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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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郎，若是我反对呢？”肖李氏抬起头，清凉的眸子直视肖雷，她实在是不想面对肖家的人，想着她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她就觉得不舒服，再说，他们又没有错，听着肖郎这口气，还要带着她儿子去给那两个老家伙赔罪。
只是，肖李氏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话刚刚落下，肖雷就蹭的一下站起身来，长凳子翘起来，若不是有一边的桌子扶着，自己肯定会再次跌坐在地上，“哐当，”身后，凳子倒地的声音让肖李氏的心猛地一疼，不可思议地看着肖雷，她觉得对方变了，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了。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以后也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好地做好家务，农忙的时候跟着我在田地里干活，这才是正经事情。”说完这话，肖雷带着烦躁的心情甩袖离开。
许是上午睡多了，下午的时候，肖瑶的精神头很好，看着怕自己醒来无聊，又乐呵呵地将五个孩子一个个地抱进房间，好在屋内的角落一直都放有冰块，温度并没有外面的那么热，“累不累？”不过，这来回几趟，男人的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坐下来歇会吧。”
“恩，这闺女是最后一个了。”小心地将孩子放到摇篮里，赵守孝坐下来，看着小妖头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脸上难得地出现犹豫的神色，连忙问道：“小妖，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难受？”
肖瑶摇头，努力了很多次，对上赵守孝那双关心的眼睛，她怎么也开不了口，总觉得晚点告诉他，他至少会多幸福开心一会。在关于赵守孝的问题上，肖瑶完全不像对待自己都能够赶紧利落的果断性格。
“没事。”算了，等晚上再说，整个下午，都是他们一家人的温馨时间，肖瑶会轮流给五个孩子喂奶，排队是从最小的女儿开始，这一轮谁没有吃上，下一轮就从他开始，赵守孝担心自己事情太多，会记错了，再加上五个孩子，除了小一号的女儿，其他的四个儿子都长得一模一样，在用衣服区别开大小之后，每次肖瑶喂完奶之后，就会用一根红丝带缠在孩子的右腿上，标记清楚，免得出现厚此薄彼的情况。
只是一下午的时间再长也没有多长，晚饭过后，赵守孝将早已经编号的单人竹床搬到房间里，打算皱着母子六人睡觉，而本也该睡觉的肖瑶此时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这个男人细心地给自己换上睡意，努力地劝说着，让自己忍忍，等过几天才能够擦身子。
看着收拾完自己，又照顾孩子，一个个提尿，孩子总不配合，哭了，红了许久才哄好，最后才是他自己，匆匆地去厕所冲了澡，换成自己为他准备的睡裤，光着上身，就往竹床上一趟，肖瑶觉得更加不忍心了。
只是，这事不能再拖了，明日就是洗三礼了，赵家那些人一定会来的，以着她对他们的了解，就算是李青宁坐镇，恐怕也不会风平浪静，“咳咳，”平躺在床上的肖瑶干咳了两声，果然，赵守孝立刻就坐起身来，紧张地盯着她，无声地询问着。
“相公，你到床上来，我们说说话，”想着这些日子赵守孝总是让自己好好休息，接着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也睡不着，还是你觉得床上脏，不愿意上来。”见赵守孝没有动作，肖瑶故意如此地补充道。
“不是。”赵守孝吞了吞口水，小妖脏不脏他不太关心，一听小妖这话，他不由自主地就会联想到刚才肖瑶喂奶时那雪白的一大团，估计如今他的一只大手绝对握不过来，于是这么想，他就越是觉得口干舌燥，不过，小妖的话他是不可能不停地，磨磨蹭蹭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从肖瑶身上快过去了，在一边侧躺着。
肖瑶深吸一口气，从薄被下伸出手，握着赵守孝的大手，“相公，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你说。”赵守孝或许没有肖瑶和李青宁那么聪明，可是他的直觉，他的观察力却是不低，特别是对自己在意的人，肖瑶慌神了一个下午，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如今开口，赵守孝倒是松了一口气。
“那我先说，无论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太难过，我和宝宝们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肖瑶开口说道，那样的事情，她只能要求赵守孝不要太过难过。
赵守孝一愣，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小妖如此的慎重，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睛，带着紧张，等待着自己的回答，又笑了，“你说，我努力不让自己太难过。”小妖是从来不会在正经事情上捉弄自己，如今她会这么认真地说，并且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模样，那肯定对自己也不是一间小事情。
肖瑶紧紧地握着赵守孝的手，这才语气轻缓地开口，一字一句，没有带任何感情地述说着那属于上一辈的恩怨，就是半个时辰，相比起李青宁这个不太会说故事的人，肖瑶说得很是生动精彩，赵守孝脸上宠溺的笑容渐渐散去，那只大手上令肖瑶眷恋的温度也渐渐的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紧抿着的嘴，面无表情，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过各种的情绪，最后归于平静，只是，那手却依旧异常冰冷。
“相公。”肖瑶担忧地看着闷不吭声的赵守孝，实际上，她宁愿这个时候自家男人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对着自己大吼大叫，或者抱着自己痛哭流涕，至少也应该有许多的问题要问自己，而不是这样令她难过的平静与沉默。
头一回，肖瑶的叫声赵守孝并没有听见，他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四周都是漆黑的地方，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没有味道，什么都没有，空虚得令人恐惧，有着让人窒息的害怕，这里没有小妖，也没有孩子，只有他一个人，伸手什么也碰不到。
爹娘？哼，不，应该是大伯和大娘，难怪他们会这么对自己，原来自己不但不是他们的儿子，还是他们讨厌的人生下来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好？只是，可怜自己的亲爹，亲娘，个个都尸骨无存。
他该恨他们吗？他觉得该的，亲娘的仇他怎么能够不报，可是，要怎么报，让李大哥将大伯抓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么些年被他们虐待，任劳任怨拼死皮诺地为他们，他怎么也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是这样，他心里不怨吗？怨的，若是大伯，和大娘如今在自己面前，他恐怕会扑上去将他们撕了吧。
还有那些个兄弟妹妹们，哼，无论他们知不知道，对自己也从来就没有好过不是吗？
恩，怎么这么疼？赵守孝觉得他的手很疼，之后，烛光慢慢地出现在他的眼里，随后，四周的景物开始明朗起来，低头，就看见那个正抱着自己的手用力咬下惨白的脸，“小妖？”有些不但确定对叫道。
“恩，怎么样？回神了吧？”肖瑶松开嘴，看着从自己的牙齿印里渗出的血迹，有些心疼。
“恩，”赵守孝点头，见肖瑶要拿放在床边的手绢，大手一伸，自己先拿走了，将血迹盖住，“我没事的，一点都不疼，真的。”只是心还是很疼，第一次，赵守孝觉得要挤出一个笑容那么的困难，此时，就连想要安慰小妖的笑容他都摆不出。
“不想笑就不要笑，这么僵硬扭曲，难看死了。”肖瑶嫌弃地说道，不过，却伸出手臂，抱住赵守孝，“不要难过，你还有我，还有宝宝们呢。”
“我知道。”赵守孝感受着小妖凉丝丝的体温，体会着她身体的柔软，让他因为刚刚的事情所受到打击的心慢慢地放松，“小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们成亲第二天，我就发现了。”肖瑶老实地说道，“记得那天晚上你为了我跟他们吵架，你问赵德和肖生生，你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肖生生倒是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过赵德和赵守忠的表现却让我开始怀疑了。”
“呵呵，小妖，你真是聪明。”赵守孝将脑袋埋在肖瑶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么些年，我也不停地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可是没想到，答案竟然真的是这样，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嘴里是越说越哭，若不是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又为何会独独地那么对待自己，想想另外的几个兄弟妹妹，哪一个爹娘不是爱得跟什么似地，知道事实后，再回想之前的事情，就更觉得自己是个傻瓜了。
“不是你傻，谁会没事怀疑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亲生的？”肖瑶声音很是温柔地说道，“我是旁观者清，从那之后，我便开始注意，越是到后来，我就越是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之后又碰上李青宁，你也知道他是县令公子，要查一些事情，自然是比我们容易一些，况且，我也暗地里查过，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李大哥是什么时候将事情查清楚的？”赵守孝心里有很多疑惑，这次回过神来，自然是要问清楚。
“记得我刚怀孕的时候吗？肖生生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那次。”见赵守孝点头，“我和李青宁就将计就计，一是让赵肖氏吃些苦头，更重要的是，李大哥请了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对肖生生用了催眠术，才知道事实真相，再加上李大哥的查证，就是你现在知道的。”
“哦。”赵守孝点头，原来如此，“你和李大哥可真是聪明。”为什么自己就那么笨呢，被那些人耍得团团转，现在想想就觉得郁闷。
“那是，”肖瑶倒是没有谦虚，“不过，我们还真该感谢那误诊的大夫，要知道，若不是他，肖生生也会准备给你下药，不让你有后的，所以，再听到我怀孕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激动，因为她压根就不像你有儿子。”
“是不想我爹有孙子吧，小妖，这么说起来，我岂不是很冤枉。”赵守孝的心里真跟他说话的语气那般平静吗？不是的，他的心里很难受，委屈的语气，说到这里，他的眼眶都红了，一滴滴灼热的眼泪滴在肖瑶白皙的脖子上，烫得她的心疼得很，“明明是我那个没见过的爹的桃花债，怎么全都让我背了。”
“可不是吗？”肖瑶点头，顺着赵守孝的话说下去，“现在知道这个事实还不晚，至少知道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爹娘，不是吗？之后他们也再没有理由在你头上逞威逞能了。”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赵守孝再次点头，可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不想让小妖看到他这么丢脸的一幕，更是将脑袋埋在她的脖子上，死活都不出来，说话声也闷闷的，“可是，小妖，你说我要怎么对他们？想想他们对我爹娘，对我做的事情，我恨不得杀了他们，可是，杀人是犯法的，我要是坐牢了，你和宝宝们怎么办？”
都这个时候，还想这么多，她家的男人果然是不一样的，至少她曾经担心会因为这件事情改变自家男人的本性是多余的，于是，肖瑶助纣为虐地说道：“没关系，杀了他们，像赵德那样，将他们一个个丢到深山老林里面去，再说，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有李大哥撑着，不会坐牢的。”
呃，本来赵守孝还有些担心肖瑶会接受不了心头竟然会有这么恶毒想法的自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竟然连后路都给自己想好了，虽说有违常理，甚至有些骇人听闻，可就是这样毫无道理的支持让赵守孝心里暖洋洋的，感动不已，只是想到真的要拿刀杀人，他心里又有些害怕，“可是，小妖，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个杀人犯，宝宝们会不会觉得我这个爹很凶残。”
肖瑶一听这话，满头的黑线，这男人怎么越是安慰就越是幼稚，欺负宝宝们不会说话，就拿他们当做借口，当然，感受着那泪水一直没有断过的男人，她从未怀疑过，这男人是真的伤心了，所以，在这个时候，她怎么也不会去捉弄他，更不会拆穿他的胆怯，“恩，那我们就瞒着宝宝。”
“不行，”赵守孝的头摇了摇，随后蹭了蹭肖瑶的脖子，吸取她身上本来就不多的热量，“我现在已经是父亲了，要以身作则，为宝宝们树立好的榜样，再说，除了赵德还有肖生生，其他的人也罪不至死，何况，他们下面都还有需要照顾的孩子，我自己受过的苦总不能让那些孩子再受一遍的。”
“恩，那我们就不杀他们，让他们活着。”肖瑶摸着赵守孝的脑袋，肯定地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虽然是问着的，赵守孝用的却是可定的语气，也不等肖瑶回答，接着说道：“我是恨着他们的，可是，有了你和宝宝们，我不想让仇恨占据我的生活，再说，若是我真的去报仇，就算将他们杀了，我这么些年所受的苦日子也不补回来，爹娘也不会活过来，这样一刀解决，就算两清的话你不觉得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吗？还不如好好地生活，比肖生生，比赵家其他的兄弟妹妹都活得好，让他们眼红，嫉妒，气死他们，这样也不算是犯罪吧？”
“恩，不算。”怎么突然开窍了，对于赵守孝后面的话肖瑶有些惊讶，要知道，他家男人一向倒是积极向上温暖如春的人，随后一想又明白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她恐怕也不会一刀解决那两个人，而是每天去割一块肉，慢慢地折磨死她，可见，相比起自己的阴暗而言，自家男人还是阳光得多。
“那小妖，以后我要怎么对他们？”赵守孝笑着问道。
“呵呵，你什么都不用做，恶有恶报这句话那你听说过的吧。”肖瑶笑眯眯地将她知道的事情告诉赵守孝，这些都是从张翠花那里听来的，包括上一次赵肖氏闹奸夫他们中途离开时错过的精彩片段，包括赵肖氏从牢房理出来谁也不愿意赡养她最后被瓜分的趣事，这一次，是完全地带着幸灾乐祸地说了出来。
听得赵守孝傻眼了，“怎么会？赵德和肖生生对我是很差，可对他们还是很不错的，怎么他们这么不孝。”因为他惊讶，赵守孝抬起头，看着肖瑶，完全没有发现他有些红肿的眼睛已经暴露在肖瑶的目光之下。
“想想他那些儿子女儿的德性，你觉得他们会是那种孝顺的人吗？”肖瑶捧起赵守孝的脸，那红色兔子的眼睛实在是太可爱了，“再说，你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从小到大哦，肖生生和赵德都顾着找自己的麻烦了，以至于教导自己亲生女儿的时间都没有，呵呵，相公，我告诉你，这就是报应。”
赵守孝陷入沉思，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好像确实如小妖所说的那样，“那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会不会显得我太软弱可欺，爹和娘在地底下会不会因为我不给他们报仇而不原谅我？”
“不会的哦。”肖瑶摇头，这个满脸疑惑全身心信赖自己的男人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最疼爱自己的爹娘，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女们都过得幸福，像肖雷那样的爹，不要也罢，你呀，现在只要好好地努力，将我和孩子们都养得白白胖胖的，一下子家里就添了五个人，相公，你的负担可不是一般的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