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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一个高手,竟然在讨教法诀?符箓驱使之法,最为浅显易学,乃入门修士必修功课之一啊!
大敌当前,迫在眉睫,而这位仁兄犹在装模作样,着实叫人无言以对。且彼此非亲非故,又非同门,依着仙道的规矩,不得擅自授受!
无咎急得跳起大叫:“哎呀!一式法诀而已,不然悔之晚矣……”
胡言成被迫伸出右手,迟疑着掐动了几下。符箓驱使之法,分为聚灵、加持,成法三道手印。以灵力加持而成为法诀,再抓出符箓祭出便可显威。
与之同时,天上有人喊道:“师叔!杀我兄长的便是那人……”
无咎再不敢耽搁,猛然蹿起数丈高,他人在半空,四下张望,扬声喝道:“诸游十恶不赦,已然伏法。来者何人,在下不杀无名之辈!”而他看似无所畏惧,却借身形下落,凌空疾踏,猛地越过河滩的树丛,一溜烟的直奔鹭江镇方向而去。
那天上的中年人哼了声,调转剑光随后急追。
河滩上,只剩下胡家兄妹二人。
胡双成以手掩胸,犹然余悸未消:“那可是御剑在天的仙人哦……”小丫头惊嘘了声,又忍不住好奇道:“无咎既然挑战,缘何又避战而逃,还要人家报上姓名,与凡俗武士叫阵一般……”
大哥胡玉成则是重重喘了口粗气,张口打断道:“小妹!鹭江镇不去也罢,就此回家!”
胡双成不想此行无功而返,撅起嘴巴:“我不……”
胡玉成神色焦急,不容置疑道:“无咎有意引开强敌,只为我二人逃命!”他不及多说,飞身上马,催促道:“事不宜迟,小妹听话!”
妹子拗不过大哥,只得跟着上马:“大哥,他能躲过此劫吗?”
胡玉成调转马头,抬眼远眺:“那人修为诡异,却非筑基道长的对手,愿他多福吧!”
他一抖缰绳,马儿嘶鸣。兄妹俩纵马趟过小河,往南疾奔。
……
半空之中,一道剑光直奔东去。
荒野之上,一道人影拼命狂奔。
与逃出灵霞山有所不同,那次双方都是在地上跑,向荣、勾俊也不过是七八层的羽士修为,最后彼消此长,凭借魔剑逆改颓势而反败为胜。而这回面对的却是筑基的前辈,且追在天上。敌我强弱悬殊,着实看不出有侥幸、或是逆转的变数!
不过,正如无咎所料,自己若是不站出来,并引开对手,最后他与胡家兄妹皆难逃一死。为非作歹的修士大都一个德行,均是心狠手辣的家伙。说不定还会殃及到尚未远去的蛟家一行,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追悔莫及。对于久经逃亡、并颇有心得的他来说,深深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抓住稍纵即逝的转机,才能于凶险绝境中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再者说了,逼迫之下也是无从选择啊!
无咎尝试着运转丹田气海,阵阵灵力灌注全身,一步踏出十余丈,复又再去十余丈,去势之快,前所未有,便如一只惊鸟在荒野中疾掠,只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亡命远去。
而他所去的方向,竟是鹭江镇。要知道往南回头路,往西或是大漠戈壁,往北则是蛟家所去的方向。或许往东而行,才能帮着蛟家与胡家兄妹引开强敌。
前方河湾拦路,二十三丈宽的水面波光粼粼。
无咎不敢停歇,纵起如风,瞬间已达河水的当间,犹然凌空丈余,怎奈去势殆尽。他急忙两脚连连虚踏,浅浅的河面顿时炸开几朵水花。其顺势再起,倏然掠过河面而继续狂奔。
而两脚跑得快,终究比不过天上飞的。
不消片刻,一道剑光骤然落在前方,有人大喊大叫:“小子,你逃不掉!”
无咎被迫收住去势,差点一头栽进草丛中,急忙抽身跃起,禁不住手脚忙乱而左右摇晃。
百余丈外,一道剑光横亘阻挡。上面的褚方神情得意,中年人则是手抚胡须而面色阴冷。
无咎堪堪站稳,这才发觉双脚踏在一株矮树的树梢上,倒也身轻如燕而飘飘欲飞,奈何危机在前,全无临风的快意。他双臂乱舞着背在身后,不忘信手比划着。记得胡言成掐出的法诀颇为简单,却不知怎样施展……
“师叔!你若是晚来一步,便让那小子逃了,快快杀了他,为我族兄报仇!”
褚方又在喊叫,而他的师叔却是更加阴沉。
那中年人默然片刻,突然抬手一指。又一道剑光闪现,霍然化作丈余长的一道利芒,随即带着刺耳的呼啸,竟凌空急袭而来。
无咎看得清楚,知道厉害,再顾不得遮掩,左手从背后拿出一张兽皮便冲着身上猛拍。而那张符箓在灵力的加持下倒也微光闪动,随即再无其他动静。
与之同时,袭来的飞剑已到了数十丈外。
无咎不敢怠慢,急忙挥动右臂。一道黑色的剑光涌出掌心,旋即便如一条黑色的毒蛇挣脱了束缚激射而去。而他百忙之中,左手犹在来回比划,兽皮符箓在灵力的折腾下,光芒时闪时灭。
“轰——”
一声轰鸣炸响,彷如晴空落下一道闪电。黑色的魔剑固然不凡,终究稍逊一筹,才将撞上飞剑,便已瞬间崩溃。而袭来的飞剑只是稍稍停顿,便带着更加凶猛的杀机再次呼啸而来。
无咎惊得猛踏树梢而身形蹿起。
那毕竟是筑基的道人,堪比灵霞山玄玉的前辈高手。若被是被他飞剑击中,不死也要重伤。如此强弱悬殊,断无侥幸可言,还是别再硬撑了,跑吧!
这边才将蹿起,那边飞剑便已到了数丈之外。
哎呀,真是糊涂了!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飞剑啊!而我分明符箓在手,却无法施展。这与抱着金饭碗饿死有甚区别,那位胡大哥的法诀为啥就不好使呢……
无咎见自己已是无处可逃,人在半空,绝望之余,急得催动全身灵力,左手抓着符箓再次狠狠拍在身上,右手胡乱一指:“天地借法,遁——”
便于此时,飞剑骤然而至。
与此刹那,无咎的周身上下,忽而闪过一层光芒,整个人随之化为无形。紧接着嘶鸣阵阵,一道劲风倏然划空而去,眨眼的工夫,已然消失于天际的尽头。
那个中年人带着褚方正要趁势逼近,不禁踏剑愣在原处而神色狐疑。
褚方惊道:“遁符?师叔,他好似遁向古剑山的方向……”
中年人回头远眺,漠然道:“那是自投罗网!”
……
此处群峰叠嶂,山水环绕,古木苍翠,灵气四溢。
一块绝壁之上,有山洞临风朝阳。
一位年轻的男子出现在山洞前。其身材高挑,四肢匀称,面相英俊,器宇不凡。他稍稍站定,抬眼远望,紧抿着的嘴角微微翘起,冷峻的神色中露出一抹矜傲的微笑。
今儿是苍龙谷开启的日子,称得上三十年一次的仙门盛会。
所谓的苍龙谷,乃是前辈高人以大神通留下的仙家秘境。其中不仅有罕见的天材地宝、珍禽猛兽,还有古迹遗址,以及玄妙的幻境。诸多羽士、道人,均将进入山谷参与历练。或也凶险莫测,却机缘无数。
换而言之,此乃仙门弟子三十年一次的必修功课。只须全身而出,应该收获匪浅。而凭借我何天成的过人的机智与手段,注定此行不虚!
年轻男子想到此处,不禁踌躇满志,抬手拿出一物,举起来神色端详。
这是一块面罩,为金云母炼制,又称金晶,有屏蔽神识窥探之奇。为了避免同门之间相互猜忌,而引起无端的争执,但凡进入山谷的修士,人手一具紫晶面罩。
便于此时,一道无形的劲风突如其来。
年轻男子正要戴起面罩,神色微微一怔,才将刹那,猛然惨哼,旋即便如遭受巨石撞击一般,直直倒飞,横穿洞口,轰然砸到山洞尽头的石壁上,“扑通”一声昏死在地。
“哎呦,我真不是故意的!”
光芒闪烁之中,有人错愕失声。
而随着一张兽皮符箓缓缓落地,一道青衣人影踉跄现身,他尚未站稳,又惊奇四望:“怪了个哉的,此处何处呀……”
第六十四章 古剑仙门
………………
无咎站在山洞内,两眼茫然。
有打坐睡觉用的兽皮、蒲团,还有摆放杂物的石几、石案,地方虽然不大,胜在干爽明亮。
这是一处修士所有的洞府。
洞府的主人呢?
地上躺着的或许便是,却口鼻溢血而昏死不醒。
他怎么了?哦,好像是被自己撞得。
唉,这位仁兄,你也太不经撞了吧!而话又说回来了,你为何要挡住道儿呢,不然我为何不撞别人,偏偏就你倒霉?
无咎低头一瞥,俯身捡起一物,正是来自于祁散人的兽皮符箓,应为遁符。
此前为了胡家兄妹与蛟家脱困,也就是所谓的善始善终,自己主动挑战、并引开强敌,看似意气用事而不自量力,却也并非真的莽撞蛮干。而这张遁符,便是最后的依恃。奈何不懂施展,只能临时向胡言成请教,才将逼出一式半招法诀,便不得不匆匆踏上逃亡之路。
本人是拿生死当儿戏的人吗?
当然不是。
而每当运气降临,又总是无所适从。遁符激发刹那,根本不懂驾驭,只能听天由命,于是便稀里糊涂来到此处。
不过,许是法力损耗,遁符上面的符文与色泽,似乎黯淡了几分。照此看来,这东西该有使用的寿命与限制。以后非到万不得已,还是少用为妙!
“天成师兄,还不下山候命,更待何时呀……”
无咎正在打量着手中的符箓并体会着使用的诀窍,忽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女子的呼唤声,听着与此间的主人颇为熟稔。
天成师兄?
有师兄,自然就有师妹。难道在误打误撞之下,闯入了一家仙门?而这位天成师兄还在地上躺着呢,若被他的师兄师妹撞见此处的情形,自己可是百口莫辩,挨揍都是轻的,遭遇性命之忧也犹未可知呢!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天成师兄……”
呼唤声愈来愈近,即便石壁阻挡而神识中难以察觉,也知道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奔着这边走来。
无咎尚自原地乱转而不知所措,眼光忽而落在地上,顿时急中生智,抬手抓取一个金色的面罩,并顺势扣在脸上,倒也大小合适。他又索性将地上男子所着的灰色长衫给剥下来,顺带靴子、腰牌、发带,接着手忙脚乱换在身上,顾不得是否合体,跳起来便要走出山洞,却回头眼光一寒,右手掌心闪出一道黑色剑锋。而他只是稍稍迟疑,旋即作罢,后退两步,掀起兽皮盖住地上之人,抬起一脚踢向角落,这才返身冲出山洞。
与之同时,一阵香风迎面而来。
无咎堵住洞口不肯退让,一道柔软的身子顺势撞入怀中,却只是稍稍触碰,又扭动着翩然退后,随即娇嗔出声:“师兄!你又占人家便宜,坏……”
噫!这女子明明可以躲开,偏偏撞进怀来。敢问,究竟谁占谁的便宜?
无咎心里发虚,借机走出洞口。而他两手兀自紧紧护住面罩,生怕被人看出底细。
一丈远外的石阶上,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绿色的长裙随风飘逸,凹凸魅惑的身段颇为惹眼。只是脸上也同样戴着一张诡异的金色面罩,一时不辨真容。而她娇嗔之际,腰身扭转,忽而伸手摘下面罩,竟露出一张白皙而娇媚的脸庞,且双眸脉脉,风情火热,随即噗嗤一笑:“嘿!师兄莫非不认得小妹,缘何这般痴傻……”
我认得你是谁呀?
无咎看着那年轻娇艳的女子,愣怔了片刻,硬着头皮支吾道:“咳咳……师妹哦……咳咳……”
自称小妹的绿衣女子神色微凝,忽又往前逼近。
无咎急忙一手托着面罩,一手悄悄背在身后,掌心中再次黑光暗动,随时都将发出致命的一击。那并非寻常的女子,乃是五层修为的修士,若是被她偷袭,怕是不会好受!
而那女子到了近前,并没有异常的举动,反倒是透着委屈埋怨道:“师兄,你戴着金晶面罩也就是了,何必又变化嗓音,便是发束、形貌也有不同,莫非真的想要瞒过小妹?而你我此前约定,苍龙谷内相互照应啊……”
无咎答不上话来,心头一阵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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