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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抬眸，有一刻的恍然。
“阑珊，真是你啊。”
女孩有些激动的拉住她的手，“刚才爷爷说一定是你，我还以为是他老花眼了呢。”
“跟我去见见爷爷？”
阑珊被她拉得站起来，忍不住笑了笑，“雅思，你还是这么活泼。”
“谁说的。”
易雅思嘟了嘟嘴，一秒文静下来。
才十七八岁，绝对的花季少女，一颦一笑都是纯美的气息。
片刻后，她压低了声音和阑珊说：“你小声点说，不然他又要压着我练字静心了。”
阑珊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走吧。”
“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易雅思边走边说了这么一句。
而后，似乎是又觉得自己没有抓到重点。
继续道：“刚才我看了你好久，你怎么变得这么……这么……”
看着还挺难形容。
阑珊不由得打断她，“行了，跟复读机卡壳了似得。”
“女人味。”
易雅思却忽然想起来似得，“就是少妇的气息。”
小姑娘懂得还挺多的样子。
阑珊挑了挑眼角，“我看你满身都是茶香的少女。”
易老和顾茗算是忘年交，以前在安城的时候，会一起品品茶什么的，连带着阑珊和这小姑娘混的也挺熟。
一晃好几年过去，但是亲昵不减的样子。
茶道表演正在准备中。
易老正坐在屏风后休息，看到她就笑了笑。
“易老。”
阑珊上去打了个招呼。
老先生看起来倒是从从前没什么变化，也可能是人上年纪之后，皱纹多那么几条也没什么分别。
“安城挺好的？你家那院子杂草都有半人高了，不打算回去看看？”
易老穿着白色的茶师服，一派仙风道骨老神仙的样子。
阑珊把玩着桌上的茶洗，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再过段时间吧。”
算起来。
真的是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和南城有关的人和物了。
“爷爷。”
易雅思走上前，“你一上来这么煽情，让阑珊多尴尬啊……”
本来没觉得多尴尬。
现在，忽然有了。
“行了。”
易老说，“有空来家里坐坐，家里的小辈都没你对喝茶有兴趣，这妮子也怪想你的。”
阑珊点头说：“好。”
店员进来说：“马上就开始了，易小姐先准备准备。”
“雅思？”
阑珊挺诧异的。
易老说：“嗯，今天她头一次上，还挺巧的。”
“那我今天先讨杯茶了。”
阑珊笑着说，绕过屏风往外走。
人已经比刚才多了不少，好的位置不好占了。
“阑珊。”
易雅思忽然拉住她，“我有点紧张。”
茶道表演一般都是大师级才有资格上的，易雅思自小跟着易老，手法和经验自然不用多说。
但是自己家里和上场区别还是挺大的。
“再拉着我，我也要紧张了。”
阑珊忍不住的想笑。
“你变了啊。”
易雅思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要是以前的你，就会直接替我上了。”
易老摇头，笑了笑，“就这点出息。”
“我很久没碰这些，被喝倒彩就丢易老的脸了。”
阑珊伸手拔开她抱着自己手臂的手。
感觉挺奇妙的。
很久之前的人，很久之前喜欢的东西，乍一相逢，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那你给我伴个奏吧。”
易雅思指着旁边的一架古筝，“我哥那个不靠谱的，听说我今天要上场，死都不肯给我伴奏，真怀疑他是不是我亲哥哥。”
“有点手生。”
阑珊说。
“阑珊阑珊……”
小姑娘打算用软磨硬泡大法，“你弹什么都行，这不是有屏风吗，拉上！没有人能垂涎你的美色。”
压根没给阑珊任何拒绝的机会。
易老笑笑，和易雅思走了出去。
两个店员把古筝搬过来，“放这边可以吗？”
阑珊点头。
在屏风后坐下，茶厅里已经一片安静。
易老就跟个普通的客人一样，在茶桌旁坐下。
工作人员已经把各种用具都摆放好，易雅思朝她做了个手势，俯身，不知道和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
阑珊脱下外套放到一边，坐下，试了下音。
小姑娘往那一坐，倒是挺大气自然的。
阑珊拨了拨弦，音调声刚两声，整扇屏风就被旁边的工作人员搬开了……
直接搬走了。
半低着头调弦的阑珊隔着隐隐约约的一层珠帘，暴露人前。
易雅思朝她嫣然一笑，狡黠而灵动。
着手温壶洗壶，轻轻一抬手：
可以开始了。
阑珊抬眸，指尖微动，两三声渐起，如同刀剑合鸣，曲调流畅而起，硬生生把轻跃灵动的古筝，弹出了潇洒大气的江湖风。
《刀剑如梦》
易雅思倒水的时候差点撒出去，挽救的时候耍了个花活，倒是赢得了满堂喝彩。
抬头看了阑珊一眼，眼角微抽。
茶厅里的人越来越多。
她倒是一副淡然相处的样子，下指如飞。
阑珊淡淡的瞥过去一眼。
易雅思朝她很是佩服的点了点头，然后，专注于泡茶之上。
倒是放了噱头出去的易老，一副看客的模样。
一曲差不多快尽了的时候。
阑珊看易雅思憋笑都快憋疯了，转了个调，换成了婉转柔情风。
《女儿情》
两个曲子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
偏偏她记得比较清楚，毫无压力的转换，倒是请她伴奏的那个，差点又把水撒了。
……
刚谈完从雅间出来。
边走边寒暄了几句。
几人刚好走到茶厅边上。
刚听到刚才还潇洒大气的曲调变成了婉转缠绵的调子，脚步微顿。
“我给陆太太打个电话，问下她现在在哪。”
李想说。
“不用了。”
陆随然停步。
目光透过古色古香的小轩窗，看见了素手翻飞的某人。
茶香袅袅之间，一片安静无声。
顾阑珊桃花眼半敛，这样看着，眉眼山明水秀，一身款款温柔。
忽然想牵着她的手。
看细水长流，共赴白头。
一刹那，忽如起来的念头。
茶香四溢，一曲终了。
茶厅掌声雷动，顾阑珊起身微微颔首，温和浅笑。
泡茶的小姑娘，亲自端了一杯给她，笑着说了几句。
两人竟像是熟识的样子。
陆随然走进茶厅，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她低头品茶。
眉眼还是那眉眼。
却不知从哪里，借了三四分柔情似水。
阑珊品了品，“喝你这杯茶真不容易。”
临时被拉上场的，没带义甲，一连弹了两曲十来分钟，指尖都开始发热了。
“让你伴个奏也要命！”
易雅思走到竹帘后就暴露了本性，“猛一下听到了刀剑如梦，我差点把茶壶砸了。”
“太久没碰古筝了，只想起了这个。”
阑珊闻了闻茶香。
“早说啊，她们这还有琵琶呢。”
易雅思说：“这才十分钟，后面还有。”
“别，还有人在等我，得走了。”
阑珊的赶紧的推脱，起身，穿外套走人。
易老拿了两盒茶叶递给她，“这个带上，去了那么久就算不想家，也该想想我的茶吧？”
“一直想着呢。”
阑珊打开闻了闻。
比之前店员那边介绍的，都要更更加清香，像是易老自己炒的。
那真是相当之难得的东西。
道了声谢。
抬头时，余光就扫到了几步开外的陆随然。
桃花眼里不由自主的染了笑意，“我先走了。”
易雅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谁啊？你男朋友？老公？”
“嗯。”
阑珊含笑点头。
掀开竹帘走了出去。
“阿随。”
阑珊捏着手指，问他：“你来多久了。”
很久碰过古筝了，弹得时候挺随意。
都不知道错了几个音。
别人听没听出来，阑珊是不在意的。
但要是陆先生也在的话，那就大不一样了。
陆随然敛眸，看了她发红的十指，“陆太太问“女儿美不美？”的时候。”
阑珊笑完了桃花眼，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
轻声问：“那陆圣僧，我美不美啊？”
陆随然侧目，女人温凉的唇轻轻擦过他的耳垂，亲昵到有些暧昧。
“你顶多是个蝎子精。”
他说。
阑珊轻笑：“我可以当你在夸我吗？”
“毕竟人家妖精都是美貌的代言人呢。”
山明水秀款款温柔什么的，真的只有远看的时候才有。
这女人一走近，就要挂到他身上的死德性。
估计是无药可救了。
陆随然伸手，轻轻弹了弹了她掀了纱布的额头，“快毁容了的妖精。”
“走吧。”
嗓音却不经意间，温和了许多。
阑珊跟他并肩走着，拿发红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疼。”
“真挺疼的。”
……
竹帘后。
有人走近，“刚才弹古筝的是谁？”
易雅思站了起来，“言景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男人眉眼沉静：“是她吗？”
“不是。”
易雅思立马否认道：“是我一个朋友，不是她。”
言景俊脸微异：“人呢？”
“有急事，先走了。”
易雅思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笑了笑：“要喝茶吗？我还是第一次做茶道表演呢？”
言景顺着她的目光，从侧目走了出去。
不远处水流潺潺，竹影浮动。
那两人并肩而行，日光倒映着快要虚无的人影重叠了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