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羁无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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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宫内。

“他们的目标是白一刀，他被拐走出现在那儿我能理解。但你呢？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回到宫里，无妄第一句话便是质问青玄。她的语气中，又出现了那种冰冷的怒气。

“对不起，我托大了。没想到对方如此难缠。”青玄垂着头。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在问你，为什么要为他冒险？”

青玄没料到无妄问的是这个问题。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小白那个样子，还能不救吗？

“白一刀他……若是拖得久了，恐怕救不回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若有事，我以为你会难过。”

“就为了这点，值得你以身犯险？”

“上神授我仙术修行，我做这点事，都是应该的。”

无妄皱了皱眉头，心里忖道：他怎么练成了这溜须拍马的本领？

她叹了口气，两步走近他身边，道：“你给我记住，对我而言，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因为我会用我的命，护着你的命。你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就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

青玄很是吃惊，他万万没料到无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几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流转过，他不禁问道：“为什么？因为我是仙界太子吗？还是因为神赦？上神对仙界如此关怀，难免有些厚此薄彼了。”

无妄似乎被他问住了，她看着青玄，深色深沉。

青玄的身上有鹤止的一缕残魂，虽然如今在他身上已寻不到半点鹤止的气息，但她看着青玄，心中总有一丝异样。

但如今这个问题被青玄抛出来，无妄却迟疑了。

扪心自问，她对鹤止，竟有这样深的执念吗？

无妄突然觉得脑中乱做了一团。

她回答不了青玄的问题。

她只知道，她忍受不了青玄在她面前受伤。看到他身上的伤，她的心头像被刀锋剜过。

平素里，她对六界里的生老病死一向无悲无喜。即便是小白，此番若是死了，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往生而已，她再去寻下一世的小白便是了。

唯独青玄，是星光一般的茫茫众生中耀眼的一点，牵动着她的情绪。

无妄说不清这是为何。

这世上有许多她说不明白的事，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无妄都选择——

放弃思考。

于是，她皱着眉看了青玄许久，最后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她这个故弄玄虚的回答，令青玄也皱起了眉头。

两人这么对峙了良久，无妄先舒缓了神色，对他道：“谢谢你救下了白一刀。另外，”她掏出袖口里的十方鉴，“很好用。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没想到连归墟那样的地方，也能听得到。很厉害的法器。”

无妄一波由衷夸赞，夸的青玄都有些不好意思，别开了脸。

“你的伤虽然被我用修为缓解了，不过这些外伤还要将养一阵。你先去休息，我去取些药，等下去看你。”

无妄突然热情起来，青玄知道她是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了。

青玄叹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不禁让他觉得浑身都痛了起来，乏得厉害。

“那青玄先告退了。”

他在无妄关怀的目光中离开了。

无妄带了一大堆丹药去看青玄。

平时她不大用得上丹药，但难免会有老朋友或者善男信女送药给她，以示友好或敬重。

好不容易宫里有人能用上这些药，无妄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全部带给了青玄。

然而，当他赶到青玄屋外时，却发现他房里还有一个人。

收到青玄的消息迟迟赶来的星泽，在他床边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他赶到的时候，那溶洞已经塌的只剩个遗迹了。

青玄和小白早不见了身影。

星泽和被他火急火燎找来的司战面面相觑。

相觑之后，两人在一片废墟里翻找起来。

星泽打从心底里祈祷别挖出他主子的一肢半节来。

在他的无声祈祷中，他又收到了青玄的传信。

“无碍，在无妄宫。”

星泽松了一口气，和司战还有天兵客气了几句，便只身前往无妄宫了。

当看到青玄的那一刻，星泽目瞪口呆。

他觉得自己的主子对于“无碍”这个词的意思可能有什么误解。

青玄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好的，满身血污，有的伤深的能见到骨头。

“殿下，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星泽抱着他一顿痛哭。

“你别抱我，我痛得厉害。”青玄嫌弃的避开了他的鼻涕。

“星泽要去找他拼命。”

青玄不理会他，道：“这几天我在这里修养，养好了再回天宫。你把每日的公文送过来。”

星泽扁了扁嘴，嘀咕了一句：“哎，真是怀念有靖容仙子的日子……”

青玄听他说到靖容，有些不解：“你怀念她做什么？”

“最近许久不见靖容仙子，我的工作量骤增。”

星泽声音中都透着疲惫。

青玄笑了笑，道：“过了这阵给你放假。”

星泽从他的话里闻到了熟悉的画饼气息，但他已经麻木了，只能尽到一个打工人的本分道：“放心吧殿下，天宫那边我会替你瞒住，不过你也要快些好起来。等下回去我给你带些伤药来。”

正此时，无妄推门进来，她手上，拎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伤药，足足一麻袋。

她手里的药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以至于星泽见到她都忘记了礼数，不禁惊呼：“这些都是给殿下的？”

无妄点了点头，看到两人颇有些怀疑的眼神，补充了一句：“放心，我都检查过了，没有过期。”

星泽不禁感慨：无妄不愧是六界的无冕战神，这家中常备的伤药，也太多了吧。

看过青玄，无妄去看了看悠悠转醒的小白。

他的体型变得太大了，无妄只得将他安置在了后山。

小白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无妄。

无妄罕见的没有喝酒，而是在专注的看着他，神色温和。

小白眸色暗了暗，别过头，道：“对不起。”

无妄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不必和我说这个。”

“都怪我贪玩，不然你们也不会受伤。”

别人看不出，小白如今妖力鼎盛，因此一眼就看出来，无妄也受了伤。

她在归墟收了一股极强的力量，本该静养一段时日，好好吸收，但她偏在此时赶了路又动用修为给青玄和小白疗了伤，烙下了内伤。

“不碍事。”无妄对小白笑了笑，问道，“你记起来了多少？”

小白抬起眼看了看无妄。他现在个头极大，连带着眼睫毛也长了许多，忽闪忽闪的，十分好看。

“不多。我记得我以前叫羁无怀，是白狼族的王，出生在北邙。”

无妄点点头，耐心的听他说着。小白讲起前世断断续续的记忆，他是如何带领白狼族称霸北邙，又是如何被妖界推上妖皇的宝座，以及，他和无妄在碧水林的初遇。

“但我不记得成为妖皇以后的事了。”

“没事。”无妄又问他，“害怕吗？”

小白摇了摇头，他一向单纯的眼神依然清澈，却像是揉进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我不怕。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无妄，我感觉很沉重。”

无妄看进小白的眼睛，认真道：“一刀，在我这里，你永远是自由的。我不给你取名，就是希望你这一生都能随着自己的心意，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白有些释然的笑了笑：“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醉饮日月气吞山河的无妄。这世上的礼法和教条，有什么能束缚住你吗？可笑的是，你偏偏是六界规则的制定者和守护者。”

无妄愣了愣。

她突然切实的感受到，羁无怀回来了。

眼前的这头白狮，正是这世上曾经最了解她的人。

她枕着双手慵懒的笑了笑，心情十分好，道：“突然觉得，镜须似乎做了件好事。”

她看了看小白，又道：“你把身上这些妖力都融合了，应该就能化形了。”

“你期待吗？”

无妄看着小白，想起了他前世化形的模样，摇头道：“你以前的样子太文弱了，像个书生，打起架来毫无杀气，也不知是靠什么统帅一界的。”

“这次你想让我变个有杀气的吗？”

“说了随你开心，怎么都好。”

两人相对笑了笑。

小白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青玄他怎么样了？”

“估计要养个十天半个月的。”无妄调侃道，“他为了你可是拼了一身的修为，你准备怎么答谢人家？”

小白皱了皱眉：“我昏昏沉沉的时候，几次听到他唤我。若不是他，可能我真的已经一命呜呼了。但是，平时没感觉到他和我有这么深的情谊啊。”

无妄看着小白困惑的表情，脑海中突然高速运转起来。

她突然想到了很多事。

天帝曾经感慨过他这个儿子，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七夕的时候，青玄一个人在宫里神伤。

以及重伤奔逃时，还要用自己的一身修为护着玲珑塔里的小白。

彼时青玄的眼神，是何其坚毅。

无妄恍然大悟。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她用若有所思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番小白，然后很是郑重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小白，你觉得青玄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