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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你这酒肆开了多少年了?酒是真不错。”
“这摊子开了三年了吧,不过我这手酿酒的手艺,可传了有三代往上了。整个楚州,没有人不知道小舟桃溪酒的。”说起酿酒,老周自豪了起来。
“先生别听他吹牛,不过是那口酒窖有些年月,说的有眉有眼的。”老周的媳妇一向喜欢拆了他的台。
项晚尘十足姿态的饮了一口,笑道:“大娘,我喝过不少酒,老周这桃溪酒确实是有一手的。”
“你看你看!”老周跟自己媳妇挤眉弄眼。
“先生你这一夸他,他又要上天了。”
“确实好酒,好酒要夸。老周,你这手艺,可一定要传下去啊。”
说到这话,老周夫妻沉默了片刻。
他两人的四个女儿均已出嫁,两个儿子,一个死在了南阳,另一个如今在楚军营里当兵。
想到儿子,老周劝慰的拍了拍媳妇。
“没事,就是想到他今年中秋没回来。”媳妇反倒安慰起老周来,“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也分得清大义,儿子上阵杀的是贼人。我……就是有点想他。”
“要不是楚王,我们哪能过的上现在这样的日子。”
“是啊。现在外地的流民都想到小舟来,楚王给他们分地,教他们织造。延儿跟着楚王打中州军,也是给他哥报仇。”
“男子汉大丈夫,生来就该保家卫国。我是老了,要是年轻十岁,我也上战场去,杀几个中州兵!”老周作势挥了挥拳。
不得不说,靳无双在楚州,确有一呼百应的威望。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以身许国,是男儿本色。老周,你比我强。敬你!”项晚尘由衷赞叹,举起酒遥遥敬了老周一杯。
老周看了看他的酒坛,已是快要见底。
他今日一个菜也没叫,这个喝法,是要往醉里喝的。
老周让媳妇去准备些解酒的茶水,自己则坐在项晚尘桌边看着他。
“我项晚尘有父母生养,是爹娘的心头肉。可又有哪个男儿是天生天养呢?谁又不是爹娘的心头肉呢?”项晚尘似乎有些醉了,口中含混不清的呢喃着。
“我自负诗书,枉作清高。可是,连贩夫走卒垂髫小儿都明白的道理,我却不明白。”他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几步跨出酒摊去,在满天月华下,朝着西北边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老周吃了一惊,想要上前去扶他,却见项晚尘满面泪痕,不由得呆住了。
“爹,娘,孩儿不孝。”
言罢,他竟结结实实的向着西北边磕了三个头。
磕完第三个头,他就那样伏在了地上,像是睡了过去。
过了很久,他突然笑着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行到桌前,端起一碗洒了一半的酒,对桌边的老周高歌道:“君有数斗酒,我有三尺琴。一杯一曲,君醉我歌。明王坟前,斗酒十千。著我山河慨以愤,书我九州万世秋。”
老周看着他又哭又笑又唱又跳的模样,头疼的抚了抚额:“醉的真是不轻。”
秋高气爽,九江边上江风猎猎。
今天是靳无双率军北渡的日子,三军正在江边列阵。
靳无瑟和程扬也来了江边送行。两人在军营中巡视的时候,发现大营门口发生了争执。程扬上前去查看。
“怎么回事?”
“程将军,这个人是来投军的,他说要见主公。”
程扬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男人,他又瘦又高,着一身布衣,背着一个细长的包裹,看形状,是一柄剑。
这一看不要紧,是个熟人。
“是你?”
虽然刮了那撮山羊胡,程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项晚尘。
“你不算卦了?”鉴于上次碰面时的不快,项晚尘被程扬定位为了“江湖骗子”。
“程将军,我来投军。”项晚尘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神色很是恭谨,没了那撮山羊胡,让他看起来像个知书达理的世家公子。
程扬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似乎想看出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无果。
于是他对看门的士兵道:“带他去赵植将军那里报道。”
言罢,就要转身离去。
“程将军,小人要见主公。”
他从背上取下了包裹,包裹上的粗布掉落在地,现出一把气魄赫然的剑来。
光寒剑。
程扬面色骤变。
“是你!”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看着项晚尘说这句话。
这令他身边的士兵有些惊讶。
程扬在军中,素以稳重闻名,他性子温和,鲜少动怒,甚至连情绪都很少显露。
而这个不知来历的新人,居然让程将军短短一刻间,两次露出了又惊又怒的表情。
程扬突然明白过来,他在这个“江湖骗子”身上感觉到的莫名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你跟我来。”程扬对项晚尘道。
而此刻,靳无双正在台上给三军将士训话。
项晚尘就和程扬在一边候着。
等他训完了话,将士们三三两两的散去,程扬引着项晚尘到台上拜见靳无双。
“主公,有个人要来投军。我想,您可能想见他。”
“哦?”靳无双有些好奇。
程扬让开了身。
靳无双见是那日的算命先生,略略有些吃惊,但不知怎的,他隐隐觉得,此人和上次灵云庙见到的,仿佛不是一个人了。
项晚尘神色坚定,上前一步,直视着靳无双的双眼,道:“昔年,公子曾说过,若有一日在下有志于江山了,可以执此剑来找您。”
他手腕一翻,将光寒剑捧在双手上。
靳无双面色陡变,他的目光在光寒剑和项晚尘之间来来回回,眼中满是惊喜。
不待他说话,项晚尘突然屈膝在靳无双面前跪了下来,他将光寒剑高举过顶,一字一句道:“臣项晚尘,愿执箕帚,牵马坠蹬,至死追随主公。”
言罢,他缓缓低下了头。
靳无双立即扶着他的双臂把他拉了起来,项晚尘抬起头来,看到靳无双十分激动的看着他,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嘴角却洋溢着笑,他看着项晚尘,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竟一时语塞了。
“先生……先生让我好等啊。”
项晚尘与靳无双同乘一船,随军北渡。
青山渡本是整个楚州最大的渡口,青山的连绵山脉纵贯整个郡,楚军打下来后,在江边安营扎寨,又在渡口五十里外的青山隘口建立了要塞,取名江淞关。
江淞关是整个青山渡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与小舟不同,整个青山渡大营都洋溢着紧张的气氛,楚军最精锐的部队都被放在了这数十里的要塞里。
不出靳无双所料,他渡江后不足三天,李淮阳就整编了整个楚州江北境内的中州军,在江淞关开外十里扎了营。
他这营刚扎下来,楚州就接连下雨,楚州和中州两军,就在连绵的阴雨里,两两相望,谁也不曾有进一步的动作。
项晚尘以楚王幕僚的身份入了中军帐,每日埋头于如山的军报里,帐子都没有出过。
这场秋雨持续了十几天,终于放了晴,天却冷了下来。
天放晴后,项晚尘终于出了军帐,他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问门外的卫兵:“小雪过了几天了?”
那卫兵一头雾水,只道他是在帐子里闷糊涂了,答道:“五天了。”
问完这句话,项晚尘又回帐子去了。
第二天一早,楚王帐中传出一道指令,密令赵植今夜率五千人,在江淞关外的山上待命,另着一只百人小队带着火油和滚石在江淞关外甬道两侧的山上埋伏。
赵植接到这个命令,带着几个人直接闯了项晚尘的帐子。
“你给老子说清楚,否则老子不会去送死。”赵植拎着项晚尘的衣领,想把他拎起来,但项晚尘太高了,这个动作倒像是项晚尘自上而下地睨着他。
“赵将军从何处知道是项某的主意?”
“你管我从何处知道的。你给我说清楚了。”赵植根本不理会他的话。
“赵将军是怀疑主公的决策了?”
“少拿主公出来压我。主公对我有再造之恩,老子愿意给他当牛做马。”他看着项晚尘,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可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让老子带着弟兄出去送死?”
“赵将军言重了。若是今夜没有埋伏到敌军,天亮前,赵将军带着兄弟们回来就是了。”
“你当老子是什么?耍着我们玩儿么?”他揪着项晚尘的领子,把他拉的又近了些。
项晚尘与他贴的很近,大眼瞪着小眼,他眼中没有惧色,却冷的像刀。
“既然如此,将军可愿与项某打个赌。若是敌军今夜没有动作,项某的人头双手奉上。若是李家军今夜夜袭尧关,将军自削头衔,降为百夫长,可好?”
赵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大笑几声,道:“哈哈哈,这笔买卖对先生可太不公平了。我赵植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也要把人头押在赌桌上!”
不想一直面色平平的项晚尘突然动了怒,他一把扯开赵植抓着自己的手,喝道:“将军可知自己何等身份,对于我军是何分量?将军对自己的人头如此儿戏,可对得起主公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