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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在不断下坠,云雾却在快速散开。

鹿雁想起来了,这云雾就像是当初她在厌西楼的灵府里见到的那样。

那时候,脚下的一片盛开着花草,可花草外是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的浓雾。

但现在,浓雾在散开,周围的天光好像一下子亮了起来。

鹿雁白着脸,睁大眼睛去看,还没来得及与身后的厌西楼说话,便感觉他的手托着她的腰,一股温暖的灵力从她后腰传来,神魂处的疼痛一下子缓解了许多。

身后没有声音,鹿雁看着周围彻底明亮了下来,她看到了一重重高山翠林,看到了有飞鸟在山涧徘徊,看到了蓝天白云。

耳旁的风越来越大了,在坠向不知何处深渊时,鹿雁一点都不害怕,她甚至有些激动,有些高兴。

虽然这个恩人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但他依然很好。

她的恩人,厌西楼,无论何时都很好。

最后疼痛消失的瞬间,鹿雁眼底最后看到的是一片彩虹,随后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唯一没忘记的,便是紧紧抱住厌西楼。

……

荆北紧张地看着地上手握着手倒下昏迷了的两人,再抬头看了看阿槐,忍不住问道:“堂兄,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魂契结成了吗?”

相思树下,刚才谁都看到了一阵耀眼的金光亮起,繁复古老的阵图在两人脚底下生成。

那金光太耀眼了,所有妖族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而等金光散去时,看到的就是厌西楼和鹿雁双双昏厥在地上的样子。

阿槐蹲下身来,用那张苍老的脸先凑近了厌西楼,仔细看了看,再用凝重的神色朝着鹿雁看过去。

所有妖都很紧张,屏住呼吸,荆北也一样。

荆北都揪住了胸前的衣襟,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样?”

阿槐抿了抿唇,抬起头郑重地与他对视,道:“我不知道。”

荆北:“……”

一口紧张的气就这么散了出来。

阿槐又说:“但应该是成了。”

虽然天狐和人族的魂契,他没有见到过,但是,刚才那金光没有错,就是结魂契时会有的光。

阿槐再看看厌西楼和鹿雁,想了想,说道:“把他们送到床上躺着吧,等他们醒来就知道了。”

妖群里,有妖忍不住好奇,小声问道:“妖皇大人结魂契后,是不是就会重新长出第九尾了?”

其他妖没跟着询问,但是一双双好奇的眼神里尽是这个意味。

大家都想这个答案。

阿槐也想知道,阿槐也紧张,但阿槐现在不知道。

他不敢肯定,怕让所有妖失望。

阿槐吩咐荆北:“快送他们去休息吧。”

荆北点点头,忽然化身大九尾天狐,低头咬住厌西楼往背后一甩,再同样叼起鹿雁,也往背后一甩,整个狐优雅又迅速地朝着那栋青砖大屋走去。

在他的身后,许多妖族都跟在后面。

他将两人平放到了一张床上,然后再看看鹿雁,再看看厌西楼,从屋子里出来,再将门关上。

然后荆北转头看着身后跟来的无数妖群,化作人形立在门前,神仙一样清雅的脸上是无奈,他道:“别堵在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我们不走,我们要看着楼爷爷醒来!”

“我们都等着,不走!”

荆北听了就点点头,反正他也不想走,就守在这好了。

他一撩衣摆,在门前席地而坐。

而此时,妖域外域内,鹿归、黎素素、鹿烬、兰霜四人终于集合在一起。

外域灵气稀薄,更像是妖域防御用的,到处都是小机关,四个人忙活了这么久,累得不行。

好不容易找了一块没有机关的空地,黎素素就从芥子囊里搬出了一栋小竹楼,然后赶紧进去休息。

有厌西楼在,妖域内是肯定不会有危险的,就算是兰霜也很放心。

鹿烬就看着内域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不知道雁雁什么时候来接我们进去。”

鹿归的语气也幽幽的,语气里满是‘自家大白菜被拱走我好心痛’,他说:“雁雁总不可能有了狐狸忘了爹娘哥和富有的黎大小姐。”

兰霜和黎素素根本不搭理兀自伤感的父子两个,齐刷刷翻了个白眼,各自回了屋梳洗休整去了。

在妖域,就当是放松了。

鹿烬和鹿归叹完气对视一眼,发现周围并没有观众,然后又齐齐叹了口气,起来后,一个跑向兰霜的房间,一个像是孤独的狼,只好奔向独自的一间房。

谁都以为,鹿雁和厌西楼在妖域内域过个一天就会把他们都带进去,哪知道,过了三天,内域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

只有一只土拨鼠跑来告诉他们,让他们在外域安心先住下来。

不比第一天来妖域了,众人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和担忧的。

而妖域内的阿槐和荆北也很忧心。

阿槐每天都来厌西楼和鹿雁的房门前询问门神似地守在门口的荆北。

今天是第三天晚上了,阿槐吃过晚饭,不甘心的过来又问:“今天里面还没有动静呀?”

荆北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动静。

那动静很细微,可荆北是狐狸,听力敏锐,他的耳朵动了动,然后立刻站了起来,抬腿朝着门口走了一步。

阿槐也紧张地跟了过去。

两人的手放在门上,没有立刻推开,对视了一眼后,才一起用力推开了门。

阿槐还没进去,老泪就纵横了下来,嗷呜一声哭了出来:“楼叔啊——!”

他抬起婆娑泪眼,朝着床上看过去,看到了厌西楼正在低头扯自己衣服,盘腿坐在床上。

而鹿雁也坐了起来,乖巧安静地坐着,她却是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厌西楼,眼底里的期待明晃晃的。

鹿雁心情很紧张,她不知道现在的恩人究竟是哪个恩人,她忍不住小声喊道:“恩人?”

厌西楼扯衣服的动作一顿,最后才按了按乱了的衣襟,抬头朝着鹿雁看过去。

他俊美的容颜依旧,眼底也如往昔一般清澈,嘴角勾起的笑容也同样明媚。

鹿雁刚想松口气,就听厌西楼说:“你还差我一壶酒呢。”

她一下抬头朝他看去,眼神里有些震惊,又有些茫然,最后有些紧张,鼻子也有些酸涩。

鹿雁忙低下头,手背抹了一下瞬间掉下来的眼泪。

八尾天狐的恩人……

鹿雁忽然就有些说不清楚的难过。

厌西楼在旁边见了,叹了口气,抬起手指抹去鹿雁的眼角,道:“我问过你了呀,你说不后悔的。”

鹿雁没后悔,就是一下子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

这没什么后悔的,要是恩人变回从前的厌西楼的话,那,第九尾应该长出来了吧?

鹿雁重新抬头去看厌西楼,她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第九尾长出来了吗?”

那是恩人最大的愿望了。

他也曾经说过,等到他长出第九尾时,他们再结契。

那现在结魂契时,他长出第九尾也是应当的。

而旁边的阿槐听到厌西楼这话,先是浑身僵硬住了,然后原本假哭的眼泪瞬间就汹涌了下来,他脚下踉跄一下,朝前扑了过去,一下倒在床边,震天动地的嚎啕大哭:“楼叔——!!!!”

九尾天狐厌西楼心性纯良,潇洒落拓,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偏偏酒量还不好,酒葫芦里常年灌着的是甜甜的果酒,这样一壶下去也不会醉,否则喝烈一点的酒一口就要醉倒了。

八尾天狐厌西楼心性也纯良,但是今年才十八,长于青璃山,单纯好骗,还不会喝酒,一喝酒就会呛到,眼睛鼻子都会皱成一团,脾气还不好,但傲娇任性的表皮下是懂事与纯真。

九尾天狐厌西楼与八尾天狐厌西楼之间有相似的地方,却也有不同的地方。

很好认。

反正,两个都是厌西楼。

不过,记忆是回来了,那第九条尾巴到底是长回来了还是没长回来?

阿槐哭着趴在床边,嘴里撕心裂肺地喊着:“楼叔!!”

荆北的情绪也被阿槐影响,也跟着趴在床边大喊着:“楼叔!!”

厌西楼挖了挖耳朵,眉毛一扬,将枕头丢了过去:“吵死了!”

可吵得可不止是他们两个,原本守在外面的妖族听到屋子里的哭声,纷纷挤了进来,一看到床上盘腿坐起来的厌西楼,此起彼伏的高声呐喊和哭喊。

弄得厌西楼的手肘撑在腿上,手按在额头上,额头上青筋跳跳跳的,显然耐心都要被消耗完了。

鹿雁本来是有点伤感的,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真的哭,就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哭声,这一下子把她的哭意都憋了回去。

她转头看看周围哭得眼泪鼻涕直流的众妖,再看看身旁快忍受不住,额头青筋乱跳,隐隐快要发脾气的厌西楼。

不知怎么的,鹿雁就笑了。

厌西楼听到她的笑声,抬眼望了她一眼,再看看周围那些好像给他哭丧的众妖,也笑了。

青璃山震天响的哭声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声音都传到了外域那边,弄得鹿归四人都焦虑起来,以为是不是厌西楼死了。

毕竟,这大动静,除非厌西楼一命呜呼了,否则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好不容易一个时辰过去了,厌西楼实在忍不了了,一个眼神扫过去,阿槐和荆北早就哭完了,这会儿立刻抹干眼泪。

阿槐看看鹿雁,再看看厌西楼,再看看鹿雁,小心翼翼地最后确认:“楼叔,都记起来了?”

厌西楼单手叉着腰,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阿槐,哼了一声,道:“是啊,都记起来了。”

阿槐对上厌西楼的眼神,有些心虚地闪躲了一下。

毕竟,那魂契确实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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