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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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看着手机,迟遇的声音被公放出来,回荡在说话人的耳畔。
我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的。冉禁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脱外套,将手包放在桌上。
迟遇看她大衣里又是工作时穿的西装,就知道今天她依旧很奔波。
迟遇特意交待:今天姑姑姑父来肯定是要说咱们俩的事,我不希望咱们的恩怨让她们不开心。
冉禁将衣服挂好的时候,顺从地说了声:好的,我会配合你。
原本还想多说两句的迟遇:
这一答应,仿佛她们之间从来没有那些争锋相对和剑拔弩张。
就像是下一秒姐姐就会开门进来,将她抱个满怀,赴这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家庭聚会。
迟遇鼻子发酸,扭过头低声道:洗手吃饭。
和迟遇想的一样,姑姑姑父就是看到了这阵子铺天盖地的新闻,担心她俩有什么矛盾,或者是关系发展到了另一个阶段,不好处理,这便急匆匆地赶来,想要缓和缓和。
吃饭的时候姑姑姑父一直在说这几年你们三个感情有多好,说小遇和小冉是难得的缘分,不是血亲胜似血亲。大伯他们虽然暂时走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来闹,你们一定得互相帮助。
饭没吃两口,话说一大堆。
迟遇看姑姑说得嗓子都快哑了,想要宽慰她两句,也为了证明她和冉禁的关系至始至终都没变过,就握住了冉禁的手,说:
放心吧姑姑,我和大嫂好得很。姐姐不在了,我和大嫂自然要齐心协力将集团撑起来,不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趁虚而入的。
冉禁被她突然一握,有点不自在。
但是她答应了要配合迟遇,也就没有将手抽出来,任她握着。
迟遇的手干燥,细长,掌心很烫。
冉禁冰冷的手很快就被她捂热了。
见姑姑姑父的神情僵硬,笑得不自然,迟遇当然明白他们想到了什么。
全世界都知道的禁忌之吻,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迟遇补充道: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了,都是为了博眼球的。她是我大嫂,以前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冉禁转过头看迟遇,正好对上她发亮的眼睛。
嗯。冉禁跟着她笑,永远。姑姑和姑父有段时间没来了,上次来还是迟理的追悼会,心情悲痛,都没说上几句话,加上迟遇一直在国外,难得聚在一起,聊以前的事一聊就聊到深夜。
哎,我二哥小遇的爸爸,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留下两个更可怜的孩子我那时候又在住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姑姑喝了点酒就开始忆当年,一把鼻涕一把泪。
迟遇看冉禁强撑着精神在这里陪她们聊天,不敢喝酒只喝桃汁,困得眼皮一直往下掉,眨眨眼,再抬起头。
看得出来她最近应该都没休息好。
等吃完饭,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
见冉禁有点儿精神恍惚,外面又北风呼啸,树影狂摆,姑姑说:
小冉今晚就别走了,留这儿睡吧。
冉禁的确是累了,有点犹豫地看向迟遇。
迟遇都是为了姑姑姑父,不让他们担心,便顺着姑姑的话说:
卧室还是老样子。
冉禁跟迟遇说了声打扰了,便拿着外套和手包上楼去了。
迟遇去给露露加餐的时候,姑姑端了个盘子,上面摆着两个剥好的橙子,对迟遇说:这是小冉喜欢吃的沃柑,你给你大嫂送去。
姑姑到底是过来人,能看出来两人之间有一些别扭,让迟遇去送橙子就是想要进一步缓和关系。
不想姑姑操心,迟遇想着做戏做到底,不过就是两个橙子罢了,给她端上楼。
敲了敲门,没人应,迟遇说了句我进来了,打算把橙子放下就走。
浴室里传来水声,原来冉禁在洗澡。
迟遇就要离开的时候,目光落在了橱柜的一本相册上。
她走上前,将相册拿下来。
捧起沉甸甸的相簿,前面是姐姐和爸妈的合影,渐渐地,三口之家有了新的成员,小迟遇挤进了三人中间。
随着她一页页往后翻,照片里的主角又只剩下两个人,一对神情严肃,少年老成的姐妹。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们姐妹是没有什么合照的,因为没有爸妈帮她们照。
迟遇有很多单人照,都是姐姐帮她拍的。
她的笑容也随着年纪的增长,慢慢变多了。
姐姐一直都将她照顾得很好。
翻到相册的后三分之一,剩下的照片迟遇都有在相机和手机里见过,但没见过它们被冲洗成实体的样子。
到了青春期的迟遇,开始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朋友圈子,只有姐姐跟在她身后念叨的时候,她很少去关注姐姐在做什么,自然也不会去留意这本承载了迟家记忆的相册里,又多了哪些照片。
继续往后翻,姐妹俩的合影又变多了,大多数都是冉禁照的。
还有很多迟遇被姐姐催着发回来的自拍,有些自拍的表情是明显的无奈和嫌弃,没想到这些照片姐姐都洗了出来。
迟遇不禁失笑。
笑完之后,更难过
如果她知道自己将要失去挚爱的姐姐,那时候一定会给姐姐足够的耐心,不用姐姐催着,她也一定会按时和她视频,分享在异国他乡生活中的所有心事。
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
一旦知道的时候,就是已经失去的时候。
迟遇忍了忍,没哭出来。
她已经哭恶心了,她讨厌眼泪,讨厌懦弱。
她要打起精神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做。
当她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相册里没有冉禁的照片。
迟遇立即回忆了一番,冉禁多数情况下会帮她俩照相,可是迟遇也是有亲自给冉禁和姐姐拍过照片的。
她迅速往回翻,看到一套照片,这是前年和她姐姐、冉禁三人去富士山时拍摄的照片。
她清晰地记得那天她们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传说中难得一见的草帽富士山,非常漂亮,那是幸运的象征,迟遇兴奋地拉着她俩合影。
她们彼此两两合照,也有单人照,迟遇还用自拍杆勉强拍下三人和富士山的合照。
绝对不会记错,冉禁肯定有和姐姐的合照,而且不止去富士山的那回。
迟遇立即再翻了一遍,甚至将照片一一抽出来,全部检查过,下面也没有夹层。
冉禁的照片呢?
在这本按照时间顺序整齐排列,被精心布置过的家庭相簿里,没有冉禁的一席之地。
迟遇皱起眉。
是冉禁拿走了?要是照片是被人抽走了,会留下不整齐的空位,但是这本相册并没有。
还是说被重新整理过了?
迟遇疑惑的目光转向了这间她很少进来的卧室。
有点儿奇怪。
她皱起眉,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对冉禁的外套和手包都带上来了,但是这会儿她居然没看到。
迟遇将相册放回去,在卧室里走了一圈,真的没有。
按理来说,外套应该直接挂在衣架上,手包也应该放在床头柜上,可是她居然没找到。
一种奇异的感觉推着她往前走。
前方是亮着灯,充盈着满满水声的浴室,左手边是衣帽间。
这间衣帽间很大,几乎和一间卧室一样大。
这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迟遇发现有一面墙的下方漏出了一丝光。
鬼使神差间,迟遇走上前,推了一把那面墙。
居然被她推开了。
迟遇心跳骤然加快。
她从来不知道,姐姐的衣帽间里居然有个小小的储藏室。
不对
这儿有张简单的单人床,还有个小衣柜,而冉禁的手包就放在枕头旁边。
迟遇不能理解,后背一阵阵地发麻。
她打开陈旧又窄小的衣柜,里面除了几件眼熟的外套和睡衣之外,还挂了件冉禁今天穿来的那身外套。
什么意思?
迟遇万分纳闷,冉禁的东西为什么放在这样的地方?
之所以迟遇第一眼会觉得这个是个储藏室,除了逼仄、昏暗之外,连个窗户都没有。
但是
迟遇不小心踢到了床底一个盒子,她拖出来一看,有本薄薄的小小的相册,里面的照片少得可怜,全都是迟遇和她姐的双人照。
没有冉禁自己单独的照片。
小相册很快翻完了,直到最后一页,迟遇看见了唯一的一张单人照。
她认出了相片里十八岁的自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身后的门被推开。
你在这里做什么?冉禁头发还在滴水,只围了一条浴巾,难掩慌张神情。
第25章
你在这里做什么?
冉禁站在门口,难得在她的表情里读出了明显的慌张。
大概是洗完澡在沐浴的时候,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直接冲了出来。
迟遇的注意力很难不被她因热水而泛出桃红色的肌肤吸引过去,精致的锁骨上残留着发亮的水痕。
要不是姑姑让我给你送点水果,我也不会进来。我倒是想问问你。迟遇半环视周围,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和姐姐的卧室里会有这样的一间房间?你睡在这?
冉禁回头,从衣帽间里随意拽了一件迟理的外套披上。
突然看到奇异的房间,即便表面上依旧保持镇定的迟遇,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刚才冉禁在情急之下难得露出了手腕,她却没来得及观察。
现在外套一披,看不到了。
这儿适合冥想。冉禁很快收起了慌张,说,而且我在这里可以静下心,睡得更好。
即便冉禁说得不慌不忙,也的确勉强能说得过去,可眼前看到的实在太诡异。
骗小孩的话也就骗过去了,迟遇没法相信。
上次冉禁从迟家离开之后,迟遇也到这间卧室来看过,想要寻找姐姐的气息。
那时沉浸在刚刚失去姐姐的悲伤之中,没注意观察细节。
结合今天所见,迟遇回忆起当时进卧室的时候,外面那张宽敞的双人床被褥极其整齐,就像是一整夜都没人睡过一样。
迟遇没被她的话迷惑,问她:你和我姐很早前就分开睡了么?
冉禁正用浴巾将头发沾干的动作略有一顿,但很快又动了起来,没回答她的话,将浴巾放好,去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不算大,也足以占满整个安静的卧室。
当冉禁将头发吹干的时候,抬起头,见迟遇将迟理的相册捧在手里,一页页地翻开:为什么这里面没有你的照片?一张都没有。
还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凌乱又有点毛躁,让一贯一丝不苟又板正的冉禁,带上了一种野蛮的威胁性。
我和你姐分手的时候全部拿走了。简简单单一句话。
然后你还整理了相册?迟遇说,还是我姐整理的?你那个冥想的小房间里的相册又是怎么回事?
冉禁回答时声线平稳:是我整理的,将一部分我想带走的照片整理出来,放到了那个小相册里。这件事是我跟你姐姐商量过的,她同意我带走。本来小房间里的东西我早就该收拾好,搬到公寓去,可是你姐姐过世得太突然,这段日子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没能来得及。
又是一段合情合理的解释。
就像是同时出现在凶案现场的监控视频和十万人直播间里,那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和否定了珍藏那朵白玫瑰是因为迟遇的关系时,一模一样。
你整理出来的相册里全都是我和我姐的照片。还有一张我的单人照,并没有你自己的照片。
冉禁听完她的话,笑得完全是一位和蔼的长辈:小遇,我知道你又想说什么。我的确很在意你和你姐,我不否认。因为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你姐姐将我救回来,而你在我艰难康复的那段时间里,你姐姐很忙,是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那时候我情绪和身体状况都很不稳定,但你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你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记在心上。
冉禁这是在认真说,迟遇见她眼角渐渐变红,忍不住捏紧了相册,咬紧腮帮。
我要离开迟家了,虽然在你们身边只有很短的时光,我还是想要留一点念想。我自己是不爱照相的,所以从来没有洗过照片,挑选出来的都是你和你姐姐的。抱歉,当初决定带走这些照片的时候没跟你说一声。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现在就还给你。
呼吸似乎有些困难,迟遇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将相册放下了,没有接冉禁的话,转而看向衣帽间:
那间房间看上去很早就有了。
冉禁道:你姐会梦游,而我睡眠状况一直都不太好,有时候我好不容易快要入睡了,还会被她吓醒。所以才将衣帽间里隔出这么一个小房间。
冉禁总是能把一切令人无法全然信服的事,解释得合情合理。
迟遇坐到了转角的小沙发上,那儿是以前迟理读书的地方。
昨天,我翻到了一个月前的一则新闻,我姐姐在外面和别人约会被拍到了。这件事闹了一阵子,各方对她口诛笔伐,然后你就出面澄清,说在此之前你们俩就分手了,只是没对外公布,所以我姐有权和任何人约会。
对于迟遇能查到这则新闻,冉禁一点都不惊讶。
只要在互联网上搜索迟理的名字,翻过铺天盖地的死亡报道之后,很快就能查到。
但也仅限于新闻本身。
迟遇自嘲地笑:我已经分不清你和我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究竟是她先背叛的你,还是你先背叛的她。
不用分清。冉禁说,这是我和你姐姐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出去吧,我困了,要睡了。
迟遇火辣又不甘的目光在起身去梳头的冉禁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离开了。
第二天冉禁又是一大早就离开了迟家别墅,迟遇醒得已经很早了,依旧没能和冉禁碰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