她升高三,持续了十年的课外兴趣班,林微都没叫停,但她并不希望她以艺术生的身份考大学。
回屋洗好澡,许苓茴打开台灯做作业。
熬到深夜,周末的作业她都写完了,也没有半点睡意。
她强迫自己上床,闭眼,但许怀民那句“我和小微,打算下个月复婚”却一直盘旋在她耳边,不消不散。
隔天起床,许苓茴精神不佳,迷迷糊糊洗漱好,坐到餐桌前,看见林微给她留的纸条。
和她说早饭在锅里暖着,让她吃了去上课。
许苓茴打开陶瓷锅盖,里面是一碗清淡的蔬菜粥。她尝了一口,胃里犯恶心,把剩下的都倒进垃圾桶里。
拎上书包出门时,她给喻初打电话。
那边响了好久才接,喻初才睡醒。
“上次你不是说新开了个滑雪场吗?去不去?”
喻初睡懵了,好半晌才问:“现在?”
“嗯,现在。”
“你今天不是要上兴趣班?”
“不去了。地址发给我,我去那等你。”
在楼下打到车,喻初刚好发地址过来,她把地址拿给司机看。
滑雪场离市区有些远,在郊外一个景区内。
到地方,许苓茴买了票,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喻初才姗姗来迟。
喻初装备齐全,羽绒服、加绒裤、雪地靴、针织帽和护目镜都戴妥了,看到许苓茴一身简单装扮,不由得皱眉,“你就穿这身去滑雪?”
许苓茴把票给她,“里面有装备,进去买。”
“你妈不知道吧?”
“她以为我去上课了。”
喻初啧一声,“阳奉阴违这种事,也就你许苓茴,做得这么坦荡。”
许苓茴斜眼瞥她,喻初抱紧她的胳膊。
在滑雪场内的装备店,许苓茴买了一套。有按时租的,但她有洁癖,不想穿。
她戴好装备,和喻初走进滑雪场。
喻初想起两人上一次滑雪,是初一那会了,看着那些不算陡的雪道,她腿有些发软。
“苓茴,我们要不,找个陪练吧。”
“什么?”
喻初苦着脸,“太久没滑了,我怕摔死。”
许苓茴嘲笑她,“哪来的陪练。”
“有有有,我刚听装备店老板说的,好像是最近才招的人,专门陪人滑的,摔了还给你垫着。”
许苓茴摇头,“你自己找吧,我不要。”
“你能行吗?”
“穿那么厚,摔了又不疼。”
“真不要?”
“嗯。”口袋传来震动,许苓茴让她自己去找,“我接个电话。”
来电是绘画班的老师,问她今天怎么没去上课。
许苓茴捂住话筒,不让四周无遮挡的风声吹进话筒里,“萧老师,我今天胃不太舒服,去医院看病了。”
“有,妈妈陪着。”
“好,我会的。这周的作业我下周交给您。”
对面挂断电话,许苓茴拿下手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却突然听到“呵”的一声,像是在笑。
她回身去看,见到一件黑色衣服,擦过她身后的网。
回到滑雪场内,许苓茴远远地看见喻初和两个男的比肩而站,她不知见到谁,脸上又惊又喜。
见到许苓茴,喻初朝她招手,“苓茴,你看我遇到谁了!”
许苓茴走近去看,白述年穿着黑色羽绒服,站在最边上,中间是那天晚上另一个男孩。
喻初搂过许苓茴,给他们介绍,“这是我朋友,许苓茴。”她手伸向白述年,“这是白述年,kasa新驻唱,这位是小应,也是kasa的员工。”
白述年看她一眼,微点头,随后移开视线,半点看不出昨天他们在学校“相认”的样子。
小应没想到在这遇上他们,老板的侄女还对他们这么热情,他有些腼腆,但他记得许苓茴,抬手和她打招呼,“嗨,我们又见面了。”
许苓茴朝他笑了笑。
喻初以为是上次在kasa见面到现在,没作多想,“我去找陪练,没想到他们也在这兼职。正好都熟,我就两个一起叫来了,左右陪着,我也不怕摔了。”
许苓茴问她:“两个都陪你练?”
“你不是不要吗?”
“要。”她的目光落在白述年身上,“我要他。”
喻初:“谁?小白?”
许苓茴弯起嘴角,“对。”
“行,小白,你和苓茴练,小应,你跟我。”
小应踱步到喻初身边,两人往雪道那走。
许苓茴把雪仗递给白述年,说:“走吧,小白。”
白述年这回看她的眼神变为不解,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接过雪仗,沉默地走在许苓茴身边。
许苓茴双手放进衣兜里,手里揣着手机,脚下踢着雪,雪沫溅到白述年鞋上,她低声道歉。
“没事。”白述年嗓子干涩,声音不似他那晚唱歌时那样动听。
许苓茴笑出来,替他抱不平,“喻初还真狠,昨晚那页纸都唱了?”
“嗯。”
“不是让你带金嗓子了?”
“吃了。”
许苓茴想起他说的“互惠互利”,好奇地问:“你急用钱吗?兼这么多份职?”
白述年没有回答,许苓茴明白了,这个年纪的男生,面子尊严大过一切。但她下一瞬听到身边的人又一个“嗯”。
许苓茴还想说什么,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她退后几步,转身接起,“妈妈。”
她的声音变得乖巧,“嗯,在上课了。”
“今天出来写生了,画雪景,晚上给你看。”
“好,不过朋友约了我逛书城,晚餐不回去吃了。”
“嗯,我知道,你也注意安全。”
她挂断电话,又听到轻飘飘的一声“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