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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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身份，是高贵的身份。”身边的黄色绒团儿愤怒的摇晃着脑袋，挪动屁股，离宋青青又远了些，闭着眼嫌弃道，“真是个没有见识的人类。”

憋憋嘴，宋青青又撩着车窗上的竹帘看了会儿汴京的繁华，似猛然记起些什么。竹帘突然放下，敲在车壁上，吓了正在闭目养神中的天厄一个哆嗦。

“我长得不好看怎么办啊。”宋青青这才想起来自己和辛小姐换了脸，如今顶着的，可是自己用了二十多年平平无奇的容貌。她忧伤的摸了摸，“你应该把辛小姐那张倾城脸留下的，要不……”天厄斜眼望着她，就见她眼里带着狡黠，“你给我画一张吧。”

“不用。”宋青青的馊主意惹得天厄额头青筋直跳，他尽量压抑住自己想掀桌子的冲动，“你放心，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个大美人。”

“真的？”这个时代审美这么差劲？宋青青勉强笑了笑，脑袋顶上写满了不相信。

天厄也不回她，轻吹了口气，马车上的竹帘应声落下，宋青青的容貌便被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惹的众人到抽一口凉气。

“那位仙女姐姐是谁家的。”

“好似辛府的马驾。”

“去去去。”跟在马车旁的小丫鬟连忙把落下的竹帘捡起挂上，隔断众人的视线。

居然这么有用！宋青青拍拍自己的脸颊，又捡起矮几上的铜镜，里里外外把自己打量了个遍，跟自己原来长得一样啊，她扭扭头，实在好奇自己在众人眼中是个什么模样。

“这回信了吧。”天厄见宋青青疑惑地照着镜子，试图寻找出自己的不同，青烟冒起，天厄又恢复了人身，他盘腿坐在软垫上，撑着腮，“你虽然不美，但我可以让他们眼瞎啊。”

其实天厄也不是没想过给宋青青换副皮囊，可奇怪的是，无论他费了多少心思，宋青青仿佛都不受影响，偶尔样貌改了，不过片刻，就又恢复，一来二去，反倒是给别人用障眼法来的更轻松些。

心里甩给天厄两记白眼，却还是控制不住好奇，“那我在他们眼中到底张啥样？”

“你乃幻象。”天厄拢着衣袍，不动声色的往后靠着身子，“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在他们眼中便是何等模样。”

百分百梦中情人，世上还有这么好的操作。

宋青青又美滋滋的抱起了小镜子，因着天厄的一席话，挂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夜色中的宫殿灯火通明，恍若白昼。宋青青的马车就停在宫门口，她原本想带着天厄一起进去，谁料刚靠近宫门，便闪出一层金光，向着天厄的天灵盖直直的劈来，幸得他反应机敏，只被划破了衣裳，身子一闪，人便钻到了停靠在城墙边的马车内。

“怎么回事？”宋青青被突如其来的事故弄了个措手不及，她干脆甩开小丫鬟，扭身又钻进了车厢内，车厢内视线有些昏暗，宋青青借着外面传来的光亮，看到了被烧出黑缝的衣裳，切口快速而锋利。

“我入不得宫。”天厄抿着唇，方才他想着附到宋青青身上，随她一起进去，谁料盘旋在宫门之上的巨龙突睁眼发难，若非他躲的快，怕是要当场现出原型，“神物果真不凡，现已垂垂老矣，却还有这般的威力。”

“你不是打算让我一个人进去吧？”宋青青捏着他掉了一半的袖口，她这样也太没底气了，万一宴会中途他的法力失效怎么办，可是她若不去，或许真的像天厄所言，会被永远困死在这个古怪的地方，大脑飞快的运转，宋青青盯着脚上的绣花鞋，“你的法力能撑多久？”

“宫外我到不怕，可是入了宫……”天厄眉心紧锁，“怕是过不了子时。”

还真是灰姑娘走向。

原本信心满满的宋青青再度不安，她蹲在马车门口，看过了那么多名门贵女，珠宝罗衫，她之前引以为傲的衣裳也不是那么好看了。

“那你帮我换一套闪瞎人眼的衣衫。”宋青青觉得，她既然知道这人设就不能浪费

“可我怕……”怕法术失效。

“放心，我十二点，呃，子时一定出来！”宋青青郑重地点头

天厄权衡片刻，才暗下眼神，“好！”

天厄是只妖精，但却是一只审美很好的妖精，周身被淡淡的白雾笼罩，等烟散去，宋青青的衣裳首饰皆焕然一新。

珠花垂流苏，眉心点朱砂。皓白如雪的手腕从翠色的罗衫中微微露出，如雨打碧荷，美的空灵。

“怎么样？”宋青青看不见自己的样子。

“脱俗圣洁，不可方物。”天厄也被这一身短暂的惊艳，继而又得意洋洋的自夸，“我果真出手不凡。”

宋青青一看他这模样，忍不住想冲着他的脑袋招呼巴掌，但掌心之前的疼似乎还能感觉，到底还是怕疼战胜了冲动。嘟囔着在外边套了件披风，急匆匆下车赴宴。

天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巨龙还在天空咆哮翻腾，只是早已年迈，不及壮年之时。

宫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檐牙高啄，廊腰缦回，二川溶溶的流入宫墙。所到之处看的宋青青眼花缭乱，所见之地，玉楼金殿，到处花团锦簇。

行了莫约半刻钟，才到达宴会地点，高高的玉楼之上，悠扬的琴声混着动人的莺歌，被风吹来，入耳的还有宫内妃嫔的嬉笑欢闹之声。

宋青青外面披着一件毫不扎眼的披风，方踏入大殿，便远远就瞧见辛夫人和她的两个姊妹，忙上前去问安，辛夫人装模作样的问了她两句，便收回视线，拉着她的两个宝贝闺女，一口一个我儿的唤个不停。宋青青也不尴尬，乖巧的坐在一旁，心里狠狠的呼了两口气，盯着眼前的轻歌曼舞，这次，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云母屏风高高的立在大殿中央，宴会上筹光交错，热闹非凡。宋青青以往只在电视里看过，如今身临其境，才真正感受到帝王的奢华。

宫内美女如云，肌肤胜雪，凤箫清吹伴鼓如仙乐入耳。

腐败啊腐败，奢靡啊奢靡。宋青青心里不住的感叹。

“母亲，母亲。”宋青青支着着耳朵，听见辛美的声音，“您快看，陛下来。”

顺着她的声音，宋青青窝在角落里，眯着眼望去，阔步而来的男人并不如想象中一样脑满肠肥，也不是年老佝偻的模样。

他头上戴着束发玉冠，干净而合身的白色锦服将将套在身上，双眸似生来含笑，唇角微扬，约莫二十六七的年岁，比起高高在上的帝王，反而更像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

赵桓就着小太监的手踏上白玉石铺就的台阶，撩袍坐在高高的宝椅上，桌上摆着八荤八素外加八样小点。他单手撑着下巴，合着乐声，饶有兴趣的望着殿内的众多美人。

对于这个帝位，赵桓本身没多大兴趣，只因着自个占嫡占长，父皇年迈，便水到渠成的禅让帝位于他。

他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唯独喜欢美人，环肥燕瘦，各式各样的美人。今年是他继位的第一个年头，秀女采选，宫内的画师送来了各家小姐的画像，可赵桓到底是在宫内长大的，对于在画像上做手脚这事也是明白的紧，谁知道画成天仙要给画师多少银子，索性借着老太后的名义举办了场宫宴，邀请众家小姐前来赴宴。也算省了自个的心思。

看着殿内莺莺燕燕的娇媚女子，赵桓得心里略微得意，神色全挂在脸上。

伺候太监打小跟着他屁股后头一同长大。自然了解他的心思，忙跟着夸赞，“陛下行知病虎，立如眠鹰，奴才制是拍马不及。”

“安福，你脑子笨，眼神可好使。”赵桓背部靠在宝椅上，食指和拇指圈成圈，轻轻地敲着面前的桌案，“可要给朕瞧仔细了？”

他口中的仔细，自然是指各家小姐的容貌。

“陛下放心，此事全权交给奴才。”安福弓着身子，眼神早就绕着殿中的女子过了一圈。

“桓儿何事如此开怀？”太后见赵桓眯着眼，也掩唇笑到，“来讲给母后听听。”

“母后，您就莫要取笑儿子了。”赵桓抬抬下巴，“瞧……”

张尚书家的幺女款款行到大殿中央，“臣女乃节度使宋坤家秀娘，祝太皇太后，天福高照，平顺安康。”

一张古琴被搬入大殿，宋青青伸着脖颈，瞧得仔细，这是要献艺啊！

琴声悠悠如珠落玉盘，听得宋青青如痴如醉，她捧着脸，啧啧出声，这种才华，若是放到他们的时代，高考得加多少分啊。

眼前的女子，据说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除了姿色平平，简直小才女本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