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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子厂出来,三人都沉默着说不出话来,虽然早有预计,然而当真相□□裸摆在面前的那一刻,仍然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通过王春强的证词,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黎阳真正的死因,但问题在于,想要推翻一个十多年前就已定性的案件,仅仅依靠一个证人和一份证词,是远远不够的,尤其考虑到赵龙祥背后不可知的势力,更不能如此冒然打草惊蛇。

“黎阳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而已,对赵龙祥能有多大的威胁呢?但他却费尽心机设计了这一切,一定要置黎阳于死地,估计黎阳某种程度上握住了他的命门,我们一定要继续深挖!”袁昭雪说。

“嗯,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可能会很多。”顾煊应和着。

“牵扯出更多的东西才好,一个证人、一件事,很难把赵龙祥这样的人扳倒,但越多的人、越多的事累积起来,就会有让他摔跤的可能。”李为民幽幽开口。

听到李为民的话,袁昭雪和顾煊都认同地点点头。那么,就继续在暗夜里摸索吧,看看还能不能有更多发现。

忽然,袁昭雪想到了什么,她对李为民说:“叔叔,我们还是去找一下王倩的母亲吧。”

李为民皱了皱眉:“王倩母亲租住的地址我其实已经打听到了,但是上次在精神病院里,她根本不愿意回答我们的问题,甚至不肯说实话,她跟王春强的性质还不太一样,我们再去找她,也不一定让能她开口。”

“不,叔叔,上次在医院里,我们对于她来说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她对陌生人保持警惕很正常,而且当时我们也没做进一步争取呀。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再去找她,显示出我们的诚意,同时我们已经知道黎阳车祸的真相,而黎阳会和赵龙祥扯上关系,最开始应该就是因为王倩,所以我们可以拿这一点去说服她。王春强那么硬的嘴都能撬开,其他人相信我们也可以一一攻破,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再说!”

李为民朝着袁昭雪欣慰地点点头:“那我们就试试!不过王倩母亲那边,可能要辛苦你多费口舌咯!我那一套对她不一定管用。”

袁昭雪俏皮一笑:“叔叔,你已经很厉害了,王春强的事多亏有你了!接下来的就包在我身上,我们分工合作,各尽所能。”

顾煊在一旁挑了挑眉,笑着说:“辛苦的都是你们,抱歉我没有帮上太多忙。”

“你也很辛苦呀,你不是做司机一直带我们各处跑嘛!哈哈哈……”

李为民和顾煊都听出袁昭雪是在开玩笑打趣,一起笑开了。三人一道吃了个晚饭后便各自休息,约定第二天会和。

袁昭雪又在南城酒店里度过了一晚。第二天上午,顾煊来接她的时候,李为民已经在车上坐着了,三人一同去到王倩母亲的住址。王倩母亲住的地方离精神病院很近,应该是为了方便照顾女儿吧。

袁昭雪敲了一会儿门,却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三人面面相觑,王倩母亲不在?难道是又去医院照看王倩了?就在纳闷的时候,王倩母亲慢慢从楼梯走了上来,她看到三人之后,整个人瞬间愣住了,脚步也停驻不前。

袁昭雪看到王倩母亲手上拎着一个菜篮子,估计刚刚是去买菜了,她温和地打招呼。王倩母亲尽力扯出一个笑容,反应了一会儿,才慢慢又走上台阶。袁昭雪发觉王倩母亲有点费力的样子,赶紧上前一步,接过她手上的篮子,然而袁昭雪刚刚拿到篮子,却又被顾煊接了过去。

“谢谢你们。”王倩母亲有点意外,她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感激笑容,然后定定地看了看三人,犹豫片刻后,说,“你们进来吧。”

三人进屋后,发现这是一间有些老旧的而且地方很小的两居室。王倩母亲有些尴尬局促,她招呼三人坐下,不好意思道:“地方小,也没好好收拾,让你们笑话了。”

“没事的,阿姨,您也坐下吧。”袁昭雪笑了笑。

四人都坐定后,王倩母亲默默扫了三人一眼,缓缓开口:“你们今天来,是不是又想问倩倩的事,我真的不是很清楚,你们如果想知道,就去直接找赵龙祥吧!”

“如果可以直接找他,您觉得我们为什么不找呢?赵龙祥的势力,您多多少少应该有所了解吧。”李为民直直看向王倩母亲,王倩母亲眼神恍惚了一会儿,又垂下了眼帘。

“阿姨,我们今天来,并不是想要审问您什么,而是同样作为受害者的亲朋好友,我们希望能从您这里获知更多的真相,我们是站在一起的。”袁昭雪好声好气地说。

“受害者?”王倩母亲听到这个词,瞬间抬起了头。

“没错,您知道黎阳吗?这位叔叔是黎阳舅舅,我们俩是黎阳朋友。”袁昭雪介绍了一下三人身份,她看出王倩母亲听到黎阳名字时,眼神变得更为复杂,她知道王倩母亲肯定知道一些事情,便加紧说道,“我们已经找到证人,根据他的证词,可以确认黎阳当年的车祸是赵龙祥人为制造的。而赵龙祥对黎阳起杀心的原因,和王倩姐姐有关,不是吗?”

王倩母亲看了看袁昭雪,她的眼神中写满了痛楚与挣扎,却终究还是低下头去,不发一言。

袁昭雪忽然侧过身,上前拉住王倩母亲的手:“阿姨,您知道吗,黎阳死的时候,他才16岁,16岁啊!黎阳学习成绩优异,为人善良正直,凡是和他接触过的,就没有不喜欢他的。可是这样一个好人,就白白被赵龙祥害死了!您知道他的父母到现在都在承受着失去孩子的痛苦吗?您也是做母亲的,您于心能忍吗?!”

袁昭雪越说越激动,很快眼眶便红了,而她的情绪似乎也感染到了王倩母亲,王倩母亲虽然仍旧低头不语,但是袁昭雪通过手感受到她的浑身在微微颤抖。

“阿姨,我上次就跟您说过,隐瞒真相只会制造更多悲剧,黎阳的悲剧、王倩姐姐的悲剧,还有没有更多?还会不会有更多?您的沉默,就是在为虎作伥啊!”王倩母亲抬起了头,脸上表情在逐渐松动,袁昭雪继续道,“而且您有没有考虑过,您的女儿到底想要什么?当初她被赵龙祥殴打,敢于自己一个人跑到派出所去报警,如果她现在还是清醒的状态,您觉得她希望看着伤害她的人还过得轻松自在、逍遥法外吗?您明明知道一些事却不说,这样做只会让王倩姐姐、让更多人永远活在噩梦里!”

王倩母亲听到袁昭雪提及自己的女儿,整个人都震动了,她嘴唇颤抖着说:“我也没办法,为了我闺女能安心养病,我只能……而且赵龙祥那个人,我们这种普通人,怎么斗得过!”

“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难折断。赵龙祥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只手遮天吧!我们一起,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没有斗过他的希望呢?!”袁昭雪更加用力地握住王倩母亲的手,眼神鼓励地看向她。

似乎是接收到了袁昭雪传递的力量与鼓舞,王倩母亲擦了擦眼泪,踌躇良久后,终于开始缓缓说出她所知道的那部分真相。

“我们是单亲家庭,倩倩他爸很早就走了,我一个人抚养倩倩长大,但是我们家倩倩很懂事,学习也不错,我对她一直很放心。

后来倩倩考到南城大学,2010年毕业后就进了赵龙祥的公司。赵龙祥给的待遇不错,一开始都是正常工作,倩倩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还跟我说赵龙祥对她很好,入职一个月的时候,她还陪着赵龙祥去他老家,参观了他为家乡捐建的一条马路。我很替倩倩开心,我们都把赵龙祥当成个‘大善人’老板,哪知道这是噩梦的开始啊!

有一天,赵龙祥忽然联系了我,他说他在和我女儿谈恋爱,两人闹了点矛盾,一时情绪激动,他动手打了倩倩,他很后悔地向我道歉,希望我能和他出面去派出所解决这件事。我当时虽然很意外,但也真的不了解情况,就跟他去了,我记得派出所里那个办案的警察说,‘这也不严重啊,跟着赵龙祥不是挺好的吗’。

不瞒你们说,很惭愧,我当时也是那么想的,我想着能跟赵龙祥这样的大老板在一起,倩倩以后吃穿不愁,不用再过苦日子,那我是乐意见到的。我还帮警察、帮赵龙祥一起劝着倩倩,把倩倩从派出所领走了。哪知道,我根本不配当妈啊,我把自己闺女推到火坑里去了!”

王倩母亲说到这里,眼泪禁不住扑簌簌滚落下来,三人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给她递上纸巾。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赵龙祥就是个混蛋!我闺女根本没有和他恋爱,是他把倩倩□□了,倩倩一直闹,他又把倩倩打了一顿,打完了让倩倩去领点补偿费,就是在去银行取款的时候,倩倩才找到机会报警的。”

“什么!那王倩姐姐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您这些呢?”袁昭雪震惊又疑惑地问。

“一方面她可能是不想让我担心吧,另外,她也没法说啊!因为赵龙祥那个混蛋用□□和视频威胁她,这些东西如果传出去,倩倩一辈子就毁了,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赵龙祥竟然如此可恶?!怪不得王倩说他是魔鬼,他知道当时的王倩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姑娘,肯定在乎自己的名声,便以此为把柄,让王倩只能屈从于他,真是丧尽天良。

然而三人都没想到,接下来王倩母亲所言,却又显现出赵龙祥更为魔鬼的一面,让他们都震惊到无以复加。

“从派出所被带走之后,我以为从此他能好好对倩倩,但没想到他却做出了更恶劣的行为!为了让倩倩听话,他就把倩倩软禁起来,软禁那十几天里,他找人强制向倩倩注射催卵针,之后倩倩被送到一个私人小诊所取卵,而且过程中没有给她打止疼药。就因为这个取卵,我们倩倩身体受到了损害,她腹腔积水住院了一个多月,后来虽然勉强治好了,但是……倩倩彻底失去生育能力了。”

“什么?!”袁昭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旁的李为民和顾煊也心惊到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想到赵龙祥的手段能下作到这个地步!

王倩当时该有多绝望啊!一个刚刚毕业、涉世未深的女孩,却经历了这样惨绝人寰的事,精神上必定会受到巨大刺激,所以短短半年多时间,王倩从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学毕业生,转变为只能住进精神病院的患者,也是完全能理解的了。

屋内一片静默,三人安抚着王倩母亲,王倩的经历真是让闻者落泪,听者伤心,令人无限唏嘘。而作为母亲只会更难过,更加感到钻心的疼痛,王倩母亲这么多年,看着自己失常的女儿,该有多煎熬?

缓了许久,王倩母亲的情绪才稍微调整了一点,她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诉说这些事,但能把积压在她心里这么多年的话说出来,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释放了。

王倩母亲想起刚刚袁昭雪所问的黎阳,便再度开口道:“黎阳的事,我知道的不多,我闺女在还相对清醒的时候,简单跟我提过一点。好像是黎阳知道了倩倩被打的情况,主动联系了她,当时倩倩就偷偷跟黎阳说了一些自己的情况。接着有一天,倩倩在医院养病的时候,她电话找人帮着引开了龙腾大厦门口的保安,然后黎阳就进到龙腾大厦里面,他好像正好碰见赵龙祥在谈事情,还录了音。”

“什么,录音?”袁昭雪和顾煊两人互看一眼,真的有录音!她之前的猜想成真了!

“对,好像后来黎阳把录音以及从倩倩这里搜集到的信息汇总,写了一封举报信。问题可能就出在这个举报信上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信到了赵龙祥手里,赵龙祥根据信的内容殴打逼问倩倩,当然倩倩怎么也不会主动出卖黎阳的,可是倩倩和黎阳前期有沟通,手机里那些短信还在。”

“还有举报信?!”三人都非常意外。

袁昭雪连忙问:“所以,赵龙祥就是从王倩姐姐的手机里,锁定了黎阳,他发现黎阳已经知道的太多,还举报了他,对他已经算造成很大威胁了,才决定除掉黎阳的,对吗?”

王倩母亲悲伤地点点头:“应该是这样。黎阳的死讯,是赵龙祥亲口告诉倩倩的,他还炫耀自己无所不能。倩倩非常内疚,她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黎阳就不会有那样的下场,再加上之前的种种经历,她精神就彻底崩溃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越触摸到当年的那一连串真相,却越觉得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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