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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服人即刻反应,飞快跃身避开光击并直蹬上檐顶。这一式攻击的力量之强,使得他根本不敢再往回看,狂奔着欲窜出,但身后人的雷厉追击缠得他无处窜逃。
追着他的人攻势虽强,但并不下狠手,蓄意就是要如此捉住他。
黑服人脚下轻功不错,然而他身后紧跟的人显然比他还要好,不过二十丈间,那人就轻而易举地追贴到了他身后。
黑服人只能返身应击,可是仅十来个招式,他就已然非常清楚与彼方之间的功法差距,按照现在的形势,他完全没可能在正常的情状下逃出这里。
他并不与对方正面过招,而是变着法使用避法,仍妄图找出破绽逃跑。黑服人旋身中觉对方不备,先是很快地做出虚式纠缠,紧接着飞速抬肘拐向那人的眼脸。
谁料那人却不中招,他的肘挥到半中就被其截断,并一脚踹中他腿弯,反折了他的双手降至一处檐上。
待他跪膝再次抬首时,才望见根本不止他身后制住他的这人,其他三方的檐角上,都各立着一个人。
都在等着他。
君琛朝前来一把揭下了他的面罩,却是一张陌生脸孔,接着扯开他衣襟袖襟搜查他身上带着的物件,但是什么也没有搜到。
云珞从后放开他被钳住的手腕,走到前同审视着这个并不在他们记忆范畴内所见过的人。
正要开口问他,却不料那黑服人见退路绝断,竟猛然抬掌聚了力就往自己胸膛上打去。
他的出速极迅,登时四人都惊得瞳仁大放,几个人忙着出手去阻,但速度和距离都实然慢了一步。眼见着他一掌就要拍上心口了,在一刹那间又被一道青光把他整个人都打翻出去。
是瑜清最先警觉地发现了黑服人的状态不对,在千钧一发之刻飞出去及时止下了他自戕。
君琛瞬即几步跃过去一下按死了他,知末云凰紧跟其后跑过去。云珞踏檐接过瑜清,但突然间心跳急加,冥感强烈的不安,她焦虑地转身往戏园中环视了一圈,然看似并无异状。
这时后面又传来一声闷痛音,云珞急忙冲到了黑服人身前。君琛一只手制着他的双臂,另只手换来前抬起他垂沉下去的脸。
知末忍不住倒抽了口气。黑服人痛苦地闭了眼,艳红鲜血从他口中汩汩溢出来,他咬了舌。
云珞立即去点住了他几个控血保气的穴位,君琛反身负起他,四个人平跃下屋檐。
“我去请胡大夫!”见黑服人吐出的血液顷刻染没了君琛的衣肩,知末心惊肉跳地说道。
君琛把背上的人再颠高了点,摇头说道:“我们直接过去更快,走。”
“那我们……”云凰犹豫地看了看君琛,又看向云珞。
云珞微蹙眉道:“我们去东园望一趟,若一切安然,便来与你们汇合。”
以是分作两路,知末协着君琛赶往胡大夫的歇处,云珞与云凰则穿过西园往东园疾行而去。随云珞这么奔跑着,云凰能同感云珞的惶惧,心头也突突地狂跳起来。
“阿珞,东园会怎么吗?我们不是把那个人抓住了没让他做下什么吗?”
云珞摇首道:“我心慌得很,那个人如是要做什么,可他身上怎么会什么都没有?西园里已经都是病人了,他再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却怕成了声东击西计。”
云凰和云珞匆惶地奔至东园,而夜阑人静,东园中一直没有哪里亮过灯芯,一派平和无恙的景状。
正当云珞还在踌躇怎样入室察探时,有房内忽起了响动。两人立即竖起耳朵。
先是有掀被起动的声响,着履下榻,继而那间房中亮了灯。云珞和云凰一致无声地往那方贴靠过去。
屋中的人慌乱地喊了许多声“大哥”,但是并没有人回应,听这声音七八分像是丁烁,云凰云珞相视同皱了皱眉。
丁烁手忙脚乱地推开屋门要去叫人,没想到一冲出来就直直地碰上两个人,还因疾跑的速度太急,差点就刹不住脚撞上云凰。
幸亏门外的两人听见他冲出来时就事先往后退了退,不然估计要被他的莽动作撞倒。云凰忙对他示了个停止的手势,说道:“停停,不要急,跟我们说,里面怎么了?”
这两个人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房外?丁烁对她们此刻的现身极度疑忌,但无奈情况急迫,只得先与她们说道:“我大哥突然发热了,还叫不醒,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办!”
云凰迈步道:“我们先进去看看。”
才走出一步,丁烁却陡然抬手拦住了她们,眼神有些凶意地盯着她们道:“你们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么晚,你们来干什么的?”
云凰暗叹了口气,这事情前后要说清楚可不是容易的,何况他也没有看见西园里出来作怪的黑衣人。但丁烁此时的神色,显然是不说明白不会放她们进去的。
旁人看来她们确实出现得太巧合,解释起来繁琐,云珞试着化简同他语道:“……病人们的症况大有异,我们猜测疟疾或非疟,于是设计在西园中观待是否会有可疑之人。四更天时,确实出现了一蒙面人,而我们也将他擒住了,他畏言自尽,已带他去了胡大夫处救治。而这人是从东园的方向来,我们担心这边有事,方过来察看。”
丁烁听完,仍是将信将疑的神情,云珞又道:“你不相信,等下和我们一起去胡大夫那里看。”丁烁这才放下手,让她们进去看。
云珞云凰连忙入了室去看丁潮,丁烁跟在她们身后,紧张地盯视着她们的每一个动作。
云珞再一次尝试着唤醒丁潮,但任推动他时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云凰探了他的体温,是滚烫的。
“你们归来时他可有异样?他何时入睡的?”云珞回首问道。
丁烁如实答说:“戌正二刻从西园归、亥初……大约不到亥正时我们就睡下了。没有异状,一直都没有。”
“戌正二刻归的。”云凰皱了皱眉,道:“怎么到亥正才睡下,你们中间做什么去了?”
丁烁道:“我们原本是回来就准备睡了的,但刚回房不久小澄临就过来说害怕,我们几个便在房间里说了会儿话,别的哪也没去。”
云凰再问道:“你们几个是哪几个人?你们三个么?”
丁烁有些烦地说道:“当然还有我三弟,就我们四个。”
云珞久视晕迷的丁潮,而后转过来问丁烁道:“你是为何倏然醒来,又发现你大哥有异样的?”
丁烁道:“我就是突然醒了,好像听见大哥在低语什么话,就起来看他。”
好像听见丁潮在低语什么话?
云凰和云珞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她们适才就在门外,若是丁潮发出了声音,不会丁烁听见了而她们没有听见的。
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直语,正想再问什么,同时间又听身后传来细微的一点声响。立时回头,见是丁斫来到了门前,正搔搔头困惑地望着她们。
丁斫寝在邻壁,云珞云凰初在门外说话时他便迷蒙醒了来,一开始以为是在幻梦中,后面又零碎听到了临间微小的语声,才爬起来过来看看。
“二哥你们这是……?”
丁烁朝他伸了手,丁斫便向着二哥走了过去。但当视见榻上人事不省的大哥时,当即慌了神问道:“二哥!大哥这是怎么了??!”
丁烁脸色更沉,阴着面说:“你问她们。”
丁斫便转向云珞和云凰,着急地问:“我大哥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会有事么?这能治好么?”
云珞蹙着眉头没即时说话,云凰为难地看了看她,然后对两兄弟说道:“你们不要急,他现在看起来不是什么特别危紧的状况,给我们点时间查一下。”
丁烁侧额青筋凸起,忍不住攥了拳头,丁斫发现二哥的动作,赶忙在旁拉了拉他。
云凰偏头踟蹰着问云珞道:“姜浠唯也不醒,他这是不是像姜浠唯一样?”
云珞摇摇头道:“不同。”
而丁斫这么一听姜浠唯竟然还没有醒过来,顿时心急如焚,追着问道:“姜姑娘还没有醒么?!可她已经昏迷了一整天,晚间你们没有再论,我却以为她已醒来了!”
正当时,院外又是一大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夹杂不知是谁在喊救命求饶的语声,众人连忙跑出去看。
门外拍了拍手灰扶腰立着的是旭承,而他身前还扔下个被五花大绑着、只穿了件中衣的圆身人,云珞低下身去看,那人一抬脸,居然是钟班主!
登时所有人都惊了,丁烁丁斫又是下意识地要去护钟班主,可望着钟班主的狼狈样子,又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面面相觑地愣住。
云凰上来围钟班主看了一圈,惊讶地指了指,望向旭承问道:“这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旭承抬下巴点道:“这人搞鬼。”
钟班主恼恨地转回来反驳道:“我没有!你胡说!”
旭承嗤了声,道:“没有?没有你在姜姑娘房里被我绑成这样拎过来?”
钟班主愤慨地挣动起来,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回的动静闹的不小,临近的人皆被吵醒了陆陆续续地打开门出来看,而这过来一瞧,又纷纷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丑样糗样是通通被班里的下人看去了,钟班主又急又气,就想要拿鞭子把这些人都打个遍,不禁怒声吼道:“松开我!!松开我!!!”
人绑在这里确实不好看,与云珞过了个眼神,旭承俯身与钟班主耳语让他叫这些人都回去,之后就将钟班主一股气提进了丁烁屋中。
踏上矮阶,云珞想到可能还会有人陷入昏迷了,便让云凰依序去看一通。丁烁跟在最后,余光不经意瞥见薛澄临还扒在旁边房间的门口惧怯地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们,不由心软地过去扶了扶他的肩让他安心回去睡觉。
进了屋,钟班主还是一直叫嚷放开他,烦他聒噪,旭承撇着嘴角给他解了绳。一被松开了,他就想开始指人训人,又被旭承一记假掌风吓得嘘了声。
忽然间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丁潮,钟班主猛地浸出一身冷汗,哆嗦问道:“他他他他怎么了……”
旭承冷眸盯着他,“这不该问问你自己么。”
云珞难展颜,侧光凝视着钟班主道:“怎么回事?”
旭承低瞥了眼人言道:“你们捉人的时候我就在,但见那人武力实在低泛,就懒得出来了。而后越想越不对,他最多是个为人卖命的,可那主使派个身手如此差的来能干什么?你们往了东园来,我就还守在姜姑娘房外。”
“果然。”旭承斜了钟班主一眼,冷哼说道:“要调虎离山,还会反着作计。只是没承想,新来的这个比刚才那个还要差!”
钟班主听出是在言辱自己,还是明辱,立时拍桌子暴跳如雷道:“我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这狗屁小子有完没完了???”
旭承忍了他大半晌,这时比他更加用力地拍了下桌面,甩出包药粉直接砸到钟班主脸前,怒逼问他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大半夜带这东西去姜浠唯房间?!你再敢给我油嘴滑脑,我折断你一只手!”
桌子被旭承拍得震天响,那包实实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药粉也明明白白丢在了他眼前,钟班主脸色煞白,下巴急得抖起来。同时间望着那包药粉,丁烁和丁斫亦变了脸色。
好一会儿,钟班主才颤着牙齿开口:“……我真不知道,我一睁眼就是在姜浠唯房里被这小子按住了,我哪知道我怎么在那里……”
旭承再一敲案:“你还敢?”
钟班主张惶驳斥道:“我没说谎!就是那样的!我早在房里睡了!喏喏,”钟班主扯起单衣给众人看:“就穿着这个睡的!早睡了!”
云珞拈起案上的那小包药粉,“如此说这也不是你的?”
钟班主连连点头:“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是你的,你好无辜哇。”
云珞倏然一横眉,将药包冷冷掷回去,面容上蕴出浓滚的怒意,乍一看比旭承拍案时的表情还要骇人。
钟班主冷不防被唬得一时口水都不敢咽,还在他怔怔时,又被旭承拿绳捆了起来。
丁烁丁斫视着他们的动作欲言又止,云珞道:“人交给我们,你们休息吧。”
丁斫忧切地指指丁潮,“那我大哥……”
云珞和旭承一齐将丁潮扶了起来,道:“也交给我们。”
旭承背上丁潮,去叫钟班主起来跟他们走,他却不情不愿地扭头道:“捆着我我走不动。”
旭承刚要放下丁潮再给他点教训,云珞先到了他身前,俯身笑容微妙又诡邪地道:“走不动怕什么,打断你的腿,我再背你走。”
钟班主“腾”地一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