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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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赤突然开口,云舟渡的声音传了出来。
沈千眷面色一变,差点把赤扔出去。
是我。这是我新发现的神通。云舟渡献宝似的介绍了一遍,才道,师兄,我这遇到了些麻烦,晚点来找你。
沈千眷越听面容越扭曲,听到他遇上麻烦才收回心思:不用,你让赤带我来找你。
好。
赤只传达云舟渡的声音,并不能将声音全都传过来,沈千眷无法听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拧了拧眉,总不至于那么倒霉遇上了天都的人吧?
42、因果
◎你的道不该止步于此。◎
应苍山脉的天阴沉沉的,宛若藏着漫天雷劫,厚重的云层中偶有天光泄下,丝丝缕缕穿透无边阴霾,没入山川河流中。
此前应是下过雨,空气中夹杂着清新的泥土味。
妖狼低头嗅了嗅,奔驰在沟壑间,突然间不知嗅到了什么,它瞳孔放大,猛地撞上了龛岩。
妖狼天生就有趋吉避凶的本能,此刻就像遇上了天敌般,无形的恐惧缠上他的心脏,渗入每一寸肌肤,身上的毛根根炸了开来,它维持着撞翻后的姿势一动不动,甚至陷入了假死状态。
有人正朝这边走来。
吱哇
在不知什么东西发出诡异的叫声后,悦耳的说话声传了过来。
师兄,怎么了?
没事,遇到了一匹妖狼大概自己撞死了。
沈千眷摸了摸鼻子,他这一路为了不遇到其他什么妖魔鬼怪挡路,将自己的气息散了开来,但凡妖兽都会选择避开,一头撞死的倒是罕见。
这里已经离小师弟不远了,他收敛起气息,继续上路。
片刻后,妖狼抽搐了下,动作灵活地翻了个身,甩了甩脑袋上的血,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它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味,转身往回跑去。
三个铁笼里挤挤挨挨分别关着十多名妖修,狼群时不时走过,如同在巡视领地。
而真正驻守在此看管的修士却在帐篷里饮酒作乐,时不时有惨叫声与放肆的大笑声一同传出来。
沈千眷找到云舟渡时,他正坐在一棵生长在高涯、枯萎了半边的银杏树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一切。
他选的角度有些刁钻,银杏叶遮挡了底下人的视线,且距离太高只要不大声喊叫,说话也不会被人听见。
唯一要注意的是狼群,奇怪的是,它们每次走到这边,都会有些躁动,然后自发的走开。
于是云舟渡便心安理得的坐等师兄找过来。
枝叶一晃,自己身边多了个人。云舟渡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杏叶,捏在手里转了转。
我没有出手,怕打草惊蛇。
沈千眷在他身边坐下,也没有要去营救的意思。
垂下的一根细枝挡在两人之间,云舟渡透过杏叶看过去,少年眉眼精细如画,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
师兄。云舟渡轻轻唤了声。
沈千眷抬了抬眼,声音有些厌悻悻的:天都的地牢能关多少人?
不好说,不过它大概能覆盖整座城池。云舟渡答道,眼眸一转,师兄是怀疑
沈千眷:你还记得在封魔村河底听到的谈话吗?
不等云舟渡回答,他继续道,天底下最大的魔在天都,他说的那人
是浩渊。云舟渡接道。
沈千眷看了过去。
人心的欲望与贪婪抵御不了心魔,从他建通天道起云舟渡话音一顿,忽然明白过来他要说什么,师兄是想说浩渊要重修通天桥?可不是他下令要善待妖修的吗?
沈千眷摇了摇头:下令的不是他,是天道之眼。出了天都,他们就是修通天桥的最佳人选。
可光凭这些妖修也不够,最后还是要人殉道。
嗯?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沈千眷想将他搂近怀里,却被树枝挡了一下,他又恢复之前蔫了吧唧的模样。
哪有说一半的。云舟渡扯了扯他衣袖,师兄。
沈千眷看着那只白净的手微微晃神:你可知师尊修的是什么道?
不知为何提起师尊,云舟渡照实说:是剑道?
不对。沈千眷道,修剑道的是任清霄,师尊修的是因果道。
世间万物皆逃不开因果,你我亦如是。
云舟渡眨了眨眼,他虽能分的清任清霄和楚温林,却从来不知师尊修的是因果道。
你可知上古有一场大劫?沈千眷又问。
云舟渡:上古天灾穷奇?
嗯~还是不对。沈千眷抓起他的手把玩着,穷奇是我的师弟,也是你的二师兄。
这事远远超出了预料,云舟渡隐隐觉得他会说出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师尊苏醒,让天地回归原本的模样。
云舟渡注意到他说话时,仰头望着天,目光不复以往灵动,带着几分他看不懂的沧桑。
师尊是沈千眷张口欲言,却又生生顿住。
是什么呢?
他胸膛憋闷的慌,扯乱了衣襟,还是难受。
我想不起来了。
他总是想起一些忘记一些,真相明明就在脑子里,却怎么也触不到。
接触到小师弟担忧的目光,沈千眷忽然笑了笑:这些上古秘闻,你若想知道,倒可以去问问你二师兄,不过他大概不乐意见到你。
云舟渡顺着他道:为何?
此事说来话长,沈千眷略微气恼道,我和穷奇虽是在上古拜师,可在师尊心里估计只认你一个徒弟。
我从未见他对谁倾囊相授,更别提对我们严苛了,连句重话都没有过。
云舟渡:
师尊也来自上古?
小师弟,往后若见了你二师兄,可别去他跟前晃,那是个大醋坛子。沈千眷忧愁地捏了捏他手腕。
可我我什么都做不好,有什么资格。
你很好,你的道不该止步于此。
两人的手不知何时紧扣在一起,沈千眷注视着他的眼睛,眼中的坚定与信任让他整颗心一热。
他说出了沈千眷方才就想说的话:这树枝碍事极了。
那就折了它。
别。云舟渡抓住他的手,却被沈千眷将两只手都牢牢抓在手里,师尊说道无正邪,你不必妄自菲薄。
明明多亲密的事都做过了,隔着段距离云舟渡反而不敢看他:你说这些跟天都有什么关系?
一名妖修维持不住人形,从帐篷里被拖了出来。沈千眷扭头看向下方,淡淡道:因为天道之眼是假的――它是穷奇的一缕凶魂。
43、明灭(一)
◎想活吗?◎
异香从高处传了下来,妖狼一只只倒下,笼中奄奄一息的妖修们像突然发狂般纷纷化形撞击着牢笼。
牢笼是特制的,能封住妖修修为,这异香却能令他们体内灵力失去控制。
这香和我上次闻到的一样。云舟渡若有所思。
沈千眷双眼眯了眯道:针对妖修的,对人最多产生瞬息的晕眩。
困在梧桐别院的三名妖修都被冻住后也不见有人来搭救他们,根据沈宏朗所说,参与此事的妖修远不止他们三个。
陷阱布下了,却迟迟不见猎物上钩,都来不及多等几天就来到了应苍山脉。
四名修士很快束手无策,眼看牢笼就要被冲破。
起阵!其中一人道。
阵是一早布下的,只要他们有任何异动,只要起了阵,随时都能将里面的妖灭杀。
狂风骤起,从帐篷里被拉出来妖化的赤银貘疯了般冲着一人撞去,那修士措不及防被拦腰撞断,半个身子飞了出去。重伤的赤银貘回光返照般撞完这一击,也倒在地上抽搐。
孽畜!离赤银貘近的修士怒骂一声,一掌将它打死。
这时,银光自上而下闪过,那人被一劈两半,快到连谁出的手都没见到。
这定是个善于藏匿的杀手。
剩余的两人没办法再起阵,纷纷祭出灵宝防备着。
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身后传来枯枝轻响,左边的修士宛如惊弓之鸟一剑刺了过去,就那一分神,他已尸首分离。
热血喷溅在脸上,剩下的那名修士哆嗦了下,将全部精力都放在防御上。
但显然杀手不准备再偷袭了,一把银色镰刀在他头顶显形,握着镰刀的妖修长着对尖耳,满头银发飞扬,眼角下溅到了滴鲜红的血,为过于的正派的脸上凭添了几分邪气。
沈千眷摘下一片杏叶,杏叶在他手里被冰封,眨眼间出现在镰刀之下。
锋利的刀刃悬在他额上,被一片杏叶抵挡住,杏叶上的冰霜正细碎落下。
想活吗?沈千眷道。
悬崖上,横生出的杏树上影影绰绰能看到两个少年,一站一坐,仿佛与下面的修罗场景格格不入。
别多管闲事。镰刀在手里倾斜了一个角度,那片杏叶啪地一声脆响,断成两半。
那修士不顾形象就地一滚,口中连声应道:少侠救我!
银发妖修消失在原地,镰刀在修士身前出现,又一片银杏叶转瞬而下。
又一次被打断,那修士向着反方向爬去。
沈千眷道:带我去找通天道,我便救你。
我带你去!修士毫不犹豫答道。
妖修银白的眸子抬起看向他们,再次原地消失。
这一次却不是冲着修士去的,携着风直掠而上。沈千眷眸光一凝,从银杏树上跃了出去,黑色长刀上覆上冰霜,与镰刀相撞,刺耳的声响在山谷间回响。
宁愿沦为妖修也不愿臣服天道么?
妖修一怔,就听他继续道,你跟你妹妹元玉姝倒是一点都不像。
你是谁?
中古之后,再没人知道这些,何况这张脸他从未见过。
一声狼鸣传来,百人队伍牵着狼群回来了。
云舟渡站了起来:师兄,我们该走了。
现在就与天都的人发生冲突还不是个好时候。
救救我们!
放了我们吧!
被关在笼中的妖修清醒了些,忙出言相求,他们运气不好,一进山脉就被抓了。比他们早些日子抓进来的妖修说,他们会被送去一个地方折磨到他们自愿去死。
沈千眷用余光扫了眼,问:你要救他们?
不,我要他们的妖丹。
底下求救的妖修:
44、明灭(二)
◎谁派你来的?◎
妖丹治得好你的伤么?
沈千眷在冰霜顺着镰刀蔓延至他手上时收了手。
若不是受了重创,自身难保,以他中古至今的修为,断然不会这般躲躲藏藏。
不关你事。银发妖修琢磨不透他什么意思,也收了手,灵力在手中运转,时刻提防着他。
元清正。云舟渡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凤璇还好么?
提到凤璇,运转的灵力出乎意料地停滞了一瞬,元清正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不知哪来的锁链缠住了正努力缩减存在感,顺便搞小动作传递消息的修士,他被提到了银杏树前,云舟渡踏空过去,在那修士瑟缩的眼神中,咔一下拧断了他一只手。
惨叫声似乎迟了一息,云舟渡这时又轻飘飘地抛出一句:你的消息是我告诉他的。
元清正这才正眼看向他,犹豫了下道:出了点意外,天道察觉到了他,凤璇的神魂快被打散了。
所以他想用妖丹给凤璇续命?
云舟渡将什么东西抛给了他,一扯锁链与沈千眷一起消失在传送阵中。
手掌摊开,玄叶琉璃心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他想起来了,那人他曾在中古时期见过,他以一枚铜板借走了凤璇的气运,却赐予他不死神魂。不死神魂唯有天道之力可以打散只要将气运归还,驱散天道之力,凤璇就不会死。
元清正再次投去一眼,在数百修士赶回来前,转身将镰刀向下甩出炸开牢笼,戴上斗笠趁乱混入其中。
怎么不问问梧桐别院的事是不是他做的。
不是他。沈千眷语气十分笃定。
针对昭天剑宗的事是从三十年前开始的,元清正若想谋划什么,昭天剑宗早就不存在了,更不会多此一举有李代桃僵这种戏码。
梧桐别院看似针对妖修,但也仅限于乐泽学府,对妖修群体来说,造成的威胁可以忽略不计。
加上乐泽学府对梧桐别院人人避而远之的谣言,追根究底,还是不想让人发现沈宏朗被藏在乐泽学府。
不想沈宏朗死,又用那么复杂的方式将他藏起来,这不是元清正的作风。
沈千眷将自己的想法给他分析了一通,被云舟渡一句人心都是会变的给堵了回来。
他活了那么多世,依然没看懂的就是人心。
他们各有各的立场,可以为了同一个目的选择放下仇恨,也可以因为利益不合,朝令夕改,甚至反目成仇。
沈千眷思考了一路,云舟渡也没怎么说话,最难受的就是被抓来带路的修士了。
打从今早开始,他的眼皮就在跳,他本以为就是些小麻烦,哪知道遇上了这么个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