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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京,天微微亮。
常星阑半梦半醒间睁眼,看着身侧背对着自己熟睡的女子。
忍不住抬手穿过她瀑布般的乌发,抚上她圆润的肩头。
“你做什么?”阿玉惊醒,转身呵斥着他。
“我们如今……”常星阑的手指了指阿玉又指了指自己,“常某不才,总还算个君子,欲下聘,不知女侠生辰姓名、家在何处。”
阿玉冷笑一声,将他踹到床下,随即起身,从容地捡起衣服,一件件穿上。
床榻上的鲜红刺目,她挑起床单,扔到地上,打翻油灯,熊熊烈火将所有痕迹消灭干净。
昨夜当真是昏了头,见他月下饮酒,面色郁郁,竟有几分公子的影子,一时间昏头至此。
当时恩爱呢喃,犹在耳畔,可惜,他不是公子,她也绝不会为这等人驻足停留。
“今晚的事,要是说出去,仔细你的舌头。”
常星阑起身,幽幽地叹了口气,从背后抱住了她。
阿玉倒是不曾想这初见时似是窝窝囊囊的男子,竟敢这般无理。
常星阑抱紧她,闻着她发丝间的香气:“昨夜你抱着我的时候,所说的公子是谁?”
“你也配知道他的名字?”阿玉挣开他的手,抬手就要打下一巴掌。
常星阑攥紧她的手腕,并不让那一巴掌落下去。
阿玉从这颓废年轻人的眼神中,忽地捕捉到一种和公子相似的锋芒。
“我不问你从前,也不问你过往,嫁给我,凡你所想,应有尽有,如何?”
“凡夫俗子。”阿玉冷笑,推开他,穿好衣服,提剑在手,推门一瞬,转头阴沉沉道,“昨夜,什么都没有,记住了!”
她匆忙离去,像是急于跟他撇清关系。
留常星阑一人对着屋内余烬。
“世间女子,都是这般无情吗?”
她这样,那个人也是这样。
罢了,常星阑摇头,自己果真修心不到家,该学连煜,那般绝色女子睡在枕边都不曾真正动过情。
今日休沐,经此一遭,他哪里有什么心思睡到日上三竿,动了心思,要寻几个风雅的同僚,一同往郊外去吟诗作对,享曲水流觞。
行至中途,坐在马车内的常星阑忽地听得前方一阵喧嚣,忙问小厮何事。
小厮来不及回答,只急忙扯住缰绳,把自家马车驱使到路旁。
听得那失控马车内一阵女子惊呼,常星阑忙掀开车帘,支使小厮上前帮忙。
他自己也跳下马车,见一曼妙女子从倾倒的车身中掉出来,顾不得自身安危,上前将人扶住了。
“姑娘受惊了。”
那女子并不说话,惊魂未定,先按住心口,待心神稳了,才抬头看他。
常星阑初时想着:这人不道谢,真真好生无理。
只是那人一抬头,他才猛地发现,此人竟是嚣张跋扈的长宁郡主。
不过今日她一反常态,不施粉黛,没有平常那种倨傲姿态,眼眶微红,倒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见过……”常星阑慌忙松手,正要施礼,却被长宁郡主用眼神制止了。
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四起。
长宁郡主转头看一眼,忽地攥住他的衣角:“别叫他们追上我。”
常星阑素来不喜欢长宁郡主,只可惜他对女子的恳求从不拒绝,及时身后的追兵是长公主派来的又如何,一瞬间全被抛在脑后了。
“好,郡主请。”常星阑请她上了自己的马车,随后亲自驾车离去。
那小厮被扔在原地,望着自己少爷风驰电掣离去,车轮几乎在地上擦出火星子,他摸不着头脑。
“少爷!少爷!去哪儿了这是……”
风呼啸而过,亏了常星阑多年跟连煜交好,学了不少本事,文弱书生这时候也派的上用场。
来人一看追不上郡主,抓了小厮回去交差。
小厮慌忙摆手:“小的冤枉,小的没做过什么坏事。”
追兵哪里肯听?将他五花大绑了回去交差。
目睹了一切的宇文琒从暗处走出,几乎要把拳头捏碎了。
“这便是你的好主意?”戴锥帽的杨家小妹杨芊芊讥讽地瞥了宇文琒一眼。
“本想着趁连煜出京,先攀上郡主,端掉常星阑,再慢慢收拾连煜,谁知道……”
杨芊芊冷声道:“宇文公子,我思来想去,你这计谋,太拙劣了,反为他人做了嫁衣。”
“本来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谁曾想到半路杀出个常星阑来。”
杨芊芊眼眸低垂,透出冰凉寒意:“始作俑者是连煜,纵然常星阑与其交好,也不应将他卷入其中。爹娘信你,我却不信,若你想打着报仇的幌子拉我杨家上你贼船,就断了这念头!”
宇文琒面色难看,他几时被一个弱女子如此直白地戳中心事?
他确有私心。
想要出人头地,只有才华和名声是远远不够的,常星阑的钱,是他真正看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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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残阳如血。
马车停在悬崖边上,冷风呼啸着劈打在人的面颊之上。
常星阑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长宁郡主略微隆起的腹部离开,解开自己的外套替她披在身上。
“你,是连煜的朋友。”
“正是。”
长宁郡主又问:“叫什么名字?”
常星阑平静道来。
“若要你娶本郡主……”
“下官毕生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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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星阑将郡主送回府上,把小厮领了回来,加在他头上多年的野种帽子已然不见。
长公主定下的女婿,郡主未来夫君,一时间,常星阑风光无两。
宇文琒气的几乎把拳头握碎,把书案拍断。
他得到消息,常星阑私宅中深夜有女人出没,他忙派人伏击这女子,欲将其生擒了,想坏了常星阑的婚事。
只可惜那女子武力高强,宇文琒未曾得手,还折了些人手,不过,不碍事,他有妙笔著文章,非得把这事抖落出来,叫常星阑落个身败名裂不可。
只是宇文琒诋毁常星阑的文章墨还没干,就被送到了长公主的手上。
长公主握着纸张,眸子一抬,问:“这篇文章出自何人之手?”
“一个名叫宇文琒的太学生。”
“你们知道该怎样做。”长公主挥手,叫人下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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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围猎。
杨家并不打算再对常星阑下手,宇文琒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他算是弄清楚了常星阑攀上高枝的由头。
倘若长宁郡主一定要给她腹中的孩子找一个爹爹,那这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宇文琒?
而且,常星阑这么心甘情愿地娶郡主,只怕这孩子是连煜的!宇文琒这般推测,心下已是十分愤恨,怎么天底下的便宜全叫连煜、常星阑二人占去了?
思及此,宇文琒一刻也不能忍受,恨不得立刻将常星阑这眼中钉肉中刺给拔去了。
宇文琒早买通了养马的太监,想要将常星阑置于死地。
可围猎开始后,宇文琒才察觉自己座下的那匹马才不对劲。
马儿疯了一样地带他朝猎场深处跑去。
他坠下马来,吓出一身冷汗,拼命地往人多处跑去,隐约觉得耳畔还有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
回头望去,不是错觉,几个面生的男子,正用狠戾的眼神盯着他。
所有的体面在一瞬崩塌。
因为心内有鬼,所以认为恶鬼遍地。
程同不善骑射,自己在猎场上慢悠悠地四处闲逛,他猛地见林中窜出一道黑影,原以为是什么猛兽,慌慌张张地搭起弓来。
宇文琒看清对方面容,认得这是清白无害的程同,忙抓住他的袖子,大叫了一声,昏死过去。
这边动静,引来众人围观。几个杀手暗自退下。
常星阑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宇文琒,但计划已经在心底里酝酿。
宇文琒被送回家后,直到夜晚才悠悠转醒,面对父母亲的关怀,他将事情和盘托出,不料迎接他的却是父亲冰冷面色。
敢在围猎场上这般下手,必定是长公主的意思。
宇文家需要一个功成名就的孩子,可宇文琒不是宇文家唯一的孩子。
望着父亲漆黑的面色,宇文琒惴惴不安,犹如惊弓之鸟。
他这个父亲,最是讲究顾全大局。
他莽撞了。
宇文琒向来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如今把天捅了个窟窿下来,才知道自己是凡夫俗子。
父母交换了眼神,安抚他先去休息。
宇文琒如何睡得着,长夜漫漫,如千万只蚂蚁在心头乱爬。
忽地夜色中,他听得屋外有两人在讲话。
“琒儿是我们的孩子,你当真忍心这么对他?”
“我自然是不忍,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得罪的是长公主,你叫我有什么法子?”
“可是……”
“长公主的手段你也知道。这逆子打什么主意不好,偏要对长宁郡主的准夫婿下手!再留他不得!把他交出去,好歹还能指望小儿子成才,若为他与皇家做对,不是把全族人往断头台上送吗?”
“老爷,难道此事当真无转圜的余地了吗?”
“夫人,休要再拦我!”
宇文老爷提剑一脚破开宇文琒的房门,却见床上空无一人,屋内一扇窗户大敞着,帘子被秋风吹动,如同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