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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月提着米袋回到小院,刚打开院门,就听见嗖嗖两声,两枚铜线带过一阵风,射入她身后的木门里。
暗器来的突然,虽然没有伤害到她,但也将江清月吓了一跳。莫桑斜靠在屋门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铜钱。
“哟,还知道回来啊?”
江清月缓缓心神,伸手用力把两个铜板□□。入木三分,看来他的伤是彻底好了,得想想办法让这祸害赶紧离开才是。
“嗯,我把你给的扳指当了,买了些碎米。”
江清月走进小厨房,将碎米倒进米缸里。莫桑跟进来,一脸嫌弃的模样:“碎米?我给你的扳指少说能当二十两,你竟买了碎米。”
二十两,原来她真的要少了。
江清月拿盖子的手一顿,“我只当了五两银子。”随后坦然无事的盖上米缸。
“这附近没有山林,你平日里用的药物都是从街上的药铺里花钱买来的。你现在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也还是我买的。”
自从救了他之后,这几天花费的钱财太多了些。本来她的木匣子里就没有多少积蓄,眼下更是存不下多少。
江清月叹口气,赚钱养活自己都难,竟然还要养活一个不相干的人。
“莫郎君。”江清月抬起清离的眸子,语气严肃看向莫桑。
“我瞧着你这身子这几日是越发利索了,不知你是否。”江清月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赶人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明白。
莫桑轻笑出声,迈着长腿一步一步慢悠悠的向江清月逼近,“怎么,想赶我走啊?”
江清月被莫桑困在他和米缸之间,双手撑着米缸使劲往后仰,想和他拉开些距离。
莫桑弯腰凑近她的耳畔,轻声说,“小娘子长得如此标致,我怎么舍得走。”温热的气息吹在江清月的耳朵上,酥酥麻麻的。
江清月眼中闪过一丝怔色随即又恢复一贯的冷然,她用力推开莫桑,右手故意触碰到他的伤口,使得他退后两步。
“郎君既然不舍得走,那便多留几日吧。不过这费用还请按时缴足。”说完便离开厨房,一向冷静的步伐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小巧的耳朵从淡粉色变成红色,藏在墨发中,越发的显眼。那怒气冲冲的背影,也不知道到底是恼还是羞。
莫桑低笑一声,顺势靠在墙上。虽说这地方破是破了点,但整日里有人伺候着还挺舒服的,有点不想走了呢。
他这伤是好的差不多了,也该再去刺史府走一趟,寻那黑衣人的踪迹。他这人向来有仇必报,挨得这一刀怎么说也得还回去吧。
二人就着月色吃完晚饭,莫桑跟个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翘着脚赏月,江清月在厨房里洗洗涮涮。
“清月妹子,清月妹子在家吗,清月妹子。”家门被拍的啪啪响,男子急切的声音传进来。
江清月随意擦了一下沾着水的手,打开门,是前面巷子的周大勇,少年二十左右的年纪,长的五大三粗。
“怎么了周大哥。”
周大勇手足无措,像一只大黄狗耷拉着脑袋在原地焦急无助,“清月妹子,你快去看看小武,小武吐了一下午了,整个人都……。”
江清月和周大勇两个人急匆匆的离开,莫桑晃荡的脚停下,悄悄跟上两人。正巧他眼下有些无聊,不如跟上去瞧瞧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周大勇家离得不远,周家父母守在小儿子床边,周小武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脸色煞白,闭着眼睛,双手紧捂着肚子。
江清月先给周小武把脉,后又查看了他的舌苔和眼白。
“没有中毒的迹象,应该只是寻常的腹痛。”她问周氏一家,“他今天都吃了些什么?”
周婶抹抹眼泪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吃的都是我平常做的饭菜,还剩些在西屋放着呢,我还没来得及收。”
“我能看看吗?”江清月道。
周叔应声,“可以可以,我和大郎这就给你端过来。”周叔和周大勇一人端着一个盘子。
一份吃了一多半的水煮白菜和两只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螃蟹。
江清月盯着两个盘子细细的琢磨,这白菜和螃蟹是可以共同食用的,没有任何问题。周小武这腹痛,如果只是寻常贪凉导致的,倒也不会如此难受,这到底是为何?
周大勇突然支支吾吾的出声,“对了,小武今天还吃了柿饼。”
“柿饼?不是早就吃完了吗?”周婶问道。
周大勇搔搔头,“我没舍得吃一直留着,后晌小武说想吃姑母带来的柿饼了,我就给他了。”
“那就是了,螃蟹和柿子都性寒,不能同时服用,容易引起腹痛。这柿饼虽说已经风干经过处理了,但最好还是不要和螃蟹同天服用,否则也会引起腹痛。”江清月解释道。
周大勇一脸懊悔,“都怪我,如果不是那个柿饼,小武也不会受这罪。”
江清月开口安慰他,“这也不怪你,柿子多产于京城以北一带,林州城地处南方,柿饼这类吃食极少,不清楚它的食性也是正常的。”
随即拿出银针,在周小武的四缝穴各扎一针,挤出血来。
“这挤出血来就好了?”周婶看周小武的脸色有些缓和,问道。
“对,近期可以让他多食些豆腐、豆浆这类食物,吃上两天就痊愈了。”江清月将银针擦拭干净,放回布包里,“那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周叔一脸笑意,“哎好好,大郎快送送清月。”周大勇应道急忙跟上江清月的脚步。
走到门口,周婶挎着个小篮子追出来,“清月,清月等等。”走到跟前,将小篮子塞到江清月手里,“这几个鸡蛋,你拿回去好好补补身体,看这小脸瘦的。”
江清月面带笑意的客气道,“周婶婶不用的,我这就扎了两针的事儿,这些鸡蛋你就留着吧。”
周婶故意摆脸色,“你这女娃,是不是觉得本事大了,瞧不起婶婶这几个鸡蛋了。”
“不是的周婶婶,你这可冤枉我了。”江清月急忙解释道。
周婶道,“那快收下。”又冲周大勇说,“大郎,一定要将清月送到家门口。”
小姑娘孤苦无依的,娘亲又走的早,平日里街坊邻居有个什么小病小灾的,都是她给诊治的,还从来不收他们的钱。
小小年纪,身旁连个知心人都没有,怪让人心疼的。
周大勇应道,“知道了娘。”
江清月推辞,“我前面拐个弯就到家了,不用周大哥专门跑一趟了。”
“那哪行啊?毕竟是个姑娘家的,这大晚上的多危险。”周婶叮嘱江清月,“如今虽说这世道太平了,暗地里也是有不少黑心肝的坏人,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些。”
江清月拒绝不了周婶的好意,便笑着应道,“知道了周婶婶,那我就先回了。”
在门口和周大勇道了谢,她轻声推开木门迈进院子里,见房间里没有亮光,想着莫桑应是睡了。
小心翼翼地转身关上门,怎料身侧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回来啦。”那声音轻轻缓缓,似夜里勾人的鬼魅。
江清月被吓地呼吸一窒,待看清是莫桑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人还真是,怪吓人的。”
“没想到啊,严肃正经的小郎中竟是个惯会做戏的。”莫桑靠在墙边上,上下打量着江清月,盯着她的脸仔细的瞧着。
“平日里对我冷脸相待,这对上别人便笑靥盈盈满面春风。哎呦,您这还有两幅面孔呢。”
江清月直直的撞进他明晃晃的视线,任他打量。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好奇的去问,关上院门打算就回屋里休息去了。
“总瞧着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一样,你以前在京城一带生活过?”莫桑跟上,语气随意的像是唠家常一样。
江清月眼中惊讶一闪而过,早就该想到莫桑认识那人,听着先前他为那人鸣不平的言论,两人曾经应是十分熟捻的。怕不是幼时她未离京时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念及此,江清月若无其事的答道,“没有。”
“没去过啊。”莫桑显然是不信,他接着问,“那你怎么知道柿子长在京城一带,还知道不能和海鲜一起食用。”
莫桑在暗处,将刚才的过程都看在眼里。本身对于消息的敏感性,让他觉得这个小郎中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你跟踪我?”江清月反问。
“用得着跟踪吗,小爷那是光明正大的听。”莫桑侧身拦在她身前,“别想扯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是医者,这些常识当了然于心。”
“哦?这样啊。真没去过?”莫桑不信。他总感觉江清月有些问题,但又说不上来是哪有问题。
“说了没去过便没去过,你这人怎么这么烦。”江清月低声反驳,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她快走两步到屋内,关上房门,“我要睡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呦,还生气了这是。
莫桑嘴角微动,眼中划过笑意。在这待了这么些天,还是第一次瞧见她脸上有别的情绪浮动。平日里不是冷着一张死人脸,就是刻意摆出温婉善良的笑容。
现在到是会生气了,怪有意思的,还真是舍不得杀了呢。
不如,就留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