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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国被宣国打下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去了更北之地的草原。
草原一个帐篷内,草原王听到亲信说出来的消息,眼中划过一丝懊恼。
“苏赫巴鲁,奉国确实就如你所说的那样,没有丝毫招架之力?”阿尔斯楞沉声问。
被称作苏赫巴鲁的草原猛士脸上还有些心有余悸的神色,亦是十分懊恼,“是的,谁也没想到宣人居然藏着那样的武器,奉人的水兵特意挑了宣人水兵演兵的时候去进攻,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却当场被他们的武器打没了胆子,只有石门城的城墙阻拦了宣人军队一些时间。”
阿尔斯楞沉思了一会儿。
“草原上可没有城墙啊……”
阿尔斯楞,在他们草原部族的语言中,意为‘狮子’。这位以狮子为名的年轻王者此时心里不是不懊恼的,毕竟他年少成名,纵横草原统一百族,一直被奉为草原上的神鹰,喀塔哈的转世,自然是自傲又自信的。
在统一了草原之后,一般的人也许就满足了,可他从不知满足为何物,自然就盯上了中土那些肥沃的土地和丰饶的物资。
早在统一百族之后,他就定下了针对中土的策略,那时他十七岁,在草原上展翅高飞,而中土宣国的王却已经是一个垂暮的老獾,阿尔斯楞看出宣国在老皇帝死后必然会大乱,他们的什么府什么郡都势大,且野心勃勃。
因此阿尔斯楞就没有在老皇帝将死的那段时间率领草原骑兵踏入中土,而是等着他们乱起来、打起来,打得把能上战场的兵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挥兵南下。用中土的话来说,就是[坐收渔翁之利]。他一边发展草原的势力,一边推波助澜,卖了一些马给丹林郡,让丹林郡那些自诩尊贵的家族当他的探路石。同时奉国也是他手中的工具,只要在需要的时候给奉国一些压力,带着草原骑兵拿奉国边境的几个城,他们就会逼得不得不南下,参与进中土的这场混战中。
但是,阿尔斯楞怎么也想不到,所有人都想不到,再走一步就会‘轰’一声倒塌的宣国,会突然蹦出一个人,竟然就把悬崖上的缰绳给拽住了。
不仅拽住了,还牵着这匹疯马转了个方向,给马头转了个方向转向康庄大道,“喏,该往这边走。”
阿尔斯楞不禁思考如果是自己接手中土的摊子,他能在五年内做到这种程度吗?不仅没垮,还把奉国也打下了。
——做大概是能做到的,不过等他清扫完那个云州府和其他的地方,估计人也要打没了,草原人从小凶悍,就算十岁出头的小孩子在人们的概念中也是能举刀上战场杀敌的,为了歼灭第一个大威胁,老皇帝刚死能调动的兵应该不多。
“现在能让胜利回到我们这边的方法,只有一个。”阿尔斯楞的目光凶悍起来,“我们必须想办法获得他们那种武器的制作方法,让我们也拥有这种武器。”
“王,苏赫巴鲁愿意潜入中土去弄到那种武器。”苏赫巴鲁立刻单膝下跪请命道。
阿尔斯楞神色稍缓,上前去扶起苏赫巴鲁,正想说什么,有一个曼妙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接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撩开帐帘走进来,脸上的笑容明媚,“哥哥,你和苏赫巴鲁在这谈什么呢?”
“乌兰,你来了。”阿尔斯楞的脸上出现一点笑容。
“除了中土的那些事,还能是什么事呢?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懊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在中土老皇帝还没死的时候就带领铁骑打过去。”
乌兰公主,是草原王阿尔斯楞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生得美丽动人,却不是什么以宠爱为生的小公主。
她在草原各部族的地位并不低,协助哥哥统治草原,同时也是草原马市的建立者。
年幼时兄妹俩并不受他们父亲的宠爱,两人又很早没了额吉(母亲),乌兰小时候便喜欢跟几十年前和亲来的伊吉(奶奶)待在一起,从伊吉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
和阿尔斯楞可以说是兄妹齐心,其利断金了。
乌兰公主听到这个,脸上的笑容也淡去了一些,摇摇头,“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好在宣人刚打完奉国,几年之内是无法再与我们交战的,我们可以用这些时间找到制敌的方法。”
说完这句话之后,乌兰公主思索着,又说了一句,“也许现在也是一个机会,他们刚打完奉国,士兵疲惫,粮草也用去了许多,加上奉国刚被打下,奉人大多不会服他们,我们造成骚乱后只要奉国人聪明些,也可以从宣国内造成动乱。只是……”
“只是我们渡河的船就算造好了,对上他们的水兵可能也会和奉国一样,就算成功渡河也会损失惨重。”
乌兰默默点头。
年轻的王者眉头皱得更紧,停在帐篷内架子上的鹰歪着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出没什么意义的“啁啁”声。
“我们先前派过去的人怎么样了?”阿尔斯楞问。
乌兰公主知道哥哥问的是什么,很快回答说:“他们现在……还在学习,但是学习的东西并不包括那种可怕的武器,或许要再往上走一点。”
其实在中土从那摇摇欲坠中起来后,出现的一些东西,他们都关注着,并想办法弄来。除此之外,因为宣国广开学堂,无差别接受孩童学习,他们就专门派了一些人去宣国进那个民学,可以说他们是懂学习的。
就像是马蹄铁。
其实马蹄铁一开始是草原上的人先发明的,草原上都是游牧民族,跟马打交道得最多,之前中土少有出现马蹄铁这一东西,但是在南北战役之后,关注这南北战役的阿尔斯楞惊奇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宣人也用上了马蹄铁,那一支与丹林军队打游击的骑兵,每一匹马都钉上了马蹄铁,行军速度极快,阿尔斯楞就想办法弄来了几块,经过观察后发现,宣军的马蹄铁与他们草原的马蹄铁形状很相似,但是有几处小小的结构与草原的马蹄铁不大一样。
而正是这几处小小的结构上的不同,使得马蹄与马蹄铁的贴合更加配适,增加了马匹跑动的速度,还更省铁。
于是阿尔斯楞很快就下了命令,收拢了大批的铁与废弃马蹄铁,融了之后打造成与宣军一样的马蹄铁,给他的骑兵部队装备上,之后又全面改良了马蹄铁。
“对了,苏赫巴鲁,你观察宣人与奉人的战争,有带回来什么东西吗?”乌兰公主忽然对苏赫巴鲁问道,“有没有在比较近的距离接触过宣人的那种武器,或者是它们扔向奉国后的残骸之类的?”
苏赫巴鲁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我没有接触过,不过当时帕达木冒险潜入了石门城,他回来后我看到他身上一片黑,他说不小心在那武器炸过的墙上蹭了一下,留着一点气味,他一路跟我一起赶回来,应该还没来得及洗衣服。”
乌兰公主眼睛一亮:“快!快让帕达木把那件衣服带过来!”
于是很快,名叫帕达木的勇士拿着那件衣服过来了,阿尔斯楞立刻迎了上去,接过那件衣服,凝视着上面焦黑的污痕。
乌兰公主把头伸过来轻嗅了一下。
“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气味。”她闻过之后直起身,“有些刺鼻,也许可以找人辨别一下这种气味是什么东西会有的,如果能够辨别出是由什么制成的,打探制作方法应该会简单许多。”
阿尔斯楞哈哈大笑;“乌兰真聪明,我也是这样想的!”
乌兰公主大大方方地应下哥哥的称赞。
在草原这边正在想方设法打探火药炮弹想要复刻出来的时候,安临也没闲着。
因为在发现新大陆大半年快一年后,方沉舟的船队回来了,一回来就立马带着他们船队从新大陆发现的东西,以及从那伙强盗船上薅来的东西兴冲冲地跟易银瑶一起再一次来琼安,献上东西了。
安临也很高兴,让宋菱和池子昂空了两天出来去认东西。
结果两天还没到,宋菱和池子昂就兴冲冲地跑来跟她汇报说——
“陛下,是玉米!发现玉米了!还有几根疑似番薯藤!”
什么疑似不疑似的,种种看不就知道了?
安临手一挥,当场让农署新成立了几个小组,其中两个组分别种玉米和红薯藤,另外的小组则是负责其他海外来的作物,比如番茄、胡萝卜之类的。
想要知道那个藤到底是不是红薯的藤,甚至不用等到四个月成熟,只要在种下一个多月结出小薯的时候就能确定了。
安临掐准了时间,在分枝结薯期的时候把模拟器扫过去一看,又亲自去农署一趟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了这就是红薯。
“好,好!”安临高兴得大大方方,反复嘱咐农署的人好好照顾这些作物,还把宋菱也送回了农署让她关注着,安排好之后抚掌而笑,“这是亩产几千斤的良种啊,以后就不会有百姓挨饿了!”
因着方沉舟船队带回来了这些东西,安临大方地给他们船队的人和易银瑶都封赏了。
而方沉舟,眼看着这姑娘的数值在两次远洋航行中出落得越发出色,加上两次成果都不小,安临寻思着都已经派了二十八宿里的五艘战船给她差使了,就索性给了她一个大编制,从巡洋使升为远洋提督。
方沉舟直到这第二次返航,才终于空出时间回了家一趟。
周羌正驻扎在泛江边上,方沉舟乘船而上,遇到水军关口的时候远远看到泛江上练兵的船只,脸上浮现出了一些笑意,没有现在上去打招呼,提着从海外带回来的特产跳下船,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她父母二人正在吃饭,见到她出现在门口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你还知道回来?”
看来是知道了她上次回国却没有回家的事。
方沉舟在父母开始数落之前往后一蹦,然后刷一下拿出了一份旨意,“等等等等,先别急着骂,先看看这是什么?”
方父方母狐疑地接过她手里的黄色布帛,打开看到上面圣旨两个字的时候,差点没被吓得脱手把东西扔出去。
“这这这……!”
方沉舟淡定一点头,“是的,爹娘你们没看错,现在我是一品远洋提督了,陛下就给您二老都封了诰命。”
“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是要蹲大牢的!”
“我哪会开这种玩笑,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拿给知县看看,问问是不是真的?再不信再去问问知府?”
“等等,诰命不都是给夫人们封的吗?”方父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指了指自己,“怎么还有你爹我的名字?”
“爹,时代变了。”方沉舟随口说,“诰命只要是家属就能请,现在女性官员不少,总不能也只给她们夫人封吧?法是会变通的。”
方父一时语塞,看着方沉舟的目光逐渐复杂起来。
比起刚出去的时候,现在回来的女儿已经变了太多太多,在常年的航海旅程中,方沉舟原本就不算白皙的皮肤被晒得颜色深了一点,麦色皮肤看起来有些粗糙,又英气,一笑就好像有海风随着她的笑容吹拂而来,浑身上下的气势也已经不像个堪堪快二十的姑娘。
但是,这是他们女儿的样子。
因此方父这次没再说什么,在方母捧着那封诰命圣旨翻来覆去看,就差去供起来的时候,他让方沉舟先把东西都放下,先去好好梳洗休息一下。
方沉舟在家里过了十来天,出海几趟她胃口都大了不少,现在每顿要吃两碗饭,看得她母亲欲言又止。
而周羌得知方沉舟回来的消息,在第二天休沐的时候专门往她家跑了一趟,正遇上方沉舟捧着碗大口吃饭,吃得别提多香了。
“哟,来了啊?坐!”方沉舟拍拍凳子,周羌走过来坐下。
方沉舟嘿嘿一笑,打量了一下周羌,突然发现了什么,站起来对他比划了一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是吧。”
“我早就说还是得多动动嘛,你还不信。”方沉舟摇摇头,接着得意洋洋地跟他说,“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我现在是远洋提督了哦,算起来好像也能算是水师这一支的,是不是算你上司了?”
“真巧,我现在是泛江水师大将。”周羌呵呵,“前不久刚打赢了一场胜仗,承蒙陛下看重,现在和你是同级。”
方沉舟颇为意外,“你打的?”
怎么没人跟她说啊!这么大的事她爹娘怎么也没跟她提一嘴?
“怎么,要不要去对岸看看?”周羌看她意外的样子,提议道。
“好啊!”
之后周羌带方沉舟乘船去泛江对岸逛了一圈,远处的石门城还没修缮,是战争后破败的样子,不过泛江两岸的人都不少,热火朝天地搬着东西似乎在建什么,来往的船只构成了一幅热闹的画,这附近倒是看不到泛江水师的战船,方沉舟顺着周羌指的方向看过去,才看到与民船距离挺远的那些黑沉战船。
方沉舟几乎可以想象出来,当奉国水军对上这些战船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些战船上炮火的威力,她无比清楚。
“那这在建的东西又是什么?”方沉舟好奇地问。
“是桥。”周羌回答,“一条可以跨过泛江的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