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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缙比了个“喔”的口型,啧啧道:“襄州跑登州,这些人怪不嫌远的。”
云凰则抓取了自己听到的重点,开口问道:“那个赤、赤……赤什么?”转头求助云珞,云珞宠溺笑了笑,说道:“赤煞堂。”
君琛和知末也措不防被她逗乐,云凰这一问稍缓了些室中的气氛,须臾之间云珞抬了抬视光,刚巧慕凌也衔了丝笑意在看这边,就相笑着互凝视了片瞬。
跨过这个小绊子,云凰继续言道:“既然说是赤煞堂里的是赤戮魔的手下,那他们也是魔?还是人?”
慕凌道:“全是丛聚在一起企妄修魔功登捷径的人,前身估概是当地的山林匪徒。”
陈缙点点头赞同道:“我看也是,哪有那么多魔,又不是随便来个人就可以简简单单修炼成的。”
说到这里,慕凌顿了少刻,再道:“赤煞堂是三年前所成建,但赤戮魔之名是此年中才出,两者在名谓上虽有类同,赤煞堂也自言是赤戮魔之下。但其事无迹可考,也没有人亲见过赤戮魔与赤煞堂同出,两者的关系还待证。”
云凰豁然道:“原来是这样,我还想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知末凝思后说道:“三年前赤戮魔只现身过两日便消匿了声迹,赤煞堂又在三年中连连恶作为,想来此间确实藏有密疑。”
这就是未知的后事了,得到了前一个答案,云凰求根究底地接着问道:“然后呢然后呢?在登州发现了赤煞堂的人之后呢?”
慕凌道:“我暗随所发现的一二人,寻到他们的聚众处,这回从襄州到往登州的赤煞堂中人,至少有百余。”
陈缙睁大了眼,不禁叹道:“来这么多人,登州有宝么??”
君琛始终盯看着那副标记严整的舆图,此时见云珞的手指从襄州位置挪到泽都之上,彼此对视一遭,印证了心中猜想。说道:“登州北邻祁,祁为通域商市;南毗泽,泽是楚稷中心。论宝的话,三城之中,祁泽都会比登州宝贝得多。”
慕凌垂首肯定,说道:“我赶不及再往襄州,抓了两个赤煞堂的人来盘问,但只审得出他们是跟令来的登州,并不明事由。此外发现赤煞堂的人在新练一种魔功,我见之过于诡谲,但不知出处,也未寻到。”
此言一出,堂中的人全皆沉默了。
寂然片刻,后事还没有说完,慕凌本当继续往后讲下去的,但在这前的某个刹那,他似乎感觉到云珞望着他时眼神的改变。
随来一阵猝然的心怵,但真正回视时唯见了一片风清。云珞眼眸清亮,是和常一样的神情,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只是和柔地看着他。
但他心神仍无来由地忐忑,言语都启的迟慢了半分:“赤煞堂中人大半留待在登州,但同时,有一批被密派到了祁都。还不清楚他们在祁都的落脚地,我断测今日之事与他们相关。”
这片的地势空旷,择了个相对荫凉的位置结好阵法,便由陈缙开始吹笛召魂。
陈缙的笛法掌握的还比较生涩,真正奏用起来时而会出现岔调卡音的情况,好在嵇疏年为他做的后备足,只要他把法诀默念正确了,偶尔吹错两个音符也不影响最后的成效。
中了邪法的人头上元灵呈青灰色,康常的人头上就是无色,呈现青灰的百姓整占到了半数之上。此时他们聚合在一起,看不出中毒人群的坐落处是否存在方位上的差异。陈缙依据他们元灵显色的深浅,先把呈微青色的民众召了过来。
笛音方落,当即见四面八方都行过人来,他们的动作缓钝,正像一只只失了魂魄被人提着线操控的木偶。想到当日榕城失事时满城的百姓也是这副样子,陈缙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趁着远近人群往这边赶来的空隙,陈缙环着臂偏头过去问旁边的君琛道:“你说我都把全城的人控制住了,赤煞堂不是有人在这边么,能不能趁这个时机把他们揪出来?”
君琛垂了垂眸,真的沿着这个思路忖量起来,再边上的云凰却先一时笑了出来,边笑边说道:“当然不行咯,你看那是什么。”
她眼神指向慕凌,再说道:“你刚才还说只有我们几个是没有被摄灵的,喏,这第六个人不马上出来了。”
陈缙搔搔头,面露难色道:“我估计不是我学艺不精,是他修为比较不符合我嵇哥秘术范围的关系……”
五个人听了齐齐笑起来,慕凌则和颜说道:“想这么找赤煞堂的人也可行,不过这回的蛊是以笛声作递发,略是明显了些,及时做出应防便可避过。赤煞堂里的小喽啰是好逮,大些的人物恐怕会不容易。”
说完他下意识地往云珞在的方向看去,但云珞只在他刚开口的时候视了过来,此时正专注俯望着边围缓聚过来的人。突如其来的心虚,慕凌当即扭过了头,怕被人发现似的,再也没往那边望。
看下面人集的差不多了,陈缙刚想要说什么,一转头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瞧着君琛表情怪僵的,像置气还是像什么?陈缙摸摸脑袋,说不上来。
不明所以地又朝另一边瞥了瞥,云凰在推她银镯上挂的铃铛,看起来没什么事。她身边的知末……知末本来好像在看谁,但陈缙目光投过去的一瞬刻她就发觉了,很快地收回了视线,矜容地对他笑了笑。
慕凌、云珞、云凰、君琛、知末五人各立一方,同一时刻向着人群中心发出灵力,法阵一经启动,人群四围立即幻出一个巨大的法力罩。圈外的五人分工输入灵流,集中后汇化成压制毒邪的功法,再发入罩内每个人的体中。
随着源源的封印力流送入他们的身体,少顷,明然可见全部人元灵上的青状都褪浅下去,最后消淡成极浅的颜色。
其间五个人再试了能否一次性去除这毒邪,但是皆无法成功,便仍按着原计划先作镇锁。
青灰的深浅代表中毒邪的程度,这批召唤过来的人呈现出来的颜色是最浅的,没耗许多时,五人就将他们体中活跃的毒株封压下去了。
有了第一回的经验,陈缙接着吹笛召来了症情最严重的那批人,他们元灵处的青灰色沉深,神形看着也被折磨得格外枯槁,五个人即再次蓄力启动了法阵。
这轮的人数没有上一轮的多,但是所需的功力更大,尤其是当知末在察视他们身体的其他情况时,猛地发现这些人的精神遽亏,全然不是正常的耗损流失,如是被人吸走元气的状态。
与云珞过了个眼神,云凰即刻停止运力,外由君琛、慕凌、云珞三个人支撑着法阵,她和知末入阵中一个个再次检查起群人的身体状况。
云凰天生对邪灵异术的感应力更强,访应过几个人的元神,她肯定道:“他们被人吸去了精元。”
时至日昳,天空忽然下起暴雨,无法再扛雨施行,五人中断了法阵。
附近可以容纳得下这许多人的用地唯有北面的城隍庙,陈缙先吹笛引导着这片人与他们走,继又冒着雨换咒驱使城中其他位置的人往屋檐下去。
慕凌展开护罩试图笼在所有人头上作挡雨,但他原先修的是仅能容十数人的小罩,正在费力出法把它延大时,一道强力注入过来,帮他迅速建好了护罩。
慕凌转首,同时间雨流从他淋湿的发梢上顺淌过他的眼脸,双眼都被湿润的雨露浸得涩痛,模糊视不清君琛望他的目光,只见他也淋透了半身。
蜀郡地理位南,是楚国最南也是最西面的疆域。周遭虽崇山峻岭环绕,但河道充沛,常年光照良足,尤至入夏后,几近从戌时后延个把时辰天才会黑尽。
道路两旁林木苍翠,郁郁葱葱,宽敞的道路上走过来一乘装饰简单的小轿。轿撵的外观虽很普通,不过前后是由四人抬着的,右侧有随辇的老嬷嬷,其后还跟了八个常服打扮的护卫。
日光焦灼,烤得大地十分炙热,轿夫热的满身冒汗,落脚时脚底都能感受到地面的烫气。
淡鹅黄的软绢轿帘后探出一只莹白手腕,素手纤纤,轻柔挑开了侧面的软绢帘,露出粉雕玉琢的一张桃花面。
姑娘正值烂漫的芳菲年华,瑰姿艳逸,色如凝霞。她掀帘望见轿外的明艳阳光、叠翠青山,眼底闪过一抹难耐的羡光。
但下一瞬就被她完好地藏了起来,柔声对伴轿行走的老嬷嬷说道:“姆嬷,让我下去透个气吧?就一会儿,不会误了程的。”
老嬷嬷摇首道:“小姐啊,咱们这一路休整的时候已经很多了,老老爷上头吩咐过,是需披星戴月,尽早将您送回主都的。”
姑娘再道:“那这样,姆嬷,我下来同你们一起走一段,还能行的更快。”
老嬷嬷吓的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小姐贵足怎可行走?这要是叫老爷知道了,奴婢们全身家的性命也不够抵啊!”
年轻的姑娘坚持道:“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不说,谁会知道?”她用手指了指抬轿的轿夫。
老嬷嬷并不为所动,姑娘面上不经意地流过一丝愠烦,但立马被她敛的毫无破绽,依然温温软软地对老嬷嬷娇求道:“姆嬷,真的很闷——”
老嬷嬷依然摇头。
姑娘很是泄气,撒手放下绢帘,闷闷地坐回了软座。
在外看着这顶轿撵时觉得平平无奇,其内却是装饰得十分精丽,不仅瓜果食盒、软垫薄被备的一应俱全,连车厢各壁的图样都是刻绘华巧、四角挂着细密锦织香囊的。
而轿帘一遮下,轿子里的姑娘就全然变了一副脸色,她用力扯下一只角上的香囊,愤怒地就要往车厢上砸。但临扔时倏然又想起现在还不能就这么暴露了,咬着牙把香囊无声砸到了软垫上。
天气太炎热,轿夫们的脚步也放慢下来,好不容易走到沙石少的平道上来,轿撵行的也比平时稳了许多。气过些时,边筱君就在摇动很鲜微的小轿中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到轿子明显的晃动,边筱君醒了过来。少焉,老嬷嬷从前拉开了轿帘,请她下来用晚食。
说是用晚食,不过就是干饼配羊奶罢了,说什么蜀地近州闹匪闹魔,非要这样翻山越岭地绕远路。不经集不过市,晚上要睡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不说,连着三四日了,都只能吃出门时带的这些硬干粮。
想着,边筱君恨恨地咬了一口白面饼。趁着其他人也坐在路边吃干饼的功夫,边筱君暗暗瞥视了一圈跟行的这十三个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眼眶中骨碌转了转。
时进黄昏,从树叶间隙里投下来的日光昏黄,边筱君杵着脸坐在一块大岩石上吹风,这是她一天中唯得轻松呼吸的时刻。
晚风扬起她鬓边的长发,老嬷嬷见状连忙为她拿来了外披。边筱君乖顺地穿上薄披风,老嬷嬷便放心地在她身畔给她讲些泽都中的故事,祈祷她快有困意。
边筱君根本就不爱听什么故事,对泽都事迹更是毫无兴趣。其实这不是她家里的姆嬷,是她在主都的父亲派来接她的姆嬷。
边筱君百般聊赖地坐在平岩上,也没听姆嬷到底讲了什么。她想去旁边拔根狗尾巴草来玩,或者在她坐的这块大石头上跳它几跳,但她好憋歹憋地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要再装一段大家闺秀的模样。
蓦然间,她听见几声马蹄音。边筱君全身一震,往她们之下的那条长道上望去。
瘦马。残月。
有个人骑了匹瘦马,独自行在寂寥的长路上。天上只挂了轮残月,照不明那个人的轮廓。
马儿缓慢地前行,他只背了把亮银银的□□,枪头锋利无比,熠熠闪着冷光。
他的衣襟单薄,无端地析出萧瑟冷意,边筱君觉得这个人好像被寒露浸成了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