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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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空行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雾气越来越浓，即使没有睁开眼睛去看，依然可以从周身浓重的水汽，从额间的汗，从不那么畅快的呼吸中感觉到。

发带从之前的那一下之后就没再有过什么动静了，前面不急，沈空行自然更不急。他不知道前面的人具体在哪儿，离自己有多远，但是他可以清楚的知道，这个人的内功要比未雪强太多，虽然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能看出未雪的轻功也很了得，但跟前面这个人比，却也逊色不少。

沈空行渐渐放慢了脚步，轻轻搭在发带上的手以非常微小的幅度离远了些。几乎是一个吸气的瞬间，沈空行猛地睁眼，一个侧身躲过了从雾里劈出来的一剑，他左手一转，把发带顺势捆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握住发带往自己的身侧带。

踏回的剑光一晃而过，发带只剩半截在他手里了。这两剑有多像未雪的出招呢，如果不是沈空行在一开始就确信自己前面的不是真的未雪，现在怕不是就要相信了。不过还没留给沈空行多少思考的时间，就又是飞快的一套。

竟然是清平七式，这人是非得让沈空行相信她是未雪才肯罢休了。不过不用清平七式倒还好，用了反而让沈空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未雪是不会连用一套清平七式的。

未雪的剑式虽杂，但并不乱，虽不守章法，但却有理可依。方才他回的几剑，以未雪的性格根本不会连用清平七式来解，但凡他稍有一些变动，清平七式连招被断，那就非常容易陷入被动。

真正的未雪并不是一个喜欢让自己陷入被动局面的人。显然，面前这个“未雪”有充分的把握用出清平七式的连招，且不被中断。之所以能有如此的自信，那必然是有足够的能力，这个能力甚至可以让她不必在“稳中求胜”和“险中求胜”里做出选择。

这个“未雪”好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一样，伴着一声念决“风起”，四周雾气瞬间被风吹散，沈空行眯了眯眼，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太像了，声音也是一模一样，连山海云雨扇掀起的风都能给人相似的感觉。”

“未雪”抬手收回扇子，手接到扇子的瞬间合扇，这一连串动作连幅度好像都特别学过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啧，我要是不把这雾气先散开。”眼前的“未雪”把扇子反手插回后腰上，“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出声儿啊，非得把其中一个打趴下才能罢休是吧。”

语气语调都这么像，真是厉害啊。沈空行把缠在手腕上的发带松了下来：“怎么把发带砍断了？”

“未雪”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半截发带，把发带又绑回了头上：“我也不知道是你啊。”

沈空行见未雪绑完发带，把自己手上的那头儿发带递给她。“你拿着吧。”未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儿也有。”

沈空行把手收了回来，没再多说什么。“走吧。”未雪转身往前走，“这次多留意一些，别再走散了，也不知道马道在哪儿。”

看着未雪绑在头上的发带因为走路一摆一摆的，沈空行继续保持着沉默，没有接话。

“够没劲的。”那摆来摆去的发带突然停了下来。

前面的人一动没动，但踏回的剑光却闪到了眼前。沈空行还没来得及拔剑，硬是让剑鞘接下了这一击。

“都发现了，还继续演。”这个未雪仍然背对着他，踏回的一招一式仿佛都在嘲笑着沈空行他们的不自量力，“倒也真是不嫌累。”

沈空行侧身躲过一剑，终于开了口：“你不也一样，硬要多装这么一阵儿。”

“未雪”终于转过了身，那冷漠的表情倒是和真的未雪一模一样，若不是这人内力运剑到了这种程度，沈空行怕不是都要愣上一瞬。

“你也……”这人哼笑了一声，“就这样嘛。”她缓缓抬手，踏回随即被拽了回去。

手轻轻接住剑，一个翻腕，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她把剑背到身后，一个抬眼看向沈空行：“用剑倒显得多余了。”

“……”沈空行把剑归了鞘，不是，这人怎么连说这种欠揍的话都和未雪那么像啊。

未雪在从不知道第多少个缝隙钻过去之后，直接靠着一棵树坐下了，她打开扇子，一边儿扇风，一边儿叹气：“不是，怎么走不到头啊。”

未雪晃了晃手里的罗盘：“这玩意儿不会在云阵里就失灵了吧。”

“我！”未雪本来扇风的手突然停下来，拿着罗盘的手按住了肚子，“我肚子，不是……”

肚子上的疼痛还没过去，右肩又是猛的一痛，骨头像是被一掌拍碎了一样。“谁他娘的打我呢！”未雪忍着痛，扶着树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还没站直身子，小腿像是被谁踹了一脚，嘭的又跪下了。

“……”未雪揉着小腿，气得大喊了一声，“谁啊！有胆子打，没胆子出来吗！”

沈空行看着眼前的“未雪”，忍不住要叹气，他打到的这三下用的力都挺足的，尤其是肩上那一掌，照常理说，就算是练过内力的人也不可能做到这么……面不改色，仿佛他只是轻轻碰了碰人家一样。

“嗯，还可以。”这人拍了拍袖子，就跟师父给徒弟喂招一样的气定神闲，“内力还需要加强啊，不会是看着这张脸下不去手吧。”

“……”沈空行没接她的话，这要是真的未雪挨这三下，早就骂人了好吗。

“你最好别出来！”未雪扶着树终于成功站了起来，“打的你满地找牙！狗东西！”

莫名其妙被揍了几下，未雪也不想歇了，她现在除了肚子疼，肩膀疼，小腿疼，还有一股无处发泄的怒气。

“什么玩意儿啊！”未雪猛地停住，“气死我了，给我出来！”

她拿出一张传音符：“人呢！叫的就是你！”

“未雪”挑了挑眉，看向沈空行：“看来小姑娘想见我了啊。”

沈空行皱起眉头，刚想要伸手去抓她，可是手碰到人的瞬间，眼前就砰的一下只剩一团雾气了。

“别碰我肩。”那只手还没放到未雪肩上，就被未雪躲开了，“你……真像啊。”

转过身，未雪就看见了眼前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见未雪躲开自己要碰她肩的手，这人轻笑了一声。

“哇，笑的也挺像。”未雪围着她转了一圈，“啧啧啧，沈空行信了吗？”

她侧头看向未雪：“你猜他信了吗？”

未雪歪着脑袋打量她：“信了的话，你就不会随叫随到了。”

“诶呀，干嘛冷着脸。”未雪拍了拍她的肩，“虽然我不笑也挺好看的，但笑起来更好看。”

“……”她把未雪的手扒拉下去，“你还挺……”

“自信。”未雪把话接了过去，转到这人身后，啪的一声，是开扇的声音，“配套齐全啊。”

未雪端详着手里的“山海云雨扇”，手腕一转，折扇被掷了出去，扇子扫过的地方，密集的树枝全被削了下来，回旋了一圈，未雪抬手，折扇被稳稳地接在手里。收手合扇，扇子又被未雪插回了原来的地方。

“还行，挺好用的。”未雪打开自己那把扇着风，“你知道这扇子的灵魂在哪儿吗？”

“在……有它自己的个性。”未雪拿手点了点这人腰后的扇子，“你这把，好用归好用，就是太听话了。法器、灵器、仙器、圣器……甭管是什么，当它只是个附属品的时候，它依赖的是你的功力，而把功力融于剑器本身就是件有损耗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这把扇子有自己的个性？”这人转身看向未雪。

“没有啊。”未雪眨巴着眼睛看了回去。

“……”

“诶呀，我这不是，说一下咱俩的通病吗。”未雪拿扇子敲着手心，“你说咱俩这么像，肯定是难得的缘分啊。”

“你就通融通融呗。”未雪把胳膊架在她肩上，“我想知道的也不多，就是，到底怎么走才是对的呀。”

这人往旁边儿一挪，未雪胳膊架了个空：“啧，怎么感觉你跟刚才不一样了。”

“噢！”未雪笑了起来，“你不会？不会没打过沈空行吧？”

这人也笑了：“是什么让你有这种想法的呢？”

“诶，真的是。”未雪扬着的嘴角渐渐降了下来，声音也低了下来，“说好话也不听，不好也不行，烦死了。”

踏回出鞘的声音清亮透彻，两把踏回相撞，嗡的一声，四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未雪看了眼两把剑说道：“剑不错。”

“谢谢夸奖。”那人接道。

未雪一转剑柄，侧身把剑压了下去。对方仿佛知道未雪要做什么，一个抽手，让未雪刺了个空。

“清平七式啊。”未雪眯了眯眼，手腕一转，踏回执于身侧，“打从我会拿剑开始，我就在练了，不过到现在我师父仍然觉得我用的不好，既然您会，今天就帮我指点一二吧。”

“这么说，倒显得客气了。”对面的人摸了摸踏回的剑刃，嘭的一下化作一阵雾气，等到雾气消散，竟然是莫西凉的样子。

未雪哼笑了一声，冷眼看着他，握了握手里的剑：“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