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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一长串古诗词,可以点过哒~
重头戏是楚还淳的殿试,嘻嘻嘻~~~
好为人师像是楚归荑的天性,她将空酒壶塞到穆武胸前,袖子一抹嘴巴,就开始了——
“……
冤有头债有主,自古以来,复仇,深入人心,因果报应之说,简直快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众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十年磨成一剑,剑刃寒光闪烁,只是还未试过锋芒。如今将它取出,给您一看,谁有冤屈不平的事?)
贾岛的《剑客》,妄自杀人,不尊国法,不可;
‘梁山感杞妻,恸哭为之倾。
金石忽暂开,都由激深情。
东海有勇妇,何惭苏子卿。
学剑越处子,超然若流星。
损躯报夫仇,万死不顾生。
白刃耀素雪,苍天感精诚。
十步两躩跃,三呼一交兵。
斩首掉国门,蹴踏五藏行。
豁此伉俪愤,粲然大义明。
北海李使君,飞章奏天庭。
舍罪警风俗,流芳播沧瀛。
名在列女籍,竹帛已光荣。
淳于免诏狱,汉主为缇萦。
津妾一棹歌,脱父于严刑。
十子若不肖,不如一女英。
豫让斩空衣,有心竟无成。
要离杀庆忌,壮夫所素轻。
妻子亦何辜,焚之买虚声。
岂如东海妇,事立独扬名。’
(杞梁死后,他的妻子在梁山脚下哭泣,梁山为她的一片至诚所感动,梁山为之倒倾。只要是一往情深,至诚一片,金石都会为之打开。东海有勇妇,怎么会惭愧不如苏子卿呢?她向越女学剑,腾奔若流星。她不惜自己的生命,为夫报仇,即使死一万次也绝不后悔。连苍天都被她的真情所感动了。她身手不凡,十步两躞跃,三呼一交兵。她粲然明大义。北海的李邕,把她的事迹奏到朝廷。天子免去了她杀人的罪过,把她作为烈妇的典型给予表彰,并以她来警明风俗,使她的美名远播。她名在烈女籍里,彪炳史册,已很光荣了。淳于意之所以能免诏狱,是因为他的幼女淳于缇萦毅然随父西去京师,上书汉文帝,痛切陈述父亲廉平无罪,自己愿意身充官婢,代父受刑。文帝受到感动,宽免了淳于意,并且自此废除了肉刑。如果十个儿子都没有出息,那还不如一个女英。豫让为报智氏对自己的知遇之恩,用漆涂身,吞炭使哑,暗伏桥下,谋刺智氏的仇人赵襄子,后为赵襄子所捕。临死时,他求得赵襄子衣服,拔剑击斩其衣,以示为主复仇,然后伏剑自杀。要离谋杀庆忌,向来是被壮夫所轻视的。要离的妻子和孩子是无辜的,焚烧他们的尸体是为了买虚的声名。怎么能够与东海勇妇相比呢,为夫报仇成功了,而且还宣扬了自己的美名!)
李白笔下的东海勇妇,复仇杀人,不顾国法居然免罪,亦是如此,不可!”
“……公子……”穆武平素就喜欢看《神州录》这一奇作,眼下好像遇到懂行的了,“那公子还有何高见?”
楚归荑染上了些许醉意,竟然捏住穆武的脸,将他小麦色的脸捏得甚是可爱,接着道:
“这民间的复仇行为既反映了社会的不平,也反映着民众对法律的失望……司法的黑暗,吏治的腐败是民众有苦无处诉、有冤无法伸……他们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报仇雪恨……此乃国之弊政!”
“律法维护秩序,甚少维护公平,公子将来如何为官?今年可……”穆武第一问原是脱口而出的,但又顾念起别的,便止住了。
怕是觉得会让眼前人觉得不对,便又接着说了起来,“公人见钱,如苍蝇见血……任你官清如水,难逃吏滑如油……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百姓苦,而寄情于文章,世事不可逃,国积弊已深,不可不理文章所表民之哀嚎……”
“穆武,我叫楚还淳。”
突如其来却又不紧不慢,楚归荑就这样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穆武先是一愣,慌忙道:“楚……楚家姑姑,年已及笄,尚未字人……”
“还淳,是我的字~”楚归荑塞给穆武一壶酒,接着道:
“当日我向沈怀瑾说我的字,原是想让他唤我还淳的,可他……以为女子的字就是用于婚姻嫁娶,不可用在官场世道……”
“那还淳……”
“我爹爹常常称赞你,我看来你也确是不错……穆武,我希望我们皆多有一分理知,能够解去爱与憎的缠缚……”楚归荑说着,两壶酒就已然相撞,“穆武就是一个有理知之人~”
“还淳,是个不凡之人~”穆武酒壶又挨上来,酒响一声。
酒酣翰林楼,“十街探花”楚还淳与“烽火三里”穆少将,为后世史书添了风流一笔……
……
楚归荑一个人醉醺醺地回到自己的宅院,陶培之已然是等得都快要与周公宴饮了。
“陶太傅?”楚归荑先是一愣,再是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太傅~”再走进,陶培之却是被楚归荑一身酒气给熏醒的。
一睁眼,见楚归荑一副乖巧模样,想要责怪,也不知从何说起了,“两日后殿试,我来教教你……”
初见之下没有多余话语,安排与命令便已妥妥当当。
接连两日,楚归荑都被陶太傅钳制住了。
陶太傅称病告假,无人知晓陶太傅在给楚归荑恶补。
回到这天晚上,穆武扛着穆二郎浑身酒气地回到家,穆老将军居然早就在门口等待了。
“爷爷~”
“嗯,把二郎安置好就来书房找我。”
穆武觉得自己爷爷神色有些不对,但还是安置好了穆二郎,清理了一下身上的酒味儿就来到了书房。
果不其然,气氛的的确确是有些沉重的,不仅穆老将军在,自己的父亲母亲也在。
行过礼后,穆老将军问穆武今日见楚还淳都说了什么。
穆武不知当不当说,自己母亲焦急的心情都写在了脸色,对他说道:“儿啊,我们穆家……”
“夫人!”上将军打断了自己夫人的话,郑重其事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字道:“父亲求你说。”
说完,这位穆上将军几乎都要跪在地上。
多番思量终敌不过亲人软磨硬泡。
穆武最终还是照实交代了出来……
穆老将军听完,长叹了一口气,双目防空,喃喃自语:“这与当年葉启晗说的,并无二致……”
说了什么并无二致,穆武不明,只是问道:
“爷爷,究竟是发生了何时?”
显然,所有人都不愿意给他透露半个字。
上将军缄口不言,将军夫人垂泪不语。
默了许久,只有穆老将军双手捏住自己孙儿挺直的肩膀,道:
“这件事你们这代人不用知道,也不关你的事……”
“可我也是穆家人,我……”
“你忘了还淳的话!”穆老将军拔高了音量,瞬间就有了当年叱咤风云的气势,末了,黑着脸让自己孙儿退了出去,“出去吧。”
穆武心怀疑惑,但不得不照做。
一时间,书房内就只剩下三人——穆老将军、穆将军夫妇。
穆将军待到掐算穆武走远后,重重跪下,道:“儿子欲以死谢罪!”
“糊涂!”穆老将军喝斥道,“还淳不计较这仇~”
“父亲,可齐襄公言复九世之仇——‘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这也是还淳写在《神州录》里的……”穆将军的夫人和自己夫君一同跪下,道:
“如若还淳真的要计较,就让我代夫君而死~”
穆老将军有些纠结,还是故作轻松地安抚着二人,十五年已经过去了,每每想起此时,穆老将军都觉得良心不安,此番前去抚安城也是因为这事儿,想见楚还淳一面。
其实除了他们两代人自家的良心以外,却并没有人在那里责备他们……
……
……
被陶培之那捏住,楚归荑过日子就如同做梦一般,不觉间,日子就来到了殿试之日。
正在自己宅子里整理衣物,收拾好易深先生代为转交的书信,就被得知门外一个名唤青玉奴的人找她,给他留了张字条——
花月客今日离开帝都,不复来焉。
楚归荑正想去找她,却被敔笙拉住,劝道:
“秣陵危急,我与小茶替你去。”
楚归荑点头,在贡院集结,由城防营精兵护送,前往那殿试场上。
一路上,楚归荑神色不定,让陶培之颇为担心。
温衾问道:“还淳今日怎么了?”
曲非汶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可不认为楚归荑会怯场。
“太傅!太傅!”楚归荑终于是忍不住了,掀开帘子,不顾夹道的百姓在场,高声问道:
“花月客几时启程啊?”
“咦,这不是前几日为花月客出头的那小郎君吗?”
“是呢,长得真好看,把那莫惊春都给比下去了~”
“……”
道旁都占满了些年轻貌美的小姐,见着楚归荑探出头来,着实是有些娇羞。
顿时那两旁窃窃私语。
陶太傅那里晓得怎么回答楚归荑这个问题,差遣了穆武去打听,让楚归荑安安心心地待在里面,少想些别的。
“原来还淳在想那花月客~”温衾窃笑。
而曲非汶却是不解,问道:
“庭奴她……不,花月客,今日就要走?我与姐姐还没与她叙旧,我也还没和她致歉呢……”
楚归荑不想理曲非汶,一巴掌下不去手,只有憋在心里不做声。
另一辆马车内,坐着这次春闱的一甲第二名柳苎,一甲第三名莫惊春。
“据说这杏榜会元是秣陵楚氏的人,原以为有机会先交谈几句,不曾想,他未到这辆马车上来。”
“莫兄不必如此,看他也是个沉湎女色之徒,来了也是吵闹。”柳苎道,又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莫惊春见他欲言又止,稍稍催促。
柳苎才开口,道:“当日那楚还淳在大街上打了曲非汶,不料闺阁中的女儿竟传了他的美名,爷爷派人去查查他的底细,却什么也查不到。”
“恩师……算了,闺阁女儿以为打了人也是美名吗?”莫惊春不解地问道,一副儒风君子的模样,眉眼之间藏着不悦。
柳苎冷哼一声,眉宇间多了几分不屑:“还不是一副好皮囊……”
说到这儿,外面女子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净是些将楚还淳与莫惊春做比的话。
莫惊春挑开帘子,那些帝都贵女完全没了昔日那般的眼尖,许多只是草草一看。
“莫兄~许是她们对这生面孔有些新鲜,今年探花郎必定是你的!”
柳苎劝慰着,因为没见过楚还淳,因而说得万分自信。
而莫惊春想来小心,担忧道:
“此番春闱已是失算,锦春落榜,殿试之上万万不可大意……”
不久,穆武的声音在帘外响起,楚归荑又一次掀帘,又惹得女子惊叫。
“还淳,花月客说,延至巳时三刻动身。”
楚归荑长舒了一口气,想来是能赶得上的。
楚归荑进了宫,催促着能否快些,又有考官拦着她,本也是好为人师的一个人,现在却是丝毫不曾理会了。
又甄选出了十几个贡士,才分批次,由好到次送去金殿。
一甲三人与温衾曲非汶是同一批次。
金殿之上,一片肃穆,帝王高坐,不怒自威。
文武二臣,分列两旁,互不理睬。
老太监一声尖喝,示意贡士向王上行礼。
楚归荑作揖,但柳苎、莫惊春、温衾、曲非汶竟然跪下来,显得楚归荑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