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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照的那天,也是情人节。
那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所谓“首次”,也非与往后的数次有什么差异,不过是涂抹了“空白”,显得独特些,故叫人记忆深刻。第二次、第三次……也只是在第一次的底色上,加以润色。
2月14日,刚好大年初一。
安柔许多亲戚在桐阳定居,长辈商量一番,决定接老人家来城里,老人年纪大了,舟车劳顿也辛苦,本不同意,拉扯几轮,被说服了。
故此,安柔不用回老家去。
那天,安柔起得很早,穿了新衣服,与父母四处拜年走亲戚。
安柔坐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捧着茶杯小口啜饮,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现在教育花费越来越多,我一朋友的孩子,上各种兴趣班,每年就万把块。我宁肯花这个钱,也想让安巧学点东西,她又不肯。你说现在这年代,总得有项特长才好生活吧……”
安巧坐在安柔身边,对着她撇撇嘴,满脸郁闷。
“你安巧还才初二,有时间学,等到高中,就没空啦。”
“说到这个,你家安柔学习怎么样?学文学理啊?”
安柔还没来得及嘲笑堂妹,炮火就转向她了。
安柔妈抢先说:“本来理科学得挺好的,班级前十总是有的,非说学文。”语气中不乏骄傲之意。
叔母说:“怎么没劝着点?‘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啊。”
“劝不听,就随她去了,书是她自己读的,未来也是她自己走的,再苦的苦果子,也得自己吞。”
叔母安慰道:“没事没事,考好点,将来当老师、考公务员,也很好的……”
“你家安巧呢?想学什么呀?”
“她成绩那么差,一中是没指望了,我常常说她,再不发奋点,随便读个专科算了。但她钢琴弹得好,学艺术前途也蛮好的……”
两个女人你来我往地明里贬低暗里夸耀自家孩子,姐妹俩听不下去,遁进房里。
安巧趴在床上,安柔无所事事地翻她的语文课本。
安巧笔记做得少,又很潦草,典型的不听课。
“姐,你为什么想学文啊?”
“就是……想学呗。”
安巧问:“文科班是不是男生很少啊?”
“是吧。我们班才十来个男生。”
还没到新教室报道,她只看过花名册,不记得准确的数字了。
“粥少僧多啊,姐,趁早找个男朋友,别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安巧冲她挤挤眼。
一句“我有男朋友了”差点脱口而出。
安柔缓缓说:“你可别让叔母听了你这话,不然她得打断你的腿。”
安巧吐了吐舌。
从课本里掉出张明星的照片,安柔帮她捡起来,忽然想见顾景予。
她觉得顾景予比照片中的男明星还好看。
*
下午四五点钟,才回到家里,安柔突然又抓起书包,准备要出去。
母亲奇怪地问她去哪儿。
安柔说,到处都是鞭炮声,太吵了,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快要上课了。
她刚分科,又选的文科,静下心来背书复习很重要。
母亲对她自觉学习还挺满意,反正之后也没安排了,遂挥挥手,叫她早点回来吃饭。
一头热冲出家门,安柔就有点后悔了。
她只是心血来潮,她也不清楚,顾景予会不会在“常成”。
她背着书包,像与父母赌气离家出走的小学生,不敢回家,不敢去找亲戚朋友,在街上茫然地走。
幸亏没下雪,不然早“白了头”。
过年路上车辆不是很多,学校附近更是,红绿灯变得可有可无。
小学时,老师就一个劲地强调“红灯停,绿灯行,交通路牌看细心”。
正好是红灯,安柔停下来。
对面不远,就是“常成”,此时门关着。
去年,她和顾景予,也是在这条马路的对面,等绿灯。
安柔站在马路牙子上,双眼放空,绿灯亮了几番,她也没动。
她不知道,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该怎么办。
顾景予不在,回家,母亲肯定会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说要出门学习心已经扑通扑通,生怕露馅,再撒谎,她怕是兜不住。
要不然,还是去市图书馆吧。碰碰运气,也许开了门呢?
她咬着下唇,忽然悲上心头,有点想哭。
顾景予,你怎么不在呢……
终于下定决心,把眼泪憋回去,抓着书包肩带,转身,慢慢地走。然后,头顶压下一只手,迫得她停住脚步。
顾景予喘着气:“要走了啊?”
他的手滑下去,抓住她的手,凉凉的手指贴上她的手心,温柔缱绻。
她瘪着嘴,叫他:“鲸鱼。”
顾景笑了笑,伸手揉她头发:“以后能不能别这么喊,多丢脸。”
你爱揉自己头发,干嘛把我头发也揉乱!
安柔把他手格开,折身,见绿灯还有十来秒,她快步过马路,向打印店的方向走。
顾景予从后追上来,牵着她的手。
安柔没再拒绝,抿着唇偷笑。
等过了斑马线,她才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景予说:“来了很久啊。”
安柔撅嘴:“哪有,店子明明关着的。”
他笑:“我想给你惊喜啊。估计心有灵犀一点通,知道你生我气。出来看,就看见你要走。”
顾景予拉她上台阶,推开店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搓了搓手:“外面好冷啊。”
平常堆放杂物的木桌上,摆了数根蜡烛,烛光被外面的北风吹得猛地颤了颤,差点灭了。难怪那么暖和。
一侧,还有个小蛋糕。
很小,小到,他们用勺子互相地喂,不消两分钟,就没了。
安柔看他,心跳失了节奏,却是嘴硬:“蜡烛,蛋糕?又不是求婚,太俗了吧。”
“大过年的,哪买得到蛋糕。我家里人做的,拿出来,他们问我干嘛去,我开玩笑说给小姑娘求婚啊。没一个信的,给我翻白眼:‘你倒去用蛋糕去讨个媳妇回来啊。’”
他说着说着,乐了:“我现在下跪的话,你会说‘我愿意’吗?”
安柔赧然:“别闹……”
顾景予在他们虎口上写字,很好看的花式英文体。
安柔以为他字不好看来着,毕竟男生嘛。倒是蛮让她惊喜的。
顾景予说以前上课无聊,练过。
“做个纪念吧。”
他拿出相机,拍下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原本,是还有蛋糕和长椅的,大概为了放入钱夹方便,剪下了多余的部分。
本来也是,除了他们,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点缀。
安柔想过,去纹身店,将他写下来的字纹上,连被父母戳着脑门骂的准备都做好了。
可水笔字褪色快,没两天,就只剩淡淡的痕迹了。就像风过无痕。
不是他写的,纹出来也没意义。
顾景予手指摩挲着她冻得很冰的脸,微微粗粝的茧子,弄得她有点痒。
安柔被他眼里的似水柔情迷得快找不着北了。
顾景予那天吻了她。
他低头,一个干燥的,温热的吻落在额上。
他说:“新年快乐。”
安柔仿佛被人拎到半空中,陡然失了方寸,结巴着说:“你也是……顾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