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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夺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后便敛目静靠,当个不言不语的死人。
凤瑾有心打破沉默,可编造许久的各类言辞都被他当做了别有用心,即使他不曾有逾距的行为,可室内气氛仍尴尬到令人发指。
既是如此,凤瑾便不再耗费心力,双肘靠在床沿上撑着下巴,全然不语的盯着眼前这个活生生的“纸片人”,在心里从各个方面将他进行剖析研究。
谢玄向来沉稳,很难有什么事能动摇他的心境,或许是凤瑾目光太过炙热,触动了他心底的某一处隐秘,竟让他如芒在背坐立难安来。
殿内静谧许久,久到让他分不清年月,分不清当下是真是假。那些曾让他欢欣和煎熬的过往,都化作视之能及却触之不及的幻影。
“陛下,午膳已经备好,可需要现在传上来?”
急促而轻巧的脚步声与恭敬本分的问询声相继响起,将谢玄从那方有着缥缈之感的世界中拉出。
双眼微睁,用余光隐晦一扫,发现是陛下身边的宫女绿云来了。
绿云原为御花园内负责打扫的下等宫女,三年前机缘巧合之下被陛下调到长极宫,而后更是深得眷宠步步高升,如今已是宫内的掌事姑姑了。
“陛下?”见凤瑾没有反应,绿云再次轻声唤道。
嗓音绵软,让人如坠云中,真应了名字当中的“云”字。
凤瑾从发愣中回过神来,便见着身侧不远多了位神色恭顺的绿衣姑娘。
姑娘生得倒是一副好模样,弯叶细眉,面若敷粉,盈盈带笑,身姿窈窕,可明明是弯腰行礼,那天鹅颈却梗着,眸光也带着些锐利之感,显得有些盛气凌人。
凤瑾想不起详情,只隐约忆起这是女帝的身边人,不由得感慨,这深得眷宠的人果然不一样,是有些傲气!
掩唇咳嗽了两声,摆出了女帝的气魄,用不以为意的冷淡语气吩咐道:“传膳。”
而后下意识的瞥了下床上的虚弱人影,补充道,“就在此处。”
绿云双手交叠于身侧,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
起身之时视线隐晦的从谢玄的脸上扫过,那一抹厌恶虽一闪而逝,但还是被凤瑾瞧见了。
凤瑾警惕了起来,并将他记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
谢玄目前可是她要抱的大腿,关乎她的身家性命,可不能出了什么纰漏。这宫女一看就与谢玄不对付,可得着注意点儿。
反正她又不是真的女帝,女帝宠信于谁,与她又有何干?
而且她感觉这宫女不简单,女帝名声不好,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暴君,她竟然敢梗着脖子说话,该说她圣宠太盛,还是胆子太大?
嗯,凭借她积累了那么多的套路来看,这宫女有问题!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是某个无良作者挖的坑,不注意就会防不胜防啊!
“你退下吧,一会儿也不需要伺候。”凤瑾摆了摆手,随意的吩咐道。
片刻过后,脚榻前就多了张浮花长桌,桌上珍馐琳琅满目,芳香扑鼻,让人胃口大开。
凤瑾清晨至此滴水未进,一直观察,不,守着谢玄,此时可谓饥肠辘辘。但她一直记得攻略谢玄这件事,奋力将目光从菜品上拔出,移到了谢玄身上。
“谢玄,朕观你身体虚弱,心气郁结,不妨坐下来吃顿好的……”咬文嚼字酸得她汗毛倒竖,说了两句便停了下来,抬袖掩在脸庞,迅速将那恶寒之感散出去。
谢玄抬眸看着她,猜不出她此刻心中所想,眉间染了许多犹疑之色。
这几年来,陛下将他看做任打任骂消愁解闷的玩物,不曾将他当过人,这番举动,想必又是……
他认命了,早就认命了。
“奴才身份卑微,不敢与陛下同坐。”谢玄侧身趴在床沿上行着大礼,模样谦卑极了,同时又卑微得令人心酸。
凤瑾对他这玻璃心无奈得很,不想与他多作废话,直接伸手拽着他往外拖。
谢玄不敢违抗,轻轻松松的就被凤瑾拉到脚踏上同坐。
“来,吃!”
凤瑾将所有的菜都夹了一遍,放在了谢玄的碗里,就是希望谢玄能看到自己的贴心,希望他能意识到自己是个好人。
谢玄看着眼前堆满的饭菜沉默不语,眉间尽是悲凉神色。
这顿饭一看便是早有预谋,先不说为陛下试毒是应该的,就算是她亲自下了毒,他又有什么资格拒绝?
是影子就要做到绝对服从!
可纵然他的心早碎了,拼都拼不起来了,现在还是有些难受。
“快吃快吃,时值深秋,饭菜最容易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凤瑾咽了咽口水,欢快的催促着他。
谢玄眸子一闭,带着视死如归将饭碗端了起来,用一种决然中带着虔诚的表情将饭菜一点点吞了下去。
陛下,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听你的吩咐了。
陛下,黄泉路上,你依然是我的陛下!
杀意一点点在心中聚集,内力也一点点的被调动,那一双颇为精致的银箸好似泛起了寒光。
凤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四下一看,见花窗旁轻纱曼舞,这才恍然大悟。
扫了一眼身侧面色苍白、沉默寡言、顺从听话的男子,微微叹了口气,迅速起身将窗户关上,然后再快速的回到脚榻上坐着。
在她端起碗,夹着菜准备放到嘴里的时候,谢玄刚好睁开眼,身子微微侧着,手中筷子也举到了碗上一寸的地方。
凤瑾停住了动作,眨巴着眼睛看着同样保持着静止的男子,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她缓缓左右偏头看了看,又扫了眼谢玄的碗,静默片刻后干巴巴的开口:“要不,这块给你吧。”
咽下口中分泌的唾沫,将那颗即将放到嘴里的,晶莹剔透,q弹爽口的丸子犹犹豫豫的放到了谢玄的碗里。
随后在盘子里迅速夹了根豆角放到碗里,准备跟着饭一起扒下去,结果发现谢玄仍旧没动,只好拧巴着眉头将豆角也给了出去。
“你,你吃,你吃,病人先吃。”
银箸上的寒光散了,剩下的是润泽的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