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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乙并不想了解莫长歌的虚弱，他是个凡人，他需要对方的力量离开万界山，他是个凡人，即使是凡人也可能威胁一个落难的仙人。
莫长歌疲于赶路，他孤身深入万界山，目的原本是明确的，却因为可能的机缘得不偿失。
如果可以重来，他仍旧做出同样的选择，否则他也不可能私自进入禁地。人只有失去了之后才知道珍惜，才会告诫自己不可心怀侥幸。
他只是犯了修士都会犯的错误，区别在于他没有以后了。
钱小乙看着莫长歌的头发一点点变白，对方一言不发，但长剑长时间出鞘，没有他的同意，钱小乙不可以停顿，更不可以突然加速。
不知道走了多远，莫长歌终于停下来。
钱小乙放眼望去，一大片地方都生长着一种不知名的草。
“果然如此，修行界有价无市的益寿丹之所以绝迹，便是缺了这味延年草。延年草并不珍贵，只要是合适的地方，它看起来是如此廉价，甚至无法吸引妖兽守护。”
莫长歌走上前的步伐有些悲伤，有些踉跄。
他回过头来，自嘲地对钱小乙说道，“如果我是个炼丹师。我现在就可以为自己炼一炉益寿丹续命，可惜我不是。你知道益寿丹吗？传闻极致的益寿丹会招致天劫，和普通的劫雷不同，极致益寿丹的劫雷必须有生命献祭才可以消散。我是为延年益寿而来，却不想最终要献祭自己的性命。”
说完莫长歌笑了，笑容有些阴森，“遇见我是你的不幸，也是你的万幸。过来，把衣服解开。”
钱小乙感受着人与剑的寒气，缓缓露出了自己的胸膛。
剑尖刺破了他的皮肤，莫长歌在他的皮肤上勾勒着奇怪的图案。
钱小乙感受到鲜血的流动，眼睛清楚看见线条里的血光，晶莹剔透，有一种妖艳的美。
图案刻画完成，莫长歌无力地丢下长剑，无力的眼神瞥了一眼钱小乙，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尽数喷到了钱小乙的胸膛。
图案吸收了那一口黑血，神奇的从皮肤上消失了，没有丝毫异样。
确认术法成功了，莫长歌又露出愧疚的神情，“对不住了。这是一个诅咒，金丹以下无法察觉。对于你这样一个不知世事的凡人，几乎是必死无疑。”
“你大可直接杀了我。”钱小乙松将衣服穿好，无悲无喜的说道，“看你的打算，应该是希望我帮你把延年草带出去。可是没有你的带路，我根本没可能走出万界山。”
“你根本不像个凡人。太平静了。”莫长歌道，“总要尝试一番，而且如果说走出群山才能离开，或许我也没办法离开。万界山之所以称为禁地，重点就在于一个界。你说你是土著的凡人，我总觉得蹊跷得很。天机阁流传着一句话，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未知，未知便意味着奇迹。”
莫长歌继续说道，“希望你能找到青云宗。等你到了那里，自然有人能为你解除诅咒。祝你好运。”
钱小乙觉得很困，困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他拼了命保持清醒，一瞬间他好像发生了某种脱离。
他感到自己轻飘飘的，周围失去了颜色，但好歹可以估摸出一个轮廓来。
莫长歌从延年草那边慢慢走过来，将一堆延年草放在他的胸膛。对方费了不少力气从中指逼出一滴血点到他的额头，那个消失的图案再度出现，光芒流转形成一个黑洞，最终将延年草吞噬了。
完成了这些，莫长歌似乎想要唤醒他，失败了。
钱小乙也觉得奇怪，他明明意识清楚，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莫长歌皱着眉头，皱缩的眉目拧成了松树皮。
“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会没办法醒来？”他反复检查确认，“都没有问题。果然，是他自己的原因。能从那等剥夺生机的阵法里出来，身上果然是有隐秘的。我如此对他，不知道是福是祸。罢了，我注定要留在此处了。我且留下信息，不叫为他解咒。左右一年的时日，他还能突破筑基不成？”
莫长歌有了决断，他听见了远处的流水声，用最后的修为斩断一根巨木，把钱小乙绑住，凭空丢了过去。
钱小乙远远看见，那莫长歌和红石镇里的景象一样，最终化作光芒碎片，朝红石镇飘散过去。
此时的红石镇，王家的大船再度出现在红河上。
阁楼里，王十三把玩着一个光球，里面封印的正是大槐树。
“族叔，你真的感受到了吗？”
“不会错的。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就是世界本身。数万年的努力，我们终于看见了曙光。”
“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万界山特殊位置的原因吗？可天机阁如果早预见这一点才将万界山列为禁地，又怎么可能让我们有得手的机会。”
老者心情愉悦，笑道，“天机阁？当年修行界甘愿受其节制，不过是人皇的余荫罢了。他们是否可以推演天机，谁知道呢？第一代阁主想来是可以的，可她几乎在天机阁成立之初便沉睡了。往后天机阁以及以其为主的世家门派的所作所为，说到底是维护各自的利益，维护修行界的利益罢了。万界山列为禁地，归根到底是要控制各界的联系。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又哪里存在禁地一说呢？”
面对老者的侃侃而谈，王十三保持了沉默。
“嗯？”老者眉头一皱，“没想到虫子也敢进入禁地，更妄图窥探养龙法。身死道消，便宜他了。”
老者又道，“十三少爷，你救下红石镇这些人，打算怎么安排呢？”
“自上船起，我便让他们忘记了过往，重新做人。此行要去青山地界，便让他们作为我们的附庸家族活动吧。”
老者正视着王十三，不明白对方到底在想什么，真的是救人吗？
“遗忘之术？那个姓钱的小子，或许跑出了大阵。”老者提醒道。
“嗯？”王十三有些意外，“此物和钱小乙？”
“大道无私，但是献祭素来是启灵的捷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