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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月牙湖上灯火通明。

为了庆祝几人生还,豹族大办宴会,甚至连不常露面的几位蓝衣修行士都来到宴会上,与年轻人们一起庆祝。

柿子倚在宴会台的一侧,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寻找多伦。

她脸色阴沉,眼神冷若冰霜。人们从未见过这个好脾气的妖精生气的样子,此时都是自发地绕道而行。

而在宴会厅的另一侧,面色同样不善的伯弋狠狠地瞪着柿子。

这还是豹族人第一次见到,两人同时出现却没有黏在一起的场景。

不过伯弋脸本就生的凶恶,大家已经见怪不怪。几个豹族的姑娘看见伯弋与柿子分开,都凑到男人面前想去碰碰运气。

柿子虽然在用目光寻找多伦,但余光不自觉地关注着那个惹她生气的混蛋。看见这副场景她虽然脸上云淡风轻,却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只见男人对女孩们的示好不为所动,柿子这才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特蕾娅来到柿子旁边,目光看着那个人群中心的男人说,“全豹族女孩最心仪的男人都栽在了你手里。”

“怎么?”柿子喝了一口酒。“你也喜欢伯弋?”

“嗯。”特蕾娅爽快大方的承认,倒让柿子的酒水呛在了嗓子里。

“咳咳……”柿子狼狈地擦着嘴边的酒水。

“脸蛋英俊,能力又强,这种男人谁不喜欢?”特蕾娅坦率地说,鄙夷地看向柿子,“我可不像你,连承认自己喜欢别人的胆子都没有。”

“哼,我才不喜欢那个自大的幼稚鬼。”

特蕾娅嗤笑一声,“胆小鬼,你在地道里单挑鼠兽那股气势去哪儿了?”

“看不出来我讨厌你吗?离我远点。”柿子瞪了一眼特蕾娅。

特蕾娅反而笑了。她更喜欢这样直接的柿子。

柿子只觉得她有病,被骂了还这么高兴。

这时,柿子穿过在舞池中纵情享乐的身影,看到了那个瘦弱颓废的男人出现了。

她提步向多伦走去。

多伦来到伯弋身边,看到柿子匆匆向这边走来。他对着柿子礼貌地一笑,“对不起,今天我是来找伯弋的。”

多日不见,多伦的气色好了很多。他把半长的头发扎在耳后,衣装整洁,晃悠悠的项链收进了衣服里。身上褪去了那股流浪诗人的颓靡感,连眼神都清亮了许多。

“我想跟伯弋单独说两句话。”

柿子就算心急如焚,也只好跟着伯弋身边其他的人一起远远走开。

“我听爸爸说,你去找他了……”

“怎么,你也要来教训我吗?”伯弋不耐烦地看着多伦,想离开这里。

“嘿,火气别这么大。”伯弋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伯弋和柿子两情相悦,只是这两个嘴硬的小孩,谁都不肯先低头罢了。

多伦看着空中的月亮,“你知道的,我心已死。”

伯弋低头不语。

“你不应该跟爸爸吵架。那件事,如果要有人出来负责……那个人一定是我。”多伦随手抄起一杯藻酒,却只是浅尝了一口,“我才是最大的罪人。”

“我又没替你说话。”伯弋不服气地扭过头。

多伦看着这个口是心非的弟弟,摸了摸伯弋的脑袋,被伯弋甩开。

“也许是遗传吧。”多伦笑了一声。

“什么?”伯弋撅着嘴说。

“赫尔特家的人,全都不会好好说话,非要闹到吵架才肯罢休。”

伯弋看了一眼远处的柿子,灌下一杯薄荷酒。

“心平气和地和她聊聊,你们会更加亲密的。”

伯弋心中动容,却还是死不撒嘴,“不用你管,你离她远点就行。”

多伦点点头,“保护好她。”随后便离开了宴会池。

柿子正要追上去,却被伯弋挡在了身前。

“让开!”柿子不客气地说。

伯弋让朋友们赶走了银瑚。没有了虎面鹿,柿子在这里寸步难行。

伯弋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心中不免得意。他盯着柿子,心想看你这下怎么去找多伦。

可这却彻底惹怒了柿子

“你在干什么?”

“你不能去见多伦。”伯弋耍赖似的说。他知道,柿子就是对他无可奈何。

“为什么?”柿子砸掉手里的酒杯,歇斯底里地冲着伯弋大吼,“为什么?!”

“因为我不允许!”伯弋无话可讲。

吵闹的宴会在柿子的大笑声中渐渐安静下来。

醉醺醺的七月支着脑袋,细长的眼睛盯着柿子的一举一动。

“是的,我是要离开这里。”她挑衅地看着伯弋。“那又怎样?我犯了什么法吗?”

“你……”伯弋突然想要召唤闪电,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习惯了用暴力解决问题,可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力量毫无用处。

“我真是受够了你这个自大狂、幼稚鬼,彻头彻尾的控制狂!”

伯弋愣在原地。

“你从来不允许别人说不!你从没有问过我到底想要些什么?在你眼里你觉得不重要的就是泡影!”

伯弋的霸道压的柿子喘不过气来。

“你让我跟你来到豹族,你让我留在这里。如果我想要离开你就会生气。在你眼里我就不配有自己的想法吗?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柿子大吵大闹了一番,抄起一瓶酒灌进肚子里,眼中带泪,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心。

她打了一个醉嗝,接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你的仆人,我应该任你差遣。”

“你不是我的仆人!你是我的心……”

“不,我不是你的仆人。我是你手里的弓箭!一个物件!就这样吧……我不想再吵了。”

柿子感觉自己醉的厉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会对伯弋歇斯底里地大叫。

她完全有办法哄着伯弋,让他乖乖地让自己见到多伦,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是她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在与伯弋的关系里,她开始有所期待了。

在被人刁难的时候,柿子希望他能为自己解围;在落难的时候她希望伯弋能来救她;现在她同样希望伯弋能够理解她。

她早已不止是爱他……甚至开始依赖他了。

大事不妙……柿子心想,大事不妙。

她摇晃着脚步想离开这里。她再也不想看见伯弋那张脸。就在她想要跳湖逃跑的时候,所有的豹族人都来到了两人的身后。

空气中一片寂静。

西瓦看着湖中心的位置瞪圆了眼睛,磕巴着说,“哈,哈,哈默……神?”

“那是光明女神!”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湖面上,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

战塔般高大的巨象神态温顺祥和,如履平地般卧在水面上。一个绝美的女人随意地坐在象背上。

她穿着散发出金光的雪白长衫,肩背上披着星星一般的七彩宝石,□□的双脚晃晃悠悠,惬意而自在。

她眉眼微垂,似梦似醒,神情不悲不喜。

像天边遥不可及的太阳,像空中无欲无求的淡云。

像无处不在却随心所欲的风……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臣服于这可以毁灭一切的存在。

柿子想起了亚伯帝尔老师从山洞里出来的那一天,那种不知不觉被控制的感觉。

但是豹族人明显要强大的多。他们只是在惊诧过后,一齐向眼前的女人行了一个特殊的礼节。

他们用手比作刀状,切开心口的位置,又将手掌触到低下的额头上向神的方向送去。

我全心属于您,我的神明。

只有柿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那双低垂的眼睛。

似乎是感觉到了柿子的目光,哈默洛斯抬眼向柿子望来。

在那一瞬间,柿子好像被人攥紧了五脏六腑。她无助地长着小嘴,却呼吸不到丝毫空气。

柿子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万物与星辰,宇宙中的一切蕴含其中。

她明明双脚着地,却仿佛徜徉在无边的虚空中。

新生,死亡,痛苦,欢乐……各种情感放大在柿子的脑袋中,可她无可奈何,更动不了一丝一毫。

看着柿子表情逐渐痛苦,伯弋紧紧揽住柿子的身体,对哈墨洛斯说,“光明神大人,您来到豹族是有什么事吗?”

敢对神明说这种话,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哈默洛斯转眸看向这个狂妄的年轻人。

控制身体的力量骤然抽离,怀里的人猛地一吸气,从那双致命的眼睛中挣脱出来。

哈默洛斯身上的金光映亮了整个湖面,夜晚亮如白昼。

她跳下巨象,脚步款款,从水面上径直走到柿子面前,用那双如同深渊一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柿子,飘渺的声音仿佛来自悠远空境的山谷。

“我听到了你的祈祷,”她对柿子说,“你想要什么恩赐?”

我想要你死!

柿子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猖狂至极的孩童声。

她生怕哈默洛斯看到她心中所想,慌不择言地说出心中所求,“我想祈求您,仁慈的神明,您能否恢复我的记忆,让我回到我原本的世界去?”

柿子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唯恐冒犯了神明。

哈默洛斯看着谦卑乖顺的柿子。

她没有任何表情,但身体却渐渐开始颤抖。

柿子感觉到那如同凌迟酷刑般的目光中夹带着隐隐杀机。

在这位活了百万年的神明面前,她那点微薄的力量如同浩瀚洪流中的一滴水汽……在这样绝对力量面前,她根本无力挣扎,也没有人能护住自己。

她咬咬牙,故作不耐烦地推开伯弋,迎面对上光明女神。

如果她将在今天死去……那么她绝不可以连累他。

就连豹族人渐渐开始注意到不对劲来。他们看着平和慈祥的光明神与这个妖精对峙,隐隐地,不知怎的,竟然开始为柿子紧张起来。

伯弋却不顾柿子的挣扎,死死地拉住柿子的手,毫无畏惧地直视哈默洛斯的双眼。

哈默洛斯扫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轻蔑地笑了。

一个小小的豹族精灵,竟然妄想与神明抗衡吗?

特蕾娅此时拼命抑制着内心的恐惧。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终于,她从脖子上拽下项链,艰难地走到柿子面前塞进她的怀里,随后退回两人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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