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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只手的主人,正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修为尚在金丹期,还未如前世般深不可测。
眉目清艳,行动间不自觉带起一股妩媚,但举止却又清正从容。
此时正歪着头,将耳朵凑到女童身边专注听着,眼睛里是不容错认的惊诧。
几人都没有说话,白适渊在回忆前世,而女子则在思索女童方才在她耳边说的话。
过了许久,女子率先回神,向白适渊问道:
“请问道友,是否于几年前遗失了一滴心头血?”
白适渊心惊,迅速起身,看向她们。
心头血一事,不论前世今生,他都没有跟别人提起过。
前世,遗失心头血时,他根本毫不知情;今生,他才将将重生,为了避免如前世般被人做成傀儡,更不可能告诉别人。
除了与获得他心头血的谷易云有关,又或者是那隐藏在暗处偷取心头血的人,他想不到还有别人。
但不论是谁,都不该将这件事在他这个心头血的主人面前揭露。
而现在,这个女人轻易就在他面前说出此事,怎能不让白适渊惊讶。
“你是从哪知道的?”
那女子见白适渊神色有异,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身边的小女孩更是被他的猝然起身吓到,紧紧抓住女子的衣服躲在她身后,睫毛微微颤动,抿了嘴唇,怯生生地往白适渊的方向偷看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
感受到女孩的害怕,女子蹲下身来,轻轻抚摸女孩稚嫩的脸颊,低声安慰她:
“没事的,不要怕,阿娘在这里呢。”
安抚了孩子,女子才起身,青衫衣摆随着她的动作散落,被风悄悄拂动,不自觉流露芳华。
心头血珍贵,普通修士一生最多只可取三滴,不可能会被平白遗失。
她心知白适渊心头血遗失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方,其中更可能暗藏杀机。
女子忙解释道:“道友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探问内情,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心头血几年前被我在追杀一邪修的时候找到。而且,当时发生了一些我无法控制的事情。”
说完,女子停顿,眉头轻蹙,眼中闪过迟疑,继而凝视着白适渊,似乎在衡量他是否值得自己告知真相。
白适渊眉目不动,冷淡地接受她的打量。
心头血确实贵重,但他前世多年魔尊也不是白当的,一滴心头血的控制,早就不被他放在心上。
如今等着这女子的话,不过是因着她是前世为自己毁尸,对自己有恩的人罢了。
过了片刻,女子叹息一声,素手轻抬,指着依偎在身边的小女孩,对白适渊道:
“道友看到我们小桃,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女子的话让他心中起疑,白适渊沉下心来,展开神识,细细感受小女孩身上的气息。
内府中的金丹随着他的举止极速转动,灵气如丝缕般自丹田探出,缓缓向小女孩的身上飞去。
在修真界,如此毫无预兆的灵气试探,无异于粗暴的挑衅。
但是,就在火灵气接触对方的刹那,女孩身上的灵气屏障却如同见到久别多年的亲人,欢欣雀跃,迫不接待的迎接这道火灵气融入女孩的体内。
一直冷着张脸的白适渊,这个前世魔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魔尊,此时终于有了不同以往的反应。
他的脸色渐渐发黑,因为,就在刚才,他居然在眼前这个叫小桃的身上感受到了自己血脉的气息!
他深深地看着小桃,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本就害怕的小桃在白适渊深沉的目光下更加畏怯了,揪着女子的衣角就要往外走去。
女子随着小桃走了几丈,抚了抚她的头顶,将她鬓角的碎发整理,柔声宽慰道:“阿娘要跟这位师叔说些事情,你去那边玩好不好?”
小桃皱了皱自己的圆脸蛋,抬头又快速看一眼白适渊,眼神中满是畏惧,却也不自觉带着孺慕,磨蹭片刻,才听从母亲的话,去石台另一边看些风景了。
支走了小桃,女子才重新走到白适渊身前,将以前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她名叫度春华,本体是一株桃树,师从医谷南琴真人,是她最小的弟子。
阳山医谷分医、剑两峰,她虽为太上谷主归南琴的弟子,但同时也是剑锋太上峰主度北书的独女,入道以来即入的是医剑并修之道。
在她成妖渡劫之日,度北书取她的桃木心,为她打造了一把本命灵剑剑,被她取名为小桃。
度北书是当世最负盛名的剑圣之一,不仅剑道修为举世无双,在锻剑方面亦是造诣深厚。
小桃以桃妖木心为身,在度北书的锻造后,似金似玉,至坚至刚,若无意外,随着度春华的不断成长,小桃也会不断提升品阶,成为世间难得一见的灵剑。
但就如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迎接人的,往往是不经意间的猝不及防。
三年前,度春华随宗门历练,路遇一个无恶不做的邪修,双方发生了打斗,那邪修不敌,动用了护身的法器。
却不知为何,法器中藏着一个冰玉制成的瓶子。
度春华的剑意灵巧却也刚疾,在打破护身法器的同时,小桃瞬间劈开了瓶子。
冰玉的瓶身珍贵,但是奇怪的是里面只有一滴血。
那血饱含火灵气的精华,顺着破碎的瓶身流到了小桃的剑身,没有多久,就融成一片,再也分辨不出血液的踪迹。
起初,度春华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小桃是她的本命剑,她们心意相通,在吸收了那滴血之后也未见什么异常。
但就在她随着同门回到医谷的那一日,小桃突然化了形,成了个娇怯怯的女童,只有三四岁模样,甚至不及她的腿高,爬到她的膝上直唤阿娘。
度春华虽是修炼多年的桃树妖,但化形却没多少时日,看到变化后的小桃自然惊异非常。
还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仔细探知,才发现小桃吸收的那滴血是修士的心头血。心头血连接着修士神魂,何其宝贵。
她抱着这个娇滴滴的孩子手足无措,求助后自己的师父与父亲才知道,她的本命灵剑虽为木心,但锻造后如金似玉,而这滴心头血含有火灵气得精华,两者相生相克,两厢激发之下,灵剑才得化形。
这是玄黄世界从未有过的事情,但却就那么发生了。
小桃化形初生,正是最需要“父母”双方陪伴并提供炼化灵气的时候,但当初对战的那个邪修早已逃脱,医谷众人根本无从知晓心头血的主人是谁。
小桃也因为体内的灵气不衡有了后遗症,她本就是度春华的木心,化形后又声声唤她阿娘。
度春华不忍她在灵气不衡中时时受此折磨,才决定带着她出门游历寻找心头血的主人。
不料,她们的气运当真惊人,本以为是姬昌盛一次平常的求医,却没想到,在寻觅了三年之后,就找到了另一个与小桃神魂气血相连之人。
度春华说得平铺直叙,但是看小桃消瘦的身形,就可知道,她言辞间轻描淡写的后遗症,恐怕正是她心中之忧。
果然,度春华黛青皱紧的长眉下,一双眼睛,像清澈、深沉的秋水,注视着白适渊,里面是让人不容错认的请求:
“我本是为驱除你身上的魔气而来,但小桃因你的心头血而化形,与你神魂牵连。这种情况较为棘手,我们恐怕要在太清叨扰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白适渊略带审视地看着她:“你方才说她与我神魂相连,有了后遗症,需要我做些什么?”
似乎是惊讶于白适渊的主动问起,度春华眉眼弯起,露出浅浅的笑:
“小桃虽是剑灵化形,但她化形之后就如同普通孩童只能一点点长大,她的后遗症就是因初生之时体内灵气不衡导致。”
“若要平衡,只能呆在我们身边,潜移默化,直到驱除魔气之后你我二人彻底为她换灵。”
话音落下,石台远处的的小桃不知看到了些什么,眼儿弯弯,嘻嘻笑了出来。
度春华与白适渊同时转头看向她,无声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迎着石台上的阵阵凉风,白适渊先转开了目光。
他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在转身之时,轻声回应:
“我无不可。你本就是应脉主之邀来为我驱魔,是我有求于你。”
得到白适渊的允诺,笑意写在了度春华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愉悦,她的嘴角上扬起美丽的弧度,让这向来冰冷的石台都不自觉有了温度。
连她的声音都包含着欢欣雀跃:“多谢白道友。”
话音一顿,又道:“还请不要向他人透露小桃是剑灵化形。”
修真界自有器灵记载以来,就从未有过化形的记录。
小桃恐是这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剑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纵有医谷和剑圣作为靠山,但多一事毕竟不如少一事。
白适渊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因此他再次应允:
“小桃毕竟是承我血脉化形,这个保证确是我应该给予的。”
不知不觉间,日已中升,平台上的凉风也渐渐温暖起来。
又再与白适渊叙了几句,度春华迫不及待地带着小桃离开了玄地峰。
得到了白适渊的承诺,她得赶紧去说服师长们,让他们同意她和小桃留在太清派才行。
一大一小的身影从山道渐渐消失,白适渊站在那里看了许久。
这感觉实在荒唐可笑,就像是一个毫无根据的梦。
他这样一个古怪孤寂的人,今生,鬼使神差居然有了一个血脉,一个怯生生娇滴滴的“女儿”。
在他们交谈时一直毫无动静的镇天尺这时却从他额心内府飞出,浮于他的面前。
“镇天”二字迅速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狗屎运”。
没错,在白适渊做下不滥杀无辜的承诺之后,镇天尺也答应不再动不动就抽打他的金丹与神魂。
镇天尺无法说话,但置于他的内府,轻易将这个意思传达了出来。
但白适渊没想到的是,镇天尺做下承诺之后,又有了新的招数。
每每察觉白适渊的心思,它总会在尺身写上几个字。
“狗屎运”不言自明,是在嘲讽他,什么都没做,就轻易有了血脉传承。
白适渊扫了它一眼:“滚。”
“滚”字一出口,镇天尺凑到白适渊的鼻尖,然后一股灵力袭来,又将他掀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