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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骗子!说什么不会传染!禁我们行动、叫我整个戏班谢幕闭园、结果呢?结果呢!你们这帮骗子!”
他们一进来就能看见四个躺在堂中面青形憔的少年人,其中一个小弟满头大汗乱语着,是正发了病的状态。丁烁看得额上青筋直跳,握了拳就想冲上去。
丁潮一把抓过激愤向前的丁烁,用肘臂勒住丁烁前肩以防他冲动出手。
丁斫和薛澄临正在园里帮着忙,见班主和两个哥哥过来了,原是兴高采烈的,结果看他们这情态仿佛是不对,就心惊胆战跑到了他们后面。
君琛原本拿着药杵在台上捣药石,当第一眼看见这伙人激愤冲进来时就立即置了物器,直接两步跳过长墩走到最前。
与他对峙的水禾班班主神情愤懑,瞧脸色就是满腔的诋斥还没发泄完,君琛脸色同样很不好地将他中断:“西园里现在住的全是病人,你来这里吼什么?”
云珞、云凰放下手中事物,并排走到君琛身旁。知末在照料着那个起病的小生,脱不开身只能手忙脚乱地边安抚发病的孩子边忧切地往这头望。
“我吼什么?”钟班主恨嗤一声,道:“你们那日是怎么说的?你们说这疫病不会传染!你们说这病你们能治!如今怎样?如今怎样!”
君琛面色阴沉道:“我们连着几日不眠不休地找办法给你治戏班里的病人,你说我们怎样?”
“是、你们是在找办法!可为什么得病的人状况越来越严重?为什么源源不断地有人被传染!这样下去你让我们怎么办?!”
丁潮是武生,势大力沉,被大哥死扣住的丁烁没再试图挣脱往前,但情绪仍十分激动,言语间也满是怒躁。
丁斫听着二哥愤激的言语,联想到姜浠唯发病时的苦状,拖住丁烁的双手都不禁放得松了。跟在最后的薛澄临无助地睁着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酷暑炎炎,但每个人都不得不戴上闷息的面纱。
“鱼游沸鼎之时,你这个班主畏首畏尾不敢同担共责,却带人来这里畅叫扬疾,愚痴至极!”
寻着这道苍老威严的呵声看去,是形容疲惫又沉肃的砚老先生。老先生原在屋中分拣着清晨第一批买来的药材,闻见吵声后才开门走了出来。砚生随在老先生身后,同仇敌忾似的瞪着来人。
遭了训言,钟班主虽气愤地欲即时反击,但砚老先生无形的气场太过威严,加之君琛等人峻厉的回视,只得放矮了语气冲着云珞道:“是你叫我谢幕闭园听你们指挥的,结果不仅让我失了所有的酬银,还落得这个地步!”
“还有你!”末又指向砚老先生,愤怒地道:“是你说的这病共食身近不会同染,现在呢?已经染上多少人了?再这样下去,叫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蓦然一件暗色物什飞快闯入众人眼中,还不等谁反应,就重重丢中了这方领头的钟班主。
钟班主被这不知名物件砸的猝不及防,“哎哟”一叫后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那是什么玩意,与着几声快行的脚步声,又有人不知拿着什么“邦邦”往他身上打。
旁边的人皆看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呆了,待班主反应过来开始满院跑了,众人才看明白是胡大夫来了,手里拿着两本书册在追着钟班主揍。
云凰看的最起劲,还偷偷举了拳给胡大夫暗暗鼓劲。水禾班的人左右为难,不知是帮这边还是去拉那边。
目光从胡大夫身后错过去,云珞望见了搬书过来的慕凌,他是与胡大夫一起来的。
“瘪犊子王八蛋、让你来这里发嚣、让你来这里大喊大叫……”
见班主也实实被打了几下了,丁家三兄弟忙着过去阻了胡大夫的路劝他消气。胡大夫跑的气喘吁吁,怒怒将书册搁在一边的石桌上,换手捋着他的胡子。
钟班主终于停得下来喘着气,满腔的忿忿不平,但如今又是最需要的大夫的时候,胡大夫是远近闻名的脾气最坏但医术最好的医者,他的气面着胡大夫便也不敢发。
慕凌从容地走到胡大夫身侧,拾起那两本书摞到最上,就欲再去捡起胡大夫一开始掷出去的那本。他将书一齐置了石桌,抬眼时云珞已经拾了书走过来了。
慕凌接了书,牵着嘴角回了云珞的笑意,但倏然间又想到那晚的失礼,一时心跳有点快。
“你、你这挨千刀的缩头乌龟,自己班里人出了事就躲得远远的,还领着你后头这些孩子来问罪!你带坏孩子你!”
胡大夫火冒三丈地问责,钟班主有火不敢发,怕得罪了这大夫他一怒之下甩手不治了,只能忍着怨道:“胡大夫,我敬你是整个祁都最好的大夫,可这都治了三天了,不仅姜浠唯和那几个人半点起色都没有,还传染了我其他的四个徒弟。得病的一个接一个出来,现在根本不知道站在这里的是不是也有病,这病就是会传染!不让我们走,是想我们都死在这里么!”
胡大夫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砚生看这爱训人的大夫又要发起怒来,赶忙上前去抢着说道:“你自己都说站在这里的根本不知道是有病没有病了!你们要是都出去了,传染给百姓怎么办!”
钟班主再要开口前,慕凌先言说道:“戏剧是四日前开的,观演时城中大半的百姓都过来了,若说近身会传染,那日不止我们几个近了姜姑娘的身。你定言疟疾是如此染身的,那么你目可见,我们全是日日与他们同室近身者,这里你面对的人,没有人染病。”
在慕凌的言语中,云珞似乎捕捉到什么,片刻后即抬眸说道:“我们是后来到水禾班里的,现在我们中并没有人同症,而陆续发现起病的都是班中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在来到这里之前,就有什么东西致使他们体中留下的患病的引子,是到了这里后,才发了病。”
钟班主立即道:“疟疾……他们是被邪灵诅咒了!”
薛澄临速即跟道:“我听过我听过,好像是疟鬼!”
砚生迷疑地看向老师,砚老先生眉头深蹙没有说话。云凰和云珞、君琛相相对视了一道,都皱了皱眉。
而胡大夫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从边上抽起一本书又是要打人的气势:“滚滚滚!在这边胡诌乱道的都给我滚出去!拿什么邪鬼歪道来唬人?!”
钟班主一面忌惮着胡大夫手上举着的厚籍,一面后退道:“胡大夫你别不信,小心惹恼了邪神降祸!”
“快滚!!”胡大夫被这人气得不行,瞥到他跑到园门口了又呵了一句:“站住!”
“我警告你管好你戏班里的人!私纵了人私跑出去,我让……”胡大夫气哄哄地环视众人一圈,最后指着慕凌冲钟班主道:“我让他打断你的腿!”
待钟班主灰溜溜跑出去了,云凰才扑哧笑了出来,听见有人笑,胡大夫又灰着脸转过来训云凰:“你笑什么笑?姑娘家懂不懂要矜持?”
这回云凰不敢笑出来了,旁边的云珞和君琛也只能压着嘴角偷换几个忍嬉的眼神。
胡大夫拍拍衣襟,又顺顺胡须,散了气后道:“这些病人现在什么个情况?”
正要与胡大夫一起去查看几个新患症的病人,云珞无意间转头,发现院落的圆门边还扒着两个脑袋。
发现自己被看到了,两个脑袋缓慢地对视一眼,愣住了。
云珞站定了望向他们,其他人也随着发觉了门口还有两个人没走,都看了过去。
被这一大群人好奇加疑惑地瞧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不禁难为情起来。云珞向他们招招手,两个人就不好意思地站了出来。
君琛扬眉问他们:“趴墙上干嘛,怎么还不走?”
丁斫和薛澄临指指炊台上的药罐道:“刚刚说等熬药的时候我们帮着看药的。”
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胡大夫懒得和他们客气,直接喊了他们继续去看着。丁斫和薛澄临走了两步,又退回去朝圆门后面挥了几下手。
君琛望他们行动古怪,抱着手过去往墙口一靠,斜斜探头往那面一瞧,不知是瞥见了什么,又斜回来哈哈笑起来。
云凰见状也跑过去偏头到墙后看了看。
园口后还有两个忸怩没出来的人,特别是丁烁,为着适才冲动不礼的言行觉得情面上尤为过不去,也没面走出去。
胡大夫不知道这边是什么情况,不耐烦地喊了句:“来不来?不来别耽误时间!”
君琛止了笑,再次歪过去对圆门后的两兄弟道:“听到没?要来帮忙就快过来,免得那大夫等急了又得发火。”
丁潮和丁烁就一前一后走出来了。
胡大夫瞧见他们也没说什么,默许了两人跟着,与砚老先生齐走向堂下躺着的几个病人。
戏园中的第一例疟疾发现在四天前,傍晚经丁潮丁烁的排查共是有三个人有过同样的症状,集中观察下来也确实是疟疾的病症。即便把其他人的住处都分隔开了,却在第二日又出现了新患症的病人。
第二日两个,第三日又是两个,总计到现在才四日午前就有了七个同患症的人。起病的人由老及少不分郎钗,既没有同一时间共同经历的事情,也没有被任何奇怪的外物攻击过。
不仅病起得毫无征兆不知来由,连探究病理和特征都难找下手的地方。
两三日中寻阅医籍搬出和胡大夫自创所开方熬制出来的药散已经多达四种,但无论是哪一种汤药丹丸、无论用在哪一个病人身上,都没有起过任何效果。
与古籍上有最大出入的病状,是在这次的病人腕上皆发现了疫致的红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