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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仲伯靠福乐郡主背后的势力夺权,老家主与自己亲生儿子就生生分离了二十多年。
十五年前,老家主和易深先生得知孟伯在南望山手里后,几次三番想救出孟伯,可皆无功而返。
楚归荑想着难道是要靠抚安城这边的把柄逼南望山就范,问道:“我回去可能救孟伯?”
“手中筹码还远远不够,救出孟伯,时机未到~”
楚归荑有些疑惑,叛国之罪还不足以逼他就范,那还需要什么筹码,“大不了我青丛山和他南望山割裂开来,要么鱼死,要么网破。”
沈晚舟听完,笑了出来,看着楚归荑,吐出两个字“天真!”
“还淳啊~本以为你心机颇深的,近日看来,啧啧啧~”沈晚舟下床,剪了剪灯烛,让红烛烧得更为明亮。
“你倒是说说,你看我哪儿天真?”楚归荑不服气地跟在沈晚舟身后,想要讨一个说法。
“两相欢,你要的公平;鱼死网破,你要的生还;穆爷爷,你要的信任……如此种种,还淳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
原来沈晚舟连自己点燃的两相欢这味迷香的事也知道,不过楚归荑承认,两相欢、采阳补阴,的却是她想为这儿的女子出口气,他点到的“鱼死网破”也是自己一时上头,过于急躁,而这穆爷爷,他小名不是人家起的吗,怎么就不可信呢?
“前两个我自然是愚昧天真,但、穆爷爷,他……?”楚归荑试探地问道,素日里狭长冷淡的眉眼满是星光,如同山间小兽物一般。
“素未谋面,就该保持警惕!”沈晚舟转身就看着楚归荑讪媚的姿态,不觉一笑,“别想着穆老将军是个爱屋及乌的人~”
楚归荑听到沈晚舟口中称呼穆爷爷为穆老将军,有些反应不过来,感叹着事实复杂,搜索着易深先生这些年讲的王侯将相,问道:“襄王身边……穆二郎的……爷爷?”
沈晚舟点点头,道:“若不是我拦下你,现在你怕就是跟穆老将军一块儿了吧?”
楚归荑被点破,有些难为情,一双手上下摇摆缓解缓解,听着沈晚舟的说教——
“穆老将军三日前来的,一直在打听你,还淳没发现……穆老将军长得和蔼,还淳以貌取人,识人不清……穆老将军意图不明,还淳欣然赴约,天真得很……”说完,一本卷册在楚归荑七尺三寸的个头上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我先帮你看看,自己先别见老将军。”
说完,沈晚舟转身朝书案走去,楚归荑以为沈晚舟是在整理些案牍,毕竟他明日就要启程,跟在他身后,递着散落在地上的纸张,道:
“若我日后识人不清,也是有你一部分的责任在。”
两人整理了许久,也不见沈晚舟就寝,反而是拿着一本书慢不迭地翻着,此书,便是楚归荑所著的《神州录》。
“还不睡啊?”
“躺在床上又不能做什么,睡不着,还淳先睡。”
楚归荑眼睛干涩得要命,但沈晚舟的一番嘱咐,她还有许多事要问,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靠在沈晚舟膝上,有气无力地说着话。
楚归荑:“孟伯,该如何救啊?”
沈晚舟此刻面色微红,呼吸时而滞涩,楚归荑靠着的那条腿,像是僵住一般,连翻书也加快了节奏,满脑子的“克制”,也难以使沈晚舟冷静下来……
“就没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可以借势吗~?”
楚归荑一声声问着,话语好像是一只猫叫,叫得人心发痒……
“当今君上、长公主,都可借势……”
沈晚舟说完,楚归荑心中一动,早先听易深先生提及,当今君上与孟伯亲如手足,君上嫡出长姐对孟伯痴心一片,最后年华已逝,幽居不出,却任能左右国政。
“那……阿大是想让我回去布局?可……二十几年过去了,为王者可会念及昔日情分?长公主又……”
“那得看还淳的本事~”沈晚舟说完,深觉今日的话已尽,不必多言,将楚归荑睡穴一点,内力封好门窗,紧紧抱着,躺在了床上。
“老家主这么多年就是不打这张情分牌,当真是对云氏失望透顶,天下转机,在还淳身上了……”
暮色沉沉,烛火渐次熄灭,阁楼下垂着五根绳索,阁楼下一阵阵儿细致的声音徘徊着,终究是无功而返。
城墙上立着的沈少将与穆老将军等到三更天,林九前来附耳几句,才笑着离去……
第二日,高山伫立饱受着一晚上的残光,山的周围酝酿成一层朦朦胧胧的岚气,反射出一种紫不紫红不红的颜色来,抚安城一片稠人广众,早在门口等待,看来,沈少将已经将诸事安排妥当了。
楚归荑照常黏在床上,懒得动弹,忽而听见剪刀在自己耳边“咔嚓”一声,顿时锁住了眉头,但舌根好像被千钧的巨石锤住的样子,兀得不作一声……
谁知那人变本加厉,楚归荑感觉自己的左脚好像被系了什么东西,难受得周身扭了扭,把头埋入被窝。
迷迷糊糊中,听着耳边一句“小狐羔子~我走了~”
没了声音……
一直到街上声音越来越大,楚归荑被吵得无法入眠,才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没了那人的身影,不免有些失落,幸好衣服还算整齐,只是略微有些皱了,稍稍整理了下,楚归荑才出了门。
城中光景着实让楚归荑大吃一惊,仿佛几日前所见到死城原就是假的一样,现在,楚归荑忽然觉得过日子像在做梦一样——
朝东有几缕红云,在那里浮荡他,东天半角,反照出一种银红的灰色,那清新的旭日,为这抚安城添了几分欢喜。
“楚姑娘!”
听不出声音是谁,楚归荑转身,原来是沈少将和林九。
“沈少将!怎么?是留在这儿了?”楚归荑待他俩下马后问道。
“留不久,待到局势安定下来,不日我也要回帝都。”
“为了稚初笄礼和春闱登科?”
沈少将点头,目光锁在楚归荑脚上,楚归荑正觉得不自在,忽然看见林九也把目光锁在了同一个地方。
楚归荑顺着往自己身上看,好家伙!
原来是自己左脚踝上被系了红绳!
女子将青丝系于所爱人之手,意为情丝深系;男子将红绳系于女生左脚踝意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这该不会是沈晚舟自己取了一缕青丝绾在手踝上,临走之前给自己系了根红绳?
想来不会有错,楚归荑看着眼前两个大男人盯着看了如此久还不晓得把眼睛移开,羞愤的说道:
“真!真没什么!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做的!”
沈少将最先移开了眼神,道:
“楚姑娘喜欢讲故事,不知愿不愿听我讲个故事?”
楚归荑点头示意——请。
沈少将(沈怀瑾):“从前有个将军,妻子死后,妻子的妹妹常以探望姐姐一双儿女为由头来到将军府中,世家贵妇虽有些不齿,但多的是对这女子的赞誉。一日将军思念亡妻借酒浇愁,酒醉后,看见妻子的妹妹脚系红绳,竟然与妻子的妹妹颠鸾倒凤,事后,追悔不已,但奈何她已有身孕……”
楚归荑听着,核对起易深先生和她讲过的沈辞上将军的一段情深几许、风流过往,不禁一笑。
沈少将以为她是在谑笑,眸色暗沉了些,脸上本就笔直的线条愈发刚劲。
“你也知道你继母好手段,讲得如此清楚,该当如何应对,可有想好?”楚归荑问道,脸上一派从容。
沈少将早就听闻秣陵楚氏青丛山的易深先生可知天下事,此番前来未曾与易深先生交谈,单单只与楚归荑说道说道,没想到,也是不亏的。
沈少将(沈怀瑾)眸光流转,神色忽而冷淡下来:“我与父亲常年在外,只是我那妹妹,总觉得继母将她教坏了。”
“将军家国不得兼顾是正常的,你不如教你妹妹出来看看外面~”楚归荑话音刚落,前边一条街在叫卖着糖葫芦的声音便诱着她过去了,买了三串,分给了这两人。
对着林九,问道:“你不会接下来就跟着我吧?”
林九吃着糖葫芦,点点头,样子憨态可掬,真不知道沈晚舟是怎样会留这一个人在身边。
“楚姑娘不问问为何我会讲我父亲的故事吗?”
“那好,我问,说吧。”
沈少将展露笑颜,不似一般书生空壳一般文弱的笑,也不似一般武夫一般张狂的笑,“楚姑娘著的《神州录》中唐代的李复言《续玄怪录》中讲了一个故事,这才让我突然知道了‘红绳系足’。”
“你以前不知‘红绳系足’?”楚归荑觉得不对,顺口问出,这口无遮拦与敔笙比,也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无意冒犯,还请见谅。”
楚归荑作揖致歉,仍然期待着沈少将的回答。
武将就是不拘小节,没有一时口误而生出嫌隙,只一抱拳,就将此时掠过,道:“‘红绳系足’似乎是古来有之,但各派世家文人究此之、滥觞,莫衷一是。”
楚归荑想着这沈怀瑾真是可爱,原以为他将此时掠过了,不想,说了个“滥觞”出来,来卖弄文采,又被逗笑了。
沈少将面露怯色地红了耳朵,也觉得那个“滥觞”用得不对,倒像是“关公面前舞大刀”。
又接连说道:“楚姑娘叫我多读书,是没错!”他语气急躁,表达得真诚而笨拙,让楚归荑脸上的笑颜更加灿烂,“原先在帝都时姑娘的书千金难求,我不得拜读,但近日以来,我向四殿下借来姑娘著的《神州录》,很受启发,姑娘写得很好!很精彩!”
“你和你表弟真像,看书都那么快,小时候……”楚归荑原本想接着说下去,忽然觉得“红绳系足”说偏了,转而道:
“古时,杜陵有个英俊小伙叫韦固,一天他偶然在路上遇到一个老人在地上坐着,背上靠着一个红布袋,他很好奇,就去问老人。老人说他是主管天下婚姻的,布袋中是红绳,用来将夫妻的脚系在一起的,不管他们两人相隔多远,最终会走到一起的,如果红绳断裂就夫妻离散。”
《神州录》唐册的《续玄怪录》中言道——
“固问囊中何物,曰:‘赤绳子耳!以系夫妻之足,及其生则潜用相系,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绾。”
(无论这两个人相距有多远,身份多么悬殊,哪怕是仇人,只要脚上被系上红绳,就一定会成为夫妻。红绳断掉的那一刻夫妻缘分已尽,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