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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燕青跪了下来,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小姐当初救了小的,已是最大的恩情,为小姐办事是小的分内之事,不敢收小姐的宅子。”
李汐楠不语,仍旧定定看着他。
对上那双干净透彻,亮如星辰的眸子,刘燕青知道了,郡主此举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不想他再居无定所。
他双手接过郡主手里的地契与钥匙,诚心拜了一拜。
“去吧。”李汐楠看着他眼里起伏的波澜,未必就不知道他的心思,可她不动声色。
刘燕青重恩,她便施恩,不为别的,只为他的忠心,只为他的有恩必报。
兴许旁人会觉得,她是在利用刘燕青帮她赚钱,可她也给了刘燕青实现梦想的机会,这是互惠互利的事。
谁又能说,以后,她就不会给刘燕青他想要的呢,谁又能说,以后,她就没有能帮到刘燕青的地方呢。
刘燕青站起身,退了出去。
到了门口,他看了一眼郡主的背影,关上门,转身下楼,那些冠冕堂皇的承诺,就无需述诸于口了,他自己心里知道便行。
蒋流云一直在旁边看着,眸光亮了又亮。
这样的汐儿,是他前所未见的,能干,大方,聪慧,善良。
为何他之前就没有发现呢。
这小丫头一再给他惊喜。
小丫头瞒着所有人,却没有瞒着他,为此,他心里狠狠高兴了一场。
这样的妹妹是他的,别人没有。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李汐楠倒了一杯错认水,左手端着自己的酒杯,右手端着错认水递到李汐楠面前:“汐儿,大哥哥敬你一杯。”
李汐楠笑着接过,与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她何其有幸,有了这么一个哥哥,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问,支持便好。
她也不用违心的去想一些借口来遮掩。
想着,她又与蒋流云碰了一杯。
方才试吃,她已经饱了,此时,只是端着错认水一口一口的抿着,看着蒋流云吃得满嘴油光。
风从虚掩的窗户灌了进来,带进了玉兰花的香味。
李汐楠行至窗前,推开了窗扉,雪花随着风落到了她的身上。
黑长的睫毛上也落了一片雪花,未及她伸手拂去便已融化成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到楼下去,正好落在一朵玉兰花的花蕊上,震得花粉轻扬。
楼下的玉兰花,已是满树花苞,有数朵已经盛放,在风雪中摇曳,顽强又坚韧。
李汐楠低头看着手里端着的错认水,自己的酒量,也就只能喝一喝这错认水了。
万一喝醉了又做出什么事来,那可就丢大人了。
她想起了那一回的醉酒,始终想不起那一夜她究竟做了什么,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楠院的。
不过宋楚曦比她先醉,她还是记得的,想来也就只能是南宫景恒送她回去的。
想到南宫景恒,也不知他的伤好了没有?
毕竟是因为她才受伤的,虽然他不说,可她心里依旧愧疚。
而被李汐楠想起的南宫景恒,此刻正在七宿司里,看着环城军营里的暗桩,快马加鞭送回来的文书。
刘珩在他们走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出了军营,与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又戴了帽子,把自己遮掩得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见了面。
也不知那人与刘珩说了什么,刘珩回到军营之后,便收拾了东西带着人出发,也赶回了京都。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在大殿上审孙有财的时候,会见到刘珩。
那个与刘珩会面的人是谁,为什么刘珩会听他的话?
带着面具的陈祺走了进来,七宿司从建立开始,一直不变的一条铁律,进入七宿司中,必须戴面具。
南宫景恒把手里的文书放下,抬头看着他:“查得如何了?”
陈祺道:“那两拨刺杀郡主和萍萍小姐的黑衣人,确实是刘珩的人。刘云律只是奉别人的命替刘珩办事而已,至于奉的是谁的命令,这属下还没查到。”
那些黑衣人已死,现在死无对证,只要刘珩不认,还真指证不了他。
南宫景恒点头,其实他早已猜到了,刘珩做得太明显。
陈祺又道:“跟刘珩会面的那人警惕性很强,咱们的人跟丢了。”
跟丢了?
南宫景恒挑眉:“半点线索都没有吗?”
陈祺沮丧地摇头,这还是七宿司第一回遇到这样的事。
之前就算是跟踪丢了,只要查一查,还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的,可这一回,不一样。
“那人对七宿司好像很熟悉,知道哪一些是七宿司的人,总能准确地避开。就连七宿司办事的方法也熟知,在咱们的人查到之前,他就把线索给清理了。”
南宫景恒屈指在案桌上,一下一下地轻敲着。
在岭南山谷劫囚的人,应该也是那人的人,知道七宿司会提前埋伏,便做了二手准备,带了黑火药,救不走人,便灭口。
良久,他把手里的文书收起来递给陈祺:“吩咐暗桩那边不要动,京都的人还是从刘珩这边入手,查一查他究竟与那几位爷中的哪几位有联系。”
“几位!”陈祺讶异。
南宫景恒冷笑:“刘珩心比天高,你以为他当个太尉就满足了?”
陈祺恍然。
他想到了一件事,上一回在陈家别院与玄青山,已经收缴了所有的黑火药,存于朝廷武器库,而且制造黑火药的吴武已经死了。
那么,在武陵山制造雪崩的黑火药,在岭南山谷炸囚车的黑火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南宫景恒看着他:“只要查到刘珩背后的人,你还怕查不出黑火药的来处?”
陈祺惊讶的看着主子,为什么主子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不过稍微细想便了然,他能想到的东西,主子会想不到?
主子没有让他们去查,是早已知道,查不出什么。
南宫景恒想了想,吩咐道:“你注意自己的行踪,让一些眼生的人去查刘珩。”
“是有内鬼?”陈祺震惊,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
“注意一些,准没错,下去吧。”
“是。”
南宫景恒站了起来,有什么从他的衣袖飘落,他低头一看,是一片糖果纸。
想起了那个被他撞哭的小丫头,他笑着摇了摇头,俯下身把糖果纸捡了起来,又塞进了衣袖里,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