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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岁想了很多天,也没有想出办法。这天傍晚,天边乌云黑压压地挤过来,弥漫整个天际。
穗岁早早就关起门,和碧洗更冬围着烛火碾草药。天越来越黑,外面狂风骤起,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地打在庭院的地上,声音大的像是玉珠被人狠狠砸在地上。
天边的雷随着一闪而过的闪电,“轰隆隆”的怒吼,然后“咚”地一声炸开,将穗岁惊的一个哆嗦。
原本趴在桌上小憩的碧洗也被惊醒,和更冬一起向穗岁身边靠,将她夹在两人中间。
这时穗岁突然抓住二人的手,俯身吹灭了烛火。
碧洗察觉到不对,低声问:“怎么了小姐?”
“有刀剑声,快躲起来。”
可还未等三人藏匿好,卧室锁的好好的大门却猛然被从外打开。
谢时韫原本正在屋里看书,转着佛珠诵经。他早早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那群人在竹林藏了一天,又在屋顶蹲到现在,还挺能忍的。
他吹灭烛火,闭眼假寐,直到有人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向床边靠近。
谢时韫猛然睁眼,握住那人握着刀迎面刺来的手。那人不曾想谢时韫未睡,手被握住。谢时韫反手一拧,“叮”的一声,刀应声而落。
谢时韫将那人按在地上,沉声问:“谁派你来的?”
那人冷笑一声,咬破嘴里的药丸,自尽了。
谢时韫慢慢起身,回头看去,庭院里已经包围了许多的黑衣人。他们蒙着面握着剑,正一步步地向他逼近。
“呵。”谢时韫低头笑了,抬手拾起桌上的茶杯,向其中一个黑衣人丢去。一击而中,那黑衣人抱着自己的腿躺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
岁柏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冲进人群中,厮杀起来。谢时韫也加入战斗,但却像是和岁柏形成了某种默契,没有伤人性命。
当谢时韫和岁柏冲出庭院,所有的黑衣人都捂着身子在院子里打滚的时候。谢时韫却看到有一队黑衣人从房顶跳进了隔壁的院子。
“是穗姑娘的院子。”岁柏话音刚落,两人便再次钻进雨幕,纵着轻功,跃进了隔壁院子里。
谢时韫冲进屋里时,穗岁正被一个黑衣人按在地上,举刀要刺。
谢时韫指尖弹出一颗珠子,黑衣人随即倒地不起,那刀由于惯性还划伤了自己的胳膊。
谢时韫捏着他的下巴问:“谁叫你们来的?”
“是,是……”
一把刀飞过,插在他的背心,那黑衣人眼睛一翻,倒地死了。
穗岁从地上爬起来,去看碧洗和更冬,更冬背黑衣人刺中了腹部,血流不止。
岁柏见状忙去找大夫,可在回来的路上,他发现林间有嘈杂的响动。
又是一群黑衣人,那领头的说:“他们到底得没得手,在这蹲了半宿,饿死老子了。”
“景王武功了得,许是未成。”
“那总不至于连那几个小姑娘都没杀了吧,婆婆妈妈的,还专业杀手呢。”
“老大,那几个可是皇后娘娘派去的,小心隔墙有耳,被人听到。”
“皇后怎么了?太子即位,她能垂帘听政怎么着?”
岁柏悄无声息地离开,带着大夫和消息回到庭院。
在谢时韫的耳边小声说:“主子,山中还有一批黑衣人。听他们的意思,刚刚这一批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还未来的那批,应是太子的人。”
谢时韫皱眉,穗岁立在一旁,看着床上的更冬,哭的不成样子。
而岁柏将刺杀谢时韫的人和刺杀穗岁的人,同时皇后的人的事,告诉给谢时韫。
谢时韫眉心一跳,不动声色地看向穗岁。
“皇后要杀她?”
“卑职听到的是这个意思。”
“先去把剩下的人赶走,把院子清了。剩下的容我想想。”
天明,雨停。天边晨曦初现,朝阳露头。穗岁敲响了谢时韫的门。
“怎不说话?”
“不知该如何称呼。”
“随你。”
穗岁单刀直入,并不拐弯抹角:“大师可要离开?”
“怎说?”
“大师应知昨夜是谁派人追杀你我。”
“那又如何?”
“昨夜他们并未得手,一定不会放弃,以后还会来第二次,第三次。”
穗岁确实说中了谢时韫的心事,谢时韫直到这刺客一次不得手,肯定会再来只是谢时韫不解的是,为何他已经把权利上交,脱离了景王的身份。皇后和太子仍然要杀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大师,有些事不是你放手了,别人就会放过你。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也只有死人才没有威胁。”
晌午,谢时韫去见了慧明。慧明依旧是那样一副淡定的样子,像是早已知晓一切。
谢时韫提出离开万古寺,去云游四海,寻求真佛时,慧明笑了。
“何为真佛?”
“抛却前尘往事,了却红尘。六根清净,再无杂念。”
慧明又笑了:“你去吧,老衲建议你离开封地,离开你熟悉的地方,去各地转一转,看一看。好好想一想老衲的问题,何为真佛?”
下午,谢时韫辞别慧明,收拾好包袱,关上院门,准备下山离开。
可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后有脚步声。那脚步声跟着他行了一夜,却未发一言。
直到谢时韫来到溪边,在树下休整,那人也停了下来。他回头看去,穗岁和他隔着不远的距离,怯怯地望着他。
“你跟着我作甚?”
穗岁站在原地,声音不大不小,随着风传过来,足以令谢时韫听到。
“我无处可去。”
“刚巧,我也无处可去。所以你跟着我没有用。”
“不!”穗岁打断他的话,“有用的。”
谢时韫拿着水壶喝了些水道:“拿我当侍卫?”穗岁没有吭声。
“别跟着我了,我半个身子已在佛门,你跟着我,不像话。”
“可只有跟着你,我才能活。”穗岁喃喃道。
“我可以派人去保护你。”
“不,这不一样。”
“你的侍女呢?”
“更冬受了伤,碧洗在照顾她。我观岁公子暂未离开,央了岁公子到时带上她们一起。”
谢时韫嚼着馒头低声道:“他倒是胳膊肘向外拐。”
“给我一个必须带上你的理由。”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什么?”
穗岁缓缓说道:“皇后。皇后就是理由,她要杀我,也要杀你,这就是我的理由。”
谢时韫冷笑一声:“皇后想杀的人排着队能从宫里排到城门口,难道我都带着?”
“更何况,我已同你说了,我半个身子已入佛门,带着你一女子,我还能得到清修?佛祖不会怪罪?”
穗岁毫不掩饰,话语直白又有力地击中谢时韫心底那团黑雾。
“难道带着女子,就是破了清规戒律吗?且六根清净就一定能成真佛吗?”
谢时韫冷了脸:“你什么意思?”
“多说无益,王爷一心寻求佛缘,寻求真佛。可是何为真佛?难道撞钟诵经,无欲无求,斋戒不近女色,就是真佛吗?”
“为何不是?”
“为何是?普天之下,能做到这样的人,数不胜数,难道大家都是真佛?还是说在王爷心里,剃度出家,在佛门诵一辈子经,远离世俗,就会成佛?”
穗岁吸吸鼻子,忍住眼里的泪,话语掷地有声。
“我知王爷无处可去,正因为无处可去,我才会跟着王爷。因为我也想知道什么是公道正义,我也想知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也有我的疑问,我也想找到我心里的答案。”
“这么说,你是赖定我了?”
“是,王爷可全当不认识我,我只跟在王爷身后,绝不打扰。”
谢时韫收起行囊,背在身上。一言未发继续赶路。穗岁也再没多说一句,只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他慢,她就慢。他快,她就跑。
他起火休息,她就也在不远处靠着树小憩。几天之后,穗岁眼底已是青黑一片,她怕他睡着时,他会丢下她离开,一直不敢睡熟,几日不曾睡过好觉。
终于在某一天“咚”地一声倒了下去,下巴摔在石头上,血流不止。
谢时韫走在前头听到没了声音,向后望去,才发现早已没了她的身影。他回头去找,这才发现倒在地上,浑身滚烫,下巴流着血的穗岁。
谢时韫默念一声:孽缘孽缘,罪过罪过。抱起穗岁奔向城中的医馆。
医馆里,穗岁躺在床上,手紧紧攥着谢时韫的道袍不松。老郎中看着两个人,一时拿不住两人的关系。
“别看了,治病。”谢时韫不耐地催道。
“是是。”
“这姑娘是休息不好,再加上染了风寒,这才晕了过去。但我观这姑娘的脉象,这姑娘身子弱,且忧思过多,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谢时韫闻言,看着穗岁捏着自己衣角,用力到发白的指尖,和皱成一团的眉心,对着老郎中说:“下去吧。”
谢时韫本可以脱下衣服,一走了之,可他没有。他突然想知道穗岁的秘密。而且直觉告诉他,穗岁跟着他的原因也并非像她所说的那样简单,且穗岁一直话里话外有制止他出家的意思。
谢时韫坐在床边喃喃道:“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呢?或者说,你想借我的手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