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航班迷踪-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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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炎踏出墙壁，如同走出梦里。

刚才在“时空裂缝”中的时间，单凭林炎感知，应该约有二十分钟。15倍时间流速，那么外界的正常时间应该过了十四分钟左右。倒退七分钟，差不多。

林炎梦游一样回到主实验室，头一次正眼打量那并不起眼的青蛙存钱罐。

存钱罐大约二十厘米高，材质是某种复合材料，有点像陶瓷。傻呆呆的绿青蛙蹲在石头上张着嘴，嘴巴里漏了个圆窟窿，如同一个黑洞。如果这个青蛙真的如此重要——

林炎把青蛙存钱罐往地上一摔。

咣的一声。青蛙毫发无损。

林炎心想，果然。藏了秘密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就把秘密摔出来。

暴力破坏似乎也不是一个好办法。既然阚闻海这么喜欢搞出奇幻的弯弯绕绕，那么整个实验室里的任何物件，都有可能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作用。要是现在把青蛙砸了，回头发现这玩意还有用，那可真是没地儿哭去。

林炎思索一会儿，将青蛙倒过来，仔细观察存钱管底座。

底座很厚，大概三四厘米，是块乌漆麻黑的石头形状。如果扔进东西就能激发数据，那么青蛙底座里一定也有数据信息。说到解析数据，林炎能想到两条路子。其一，找萧越安排国安部的黑客。这条路子被林炎直接pass。

其二，林炎自个儿认识一黑客——林炎叫他黑客，但他坚持自己是“红客”——是比林炎低两级的计算机系天才学弟。林炎想了片刻，把这条路子也pass了。青蛙底座即使真的藏着数据，那也只是数据的一部分。即使顺利将数据提取出来，没有金球，青蛙数据也毫无意义。而且那学弟一向喜欢追根究底，要是真把青蛙拿他那儿去，他准得跟个青蛙一样咕呱咕呱问明白这只青蛙的前世今生。

林炎想得头疼，于是把青蛙放回原处，走出主实验室，到门口打开门锁。阳光入内，微风轻盈，林炎头痛地揉着太阳穴，吹了会儿风后原路返回。

主实验室进门最先看到的是沙盘。

如果要对章鱼实验室进行地毯式搜索，沙盘占据的，就是第一块地毯。林炎按动桌下开关，防尘玻璃罩缓缓开启。罩子里头的一群小怪物对着林炎张牙舞爪，如同对林炎肆无忌惮的嘲笑。林炎把小怪物挨个揪起来看个遍，就连沙盘里头的每棵树每棵草，都差点被林炎拔下来观察一番。到最后林炎甚至将沙盘边的十二面骰子扔进了青蛙嘴里。一无所获。

然后是所有的柜子、仪器。柜子中的东西倒还好说，可仪器中的零件不计其数，林炎既觉得阚闻海不会随意挑些没有被暗示过含义的零件作为金球，又觉得好像选这样一个出其不意的金球很符合阚闻海的风格。就这样左右为难一阵，林炎始终下定不了决心把仪器们拆个七零八落。

可是如果不拆仪器……下一个可就轮到钢琴了。

这架自从林炎来到章鱼实验室就一直陪伴林炎的钢琴在灯光里散发着温柔光泽。林炎用它催眠过蒋路成，催眠过露娜，也用它在萧越遭受致命病毒侵袭时弹过许多曲子。而此刻这架钢琴被林炎翻开钢琴顶盖，又拆掉上门板。直到林炎拆完才想起来，如果钢琴里真有什么东西，萧越调律的时候应该早就发现了才对。

一番折腾之后，林炎灰头土脸坐在书架前，觉得自己蠢透了。

林炎一向自认是个聪明人，这些年来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情会让林炎这般无从下手。

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不是办法，林炎深吸一口气，决定用一个最费时、但目前看来最稳妥的方法寻找金球，那就是——

把阚闻海所有的书都看一遍。

上次为了救萧越，林炎浮光掠影地用几小时翻了上百本书。当时林炎只在眼睛上开启了搜索关键词功能，实际记进脑中的内容很少。如今若是想找出关于金球的暗示，大概这些书一本都跑不了。

为了验证这个结论，林炎从地上爬起来，架起梯子，特意从头到尾翻找一遍，确认所有的书都是按主题分区域排布，确认其中没有一本是童话故事，也确认其中没夹着什么神秘的小册子。什么都没有。

……那就确实一本都跑不了。

林炎对于看书这事儿驾轻就熟，心态稳得一批，安慰自己欲速则不达，慢慢看就是了。这么想着，林炎将最上层的前二十本搬了下来，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

这周末前就先把这些看了吧。

林炎阅读速度极快，但书中有些内容晦涩难懂，思考占据的时间比阅读本身要长了许多。就这么一直看到过了午饭时间，林炎才只看完一本。当第二本书看完目录，敲门声响。根据敲门声音大小和节奏来看，应该是萧越。

林炎过去开门。门外，萧越的神色有些冷冽，只静静将林炎望着，没有开口。

林炎侧身让萧越进门，“国安部忙完了？”

萧越踏进主实验室，先是扫视一圈，随即，视线停在了沙盘上。

林炎正将主实验室的门锁上，回身注意到萧越的视线，心脏顿时猛地一跳。难道是萧越发现了沙盘中的细微变动，察觉出他正在寻找什么？林炎赶紧在萧越肩胛轻轻推了一把，蒙混过去，“走吧，进去。”

萧越顺着林炎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离工作台不远，目光落上林炎捧出的二十本旧书，“你这是……？”

林炎面不改色，“闲着没事，看点儿书打发时间。”

大概是林炎这个理由太过名正言顺，萧越没再说话。

林炎观察了萧越一会儿，然后绕到萧越跟前，细细打量萧越的神色，“你今天……情绪不太对。”

萧越一向话不算多，但他即使不说话，也是锋芒毕露的，也是锐气逼人的。林炎也见过萧越许多其他模样，暴躁模样、沉稳模样、开心模样，甚至面对露娜时的温柔模样。然而无论是面对自己还是面对他人，林炎鲜少见到萧越像今天这样，仿佛刻意控制眼里的光，不愿让人发现其中有秘密埋藏。

萧越眼神毫不闪烁，只对林炎稳稳挑起嘴角，“没有。有点累了而已。”

林炎直觉萧越在说谎，可再追究下去也一定徒劳无功。大家情绪都不太对，谁也别说谁。

萧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两翻。林炎问道：“那些尸体……你们怎么处理？国安部难道有一百多个冰柜，可以装得下所有人吗？”

萧越倚坐到工作台上，淡淡回答，“先在国安部放着吧。以后再说。”

今天一天，林炎的心思都放在解锁密室以及触发npc对话上，直到萧越到来，林炎才不得不强迫自己想起，还有现实问题需要面对——并且这现实问题很有可能是他一巴掌在墙上按出来的。

不过说到一巴掌按穿两个空间，林炎却猛然想起另一件事——甚至在想起这件事时，林突地连脚趾都在发颤，恨自己为何如此迟钝。

“萧越，”林炎几步踏到萧越跟前，“你还记得你跟露娜重逢的那天吗？就在烧烤店门口，在你见到露娜的时候，旁边的台阶上摆了一个炸鸡盒子。那个炸鸡盒子上印的名字叫‘哈噜炸鸡’。可是我查过了，哈噜炸鸡在2014年就倒闭了，倒闭之后那家店被人盘下来开了烧烤店——就是北门我们去过的那家烧烤店。你之前也跟我说过，在烧烤店开在那儿之前，你小时候经常会去。所以你小时候去的就是哈噜炸鸡，对吗？

“所以，”林炎声音提高，越说越激动，“所以那盒炸鸡是来自另外一个空间的！所以在另外一个空间里，一直有人在看着我们！而我们之前所经历的那些事情——蒋教授、马如月、郭烨王亚星、何部长的孙子孙女，还有科研院大学的病毒——我们查不到任何线索，可能，”林炎说着，结巴了一下，“可能就是因为，这一切本就不来自于我们的空间！你在小巷子里发现的那个贮存病毒的容器，我们甚至连材料都认不出来！”

林炎还想继续说。萧越抬起两手，抓住林炎的手臂，声音低缓，“没关系，别着急。国安部会处理的。”

或许是手掌的温度传到了手臂上，稳定温度安抚情绪，林炎渐渐冷静下来。“两个空间一直都是连通的。一直都有人在两个空间之间穿梭。”

见林炎平息，萧越放下了手。林炎这才后知后觉，刚才萧越那个动作着实……

暧昧。

萧越似乎也察觉到了林炎的不自然，清清喉咙，半转开脸，问林炎道：“你有没有在实验室看见过不知道用途的机器？或者说……疑似时光机的机器？”

林炎退了两步，强作镇静，“我见过的东西，还有什么是你没见过的？”

照萧越这问题的意思，萧越应该压根不知道所谓的“时光机”是什么样子，更想不到那东西会嵌在章鱼实验室的墙里。林炎这么一想便放心了些，转而仔细观察萧越的细微表情，“还有，你为什么觉得时光机在实验室里？”

萧越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它在哪儿。只是这种东西，阚教授应该不会随便藏吧？”

林炎捏紧掌心，“所以……阚教授从前真的做过时光机研究？”

萧越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林炎继续试探，“那你觉得时光机应该是什么样子？”

萧越淡道：“我怎么知道，可能和空间穿梭机差不多？”

又是短暂沉默。

不知为何，今天的萧越总是让林炎觉得陌生。林炎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是不是也会给萧越同样的感觉，可是当两方心里都藏着秘密，难免连表情都有掣肘。

敲门声突然再次响起，砰砰砰地又快又急，就跟拳头砸在主实验室的门上一样。林炎正与萧越对视，乍被打断，不禁一愣，“我这儿平时也没人来啊，这……？”

萧越一双眼睛静得可怕，“去看看吧。”

手机震动，有电话打来。林炎拿出手机一看，顿时全身血液似乎都在血管中凝滞。

屏幕上的名字显示：萧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