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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岁在一旁认真地举着剑,魏威在一边生闷气。谢时韫闭着眼睛,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
许久的沉默过后,魏威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问道:“你们去平羌做什么?”
穗岁离得远没听清,谢时韫也懒得理他,魏威瞧着谢时韫,偷偷在空中挥了挥拳头,又不敢被他发现,谢时韫一动,他立刻收回了手,假装无事发生。穗岁颤着胳膊,偷偷笑了。
平羌,山玉关。岁柏一行四人扮作一家人,借着寻常商人的身份,寻了个落脚的地方。碧洗每天在家里照顾乔乔,岁柏经常出去打探消息,更冬负责寻常采买,日子也算较为安稳。只是一旦遇上刺客,他们就要立刻离开,数月里已是辗转了十几处。
碧洗瞧着正在练字的乔乔,放下手中缝补衣裳用的针线,看向窗外漫天飞扬的黄沙,不觉叹气。
更冬闻声抬头问:“怎么了?”
碧洗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我只是在想咱家姑娘,什么时候才会到。这一路这么危险会不会出什么事。”
更冬心中也沉甸甸的,她最近几天这右眼皮不停地跳,跳的她心慌。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心中祈祷穗岁一路平安。
岁柏推开大门,跌跌撞撞地跑进院中,推开门喊道:“收拾东西,我们快走!”
碧洗和更冬以为又遇到了刺客,将外头的东西都随意放在包裹中,手脚麻利地将包裹打上结。
岁柏抱起乔乔,几人脚步飞快,离开了村庄。夜里,岁柏抱着乔乔站在羌山顶,碧洗和更冬看着远处他们刚刚离开的那个村庄,村庄里一反常态,灯火通明,即便已经离距离如此之远,却依然能听得到嘈杂的声音。
马蹄声由远及近,岁柏将乔乔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挡住了她的眼睛,捂住了她的耳朵。碧洗和更冬看着那队狄朝人放声大笑,提着仍然在滴血的长刀纵马离开,她们捂住了自己的嘴。
碧洗看着住在隔壁,今晨还给了她两团野菜的赵大娘,被拖在马后,浑身的血污。也看到那些狄朝人对着村子里□□打脚踢,拳拳到肉,毫不留情,目的就是为了置人于死地。
明明是黑夜,可是那些狄朝人放火烧了村里的房子,火光不断地蔓延,连成线,烧成片,点亮天空的一角。木头被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仿佛是在狂欢,又仿佛是在寂寞的哀叹。
火光将一切都照亮,让人看的更加清晰,岁柏他们站在山上也看的更远,他们刚刚走过的这一路到处都是尸体,老人的、青年的,甚至连孩童,那些狄朝人也不曾放过。他们亲眼看到那些狄朝的士兵,在街上肆意的去□□那些妙龄少女。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几个士兵围着一个少女,说着极下流的词语,他们不顾少女的哀求和哭喊,扒光少女的衣服,欺身而上。少女胡乱地挣扎,慌乱中踢到了一个士兵,那士兵怒骂一声,抽出自己的腰带扑了上去,更加用力地掰开了少女的腿。
听着少女凄厉的哭喊声,碧洗落下泪来,更冬死死地咬着牙,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捏成拳,指尖掐入掌心她也浑然不觉。
山下传来狄朝士兵的痛呼,少女身侧鲜血淋漓,口中还叼着半截手指。那被咬断手指的士兵狠狠地扇了少女几个耳光,用力卸掉了少女的下巴,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而在她身上不断动作的士兵也解决了自己的需求,抽身离开。那少女死死抠着自己颈间的那只手,最后也没能挣脱开,渐渐地没了动作。
可怜那些少女死时仍闭不上眼,浑身□□,身上还挂着分不清是谁残留的秽物,就那样死在街上。岁柏喉间滚动,他眼中充血,恨不得现在就下去杀了那些人。
岁柏本以为这件事会被非常重视,燮朝会作出相应的反击,与狄朝进行严肃的交涉。可是他观察了许久,燮朝没有。平羌就像是忘记了山玉关,那些人的尸体没有人收,最后是被占领了山玉关的狄朝人扔进了山中。
山玉关就像是被燮朝平静的遗弃,山玉关的百姓也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岁柏坐在平羌城区的天地阁中,身边的乔乔小手按在他的腿上,糯糯地问:“岁哥哥,你心情不好吗?”
岁柏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敷衍的笑来,“没有。”
“就有,碧洗姐姐和更冬姐姐心情也不好,碧洗姐姐都哭了,眼睛红红的。”
陆无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随身带的佩剑被他“咣当”一声拍在柜上。
“我说谢安他是不是疯了,他们章家是要反了天不成?他章天齐以为掌管个西郊大营,他就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了?”陆无被气的不轻,声音也拔了一个度。吓的乔乔躲进岁柏怀里哭了起来。
陆无连声哄着小姑娘,从衣袖里翻翻找找好半天,才掏出一枚小玉坠逗小姑娘,好一会儿才给人哄好。
陆无把玉坠给小姑娘玩,直起身放低了声音问:“天地阁没信?”
岁柏闭着眼睛,单手扶着额头,无力地摇了摇头。
“前日我爹上奏,章国安数次打断,将此事描述成山玉关与狄人,因为农耕用地问题而爆发的冲突,他是哪儿来的剃头匠,这么能狡辩啊?这明明是狄人在挑衅,他章国安却在为狄人说话,他安的什么心?”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又不糊涂,唯一能说通的就是,皇上至今还不清楚山玉关真正的情况。”岁柏拍拍小姑娘,叫小姑娘去找碧洗和更冬玩。
“他怎么不知道?我爹嘴皮子都要说冒火了,他还不知道。多少折子往上送,他不知道?”陆无气地举起桌上的茶缸,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
“皇上如今重视章家,章天齐管着西郊大营,章国安在朝中一手遮天,上头还有个谢安,他们什么事儿办不成,什么目的达不到。先不说这些,主子叫你你查的事,你查清了没有?”
陆无放下茶缸,慌忙从怀里掏出信来,嘴里还一连串地说着:“差点忘了,忘了忘了。”
岁柏接过信,边看边听陆无说:“谢安在西南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非常谨慎,我觉得不可能是他自己做的,凭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忍这么长时间,还能不露出一丝破绽。”
“然后呢?”
陆无愣了两秒道:“没然后了。”
岁柏也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
陆无食指微屈,在鼻尖上刮了刮说:“都说了他行事很谨慎,我派出去的亲信都伤了,我自己去好些都没把我逮住,我还需要时间。”
岁柏没吭声,陆无赔着笑说:“我担着,那祖宗说什么我都受着……”
“不是这些,我就是怕咱们打草惊蛇,他们会直接去找主子,对主子下手。”
陆无坐在椅子上叹道:“你说他也真是的,好好的王爷不当,非要去当和尚。他到底怎么想的,他不会真心甘情愿让谢安当皇上,然后眼看着燮朝改姓章吧。那还不如让我当……”
岁柏抬眼看他,陆无瞬间噤了声,“我这就是打个比方,你可别多想啊,我和他的情谊,天地可鉴。”
陆无也收起了那幅吊儿郎当的模样,坐直了身体说:“行了,你和我说说平羌这几天还有没有别的事吧。”
岁柏看向天地阁的门口说:“最近平羌无缘无故,多了不少狄朝人。”
“你说山玉关?”
“不是,是整个平羌。最开始我以为这里是边境,来往通商,有狄朝人不足为奇。只是最近我发觉不对,经商不论是大户还是小户,来往只与货物和钱财打交道,着衣要么富贵,要么朴素,但是只是普通人而已。而如今出现在平羌的狄朝人,虽仍那般穿着,可是他们的裤腿都是束着的,腰间大多也都配着刀剑,他们不像是来经商的,更像是来寻人,来寻东西,或者是来打探什么消息。”岁柏慢慢说着,陆无的眉头已然皱起。
“大概有多少人?”
“不知道,今早从天地阁门口经过的,已有六七人。”
“所以说平羌还是有他们要的东西,他们不仅仅是想要土地,还有他们更想得到的东西。”陆无说着带上帷帽站起了身。
岁柏看着陆无远去的背影大喊:“你去哪儿?”
“我去查探一番,我倒要看看这平羌到底有什么秘密。”
“小心些。”
“知道了。”
待陆无走后,乔乔捏着那枚小玉坠,从后头探出头来,黑黝黝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在看到岁柏皱着的眉头时,又把头缩了回去,他走了。
而谢时韫和穗岁仍然在不断的被追杀,魏威几次崩溃,又都凭着一股子“我一定要和他比试”的决心撑了过来。
穗岁的剑法也学的有模有样,已经能和魏威简单地过几招了。谢时韫瞧着穗岁认真的样子低笑。她是个适应性很好的人,不管将她放到什么样的环境,她都能很快地适应,并且能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在废墟之中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