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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九哥是谁?
死而无憾又是什么意思?
楚寒今什么也不明白。
当红绳在他青丝间束紧时,他缓慢地站起了身,好像遵从什么指令一般,沿着楼梯走到了一处开阔的房间。
周围有许多穿着轻衫的男子女子,互相追逐,搂抱,嬉笑,楚寒今的嗅觉比先前更加敏锐,他闻到了殷红脂粉的香气,是一种绮丽奢靡的味道。
这里是青楼。
他被一双手牵引着,缓缓坐上了顶部的高台,红色衣袍沿着他肩背垂下,衣衫层层堆叠及地,可这样端庄谐美的仪态却并未解去沉棕的佩剑,仿佛坐在莲花台上的菩萨,楚寒今垂眸看着楼下的人群。
他们莺歌燕舞。
他们嬉戏追逐。
可这一切仿佛戏台上的东西,与他五官。
没多久,一颗小球滚到了楚寒今纤尘不染的鞋履旁,他低头,眼前出现了一个半高的孩子,头发扎起,粉雕玉琢,双眼亮晶晶仰头看着他。
小孩儿张开手,呼啦呼啦吸引他的注意力。
脸色似乎很期待。
不认识。
楚寒今斜了一眼后,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可这孩子眉毛一撇,似乎极其委屈,又急迫起来了,两三步往他怀里钻,拼命抓他的衣袖挠啊挠啊,只是苦于不会说话,于是发出奶唧唧的呜呜声。
楚寒今修长的手指从袖中伸出,将他掸退几步。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闲杂人等不能吸引他的注意。
小孩儿退开,背后走出一道垂落的阴影,楚寒今掀开眼皮,是一位高大挺拔的青年男子,穿着玄衣短打,肩臂有缚甲,身姿挺拔又利落。
眼皮再往上抬。一张俊朗深邃的脸,眉眼飞扬,气质果断,此时唇色苍白,带了几分阴郁的憔悴。
他身上有股很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刚经历过战斗,袖子和领口沾着斑驳的血点,有肃杀之气,但看向楚寒今的目光却异常温柔。
——是他。
脑子里弦音绷紧。
楚寒今心中的指令触发了。
对方眉眼难掩焦虑,勉强地笑了笑,牵住了小孩儿的小手。小孩不懂为什么父君忽然不理他,委屈地将头藏在他的手臂中,哼唧个不停。
男子便半弯下腰,瞳孔中倒映着楚寒今的脸,声音温和:“为什么不理球球呢。”
楚寒今例行公事说:“不认识。”
越临唇角微顿,无可奈何地笑:“你又忘了。”
可这笑中并无指责,只有一闪而过的哀伤的悲悯。他注目楚寒今大红喜服后颈侧的咒印,似是了然,在他身旁坐下后,轻轻牵过楚寒今的手握在掌心。
他说:“没关系,我们慢慢想起来。”
他说完,示意身侧的小孩儿:“这是你儿子。”
楚寒今冷漠地瞥了一眼。
不语。
越临反复揉捏他的手指,缓声道:“我是你夫君。”
楚寒今依然不置一词。
一方热情,一方冷漠。场面十分诡异。可这浑身弥漫着血腥杀伐之气的男子,并无其他反应,只是温和地望着他,道:“你现在很像一个抛妻弃子的负心郎。”
负心郎的意思楚寒今倒是理解。
楚寒今漠然的眸子转向他。
越临笑:“可是这不怪你。”
他身上的血腥味似乎更浓郁了,眼梢微微下撇,静静地看楚寒今,带了一种很淡的伤感:“老婆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杀了你。
混沌中闪电劈动,像有一头猛兽在脑海中张开血盆大口,獠牙锋利,无限回荡着这三个字。
楚寒今轻轻按紧了剑柄,被越临的目光所及,他单手按在楚寒今白净的手背,轻轻将剑柄“哗”地推了回去。
楚寒今按指令道;“和你成亲。”
“成亲?”越临微疑。
接着,他将楚寒今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这几天他一直在找楚寒今,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前几天白孤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楚寒今已落到了他的手里,看来不假。
只是楚寒今为什么会再次中咒。
而白孤又想借楚寒今之手,对自己做什么呢?
越临想了几天,心里隐约有了猜想。
他脸上笑意不褪,反而半蹲下身,轻轻牵楚寒今的手:“受伤了吗?”
楚寒今依然沉默。
越临解嘲地笑道:“你既然想和我成亲,为何又一丝亲密都不给呢?”
越临此行为了救楚寒今,正是来赴死的。他抬手拍了拍“楚昭阳”的头,原来是个小傀儡,真正的球球被他暂时托付给了卢少爷,眼前这个是为了让楚寒今见见面,看看能不能记得。
他收起傀儡,深金色的双眸侧望楚寒今,道:“那你我现在就成亲吧。”
房间内龙凤床,喜烛垂下泪滴,将室内映得红火一片。楚寒今面无表情大步跨入洞房之中,腰带的垂绦被长剑拂动,随即坐上床榻,目不转睛注视越临。
他要杀人的意思很明确。
可越临毫不反抗的意思也十分明了。
他俩像是在走一个流程,唱一出戏,等到背后的旁观者感到戏瘾已足,失去兴趣,便到了亮出兵器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在楚寒今身上下咒的人,此时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寒今面色肃然,唇色微白,不苟言笑时仪态高雅凛然,单手端起桌上的酒杯,面向越临。
他简单道:“喝。”
看来的婚宴的程序。越临也端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
没想到楚寒今勾了勾手臂,俨然要和他行合卺之礼。
越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的笑,莫名有些感慨。此情此景,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却没想到楚寒今是为了杀他。
越临配合地探过手腕,将一饮而尽。
本以为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没想到楚寒今眼尾飞出烟霞色,脸色逐渐升起几分妩媚,将头轻轻枕到了楚寒今的怀里。
清冷的檀香味霎时落入鼻尖,带了些体温,让越临垂头,搂着楚寒今的手指轻轻一颤。
“……”
这傀儡咒主人,恶趣味到底何时终止?
越临手指微抖,看楚寒今:“现在要做什么?”
楚寒今思绪中亦只有一个指令。
“洞房。”
他言简意赅。
说完,修长的玉指已搭上了越临的肩,眉头微锁,便要将他的衣衫脱下。越临赶在他剥落前苦笑着问:“阿楚,你知道这是计吗?”
是有人正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可楚寒今只是略略一顿,手指便拉开了越临的腰带,被手勾着头发时,半抬头露出稍显迷惘又清澈的眸子,纯艳得让人心惊。
若是放在往常,恐怕是越临梦里的颜色。
他怔了下,楚寒今已半俯下身,手指沿着他的衣衫,将他腰部精悍的肌肉坦露在喜烛的微光之下。
“阿楚……”越临有些失神地喊他。
楚寒今唇瓣浸出饱满的粉色,微微启开,目光注视着越临,缓缓地显出了洞房内新娘的媚态。
十指纤长,白皙干净,沁出的汗将颈口的深红喜服染得潮湿,肤色也变得晶莹剔透,双颊透着浅浅的粉色。
可与此同时,他腰间冰冷的佩剑扣着越临的膝盖,左右晃动,划过了小腿的束带,几乎能感觉到剑尖逼出的寒意。
表面温存的真实目的是杀了他。
多么可笑,多么戏剧的一幕。
越临咬牙,手指拂过他颈后的咒印,耐心问:“你这么聪明,一个当怎么会上两次?”
他盯着楚寒今的眼睛,几乎要给他盯出一个洞:“是谁打倒你的?”
是谁?
楚寒今怎么会记得。
他依然不语,忙碌着他的“事情”,只有一双潮湿的眸子偶尔抬起,无不魅惑地引诱这越临。
他在给越临快乐。
现在的他只是一具执行指令的傀儡。
垂绥及地的大红喜服殷红刺眼,肩头衣衫滑落,露出一截白净到发光的肌肤,被深红映衬,在空气中明艳到绮丽,颈后的深黑色咒印更添上了一层诡异。
喉头轻轻滚动。
汗珠沿额头滚落。
舌尖深处轻轻裹着,收缩了下。
眼前的爱妻没有记忆,可却有下意识的动作,在那天清晨他们已演练过了,此时虽有青涩,但却足以让越临落入危险的陷阱。
越临似乎明白了什么,青筋浮凸的手抚过他眉眼:“你我这算成亲吗?”
楚寒今眸子闪动。
他舔了下唇,一圈水渍舔的干净。
这样一个动作,看得越临微微弯了下唇:“你往常从来没有如此刻意,我日夜肖想到今日,没想到你的目的却是杀我。”
他内涵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勾着楚寒今的下颌,将他玉白带粉的脸抬起。
楚寒今推开了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手指按住长剑的剑鞘,抽出一带银色的闪光。
寒光映亮了他空洞、唯染着欲色的眸,也映亮了越临的双眼。
楚寒今静默不语,半晌带动着大袖翻起,将雪似的剑尖竖起对准了越临。
“现在,要杀了我了?”
越临呼吸微微凝滞,笑着和他对视。
楚寒今却缓声道:“他说,他不会让你留下遗憾。”
越临目光微微一顿。
与此同时,那雪白锋利的剑转了向,反对准了楚寒今自己。就在越临以为他自戮准备夺剑时,光影闪过,绣着鸾凤的喜服被撕开,缓缓地,垂落的下摆堆叠到纤长白净的脚踝。
空气中裸着莹白的肌肤。
越临瞳孔紧缩,慢慢后仰,手腕撑住了床榻。
那柄冰冷的剑轻飘飘拿在楚寒今手中,贴着越临的腰腹,寒气贬骨。可与此同时,楚寒今却漠然地前跨一步,抬起长腿,轻轻放到了他的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