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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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也是有意思, 妹妹茉雅琪长这么大, 虽然生来就是金尊玉贵的固伦公主，但是宫廷本就是这世间争斗最多的地方，尤其是他皇阿玛的后宫，人数众多, 身份复杂，派系纷乱, 就是他额娘都不敢说她能完全的知道后宫之中都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事也都不奇怪。

在这样的环境里, 什么宫廷诡计没见过，兄弟姐妹之间你来我往的虚情假意更是每天身在其中，但她就偏偏对苏莹信任无比，不管苏莹说什么, 她都相信，很多时候还会身体力行——那个草原的巾帼女英雄到现在她都深信不疑，她就觉得她会成为那样的人, 为此连练功都坚持了下来。

可以说，他这个妹妹逃课找事、吃喝玩乐一把抓，唯一律己极严的也就是练武，不管再苦再累，不管刮风下雨，她都坚持了下来，这毅力也支撑着她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校霸。

一名优秀的校霸身边都会跟着几个忠实的小弟，今天倒是一个也没看到。

“今天怎么就你自己？”

茉雅琪看了一眼胤禛，“当然就我自己了，我可是专门请了假给四哥四嫂接风洗尘的。”

胤禛无语了一下，这种小事也就茉雅琪这个格格能毫无负担的请下来了，想当初，他请假陪茉雅琪出门玩，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在课业之中忙碌个不停，想想都是泪。

茉雅琪明显也不想提上学的事，看了远方的箭靶一眼，“哥，你练这个做什么？”

胤禛举了举手中的长弓，“这次的亲征啊！”

这一次康熙皇帝本来就是做了两手准备，订立和约不成，那就直接亲征，本来也没这么急的，但是压不住财政问题被解决了啊！有钱了，康熙皇帝的万丈雄心那是谁也拦不住的。

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噶尔丹是绝对不会订立和约的，所以，结果只会有一个。

茉雅琪跳了起来，“你要去啊！我也想去。”

胤禛挑眉。

茉雅琪不满的拉了拉衣袖，“哼，你和皇阿玛一个样，不就是因为我是一个格格吗，格格怎么了？我是格格，可是我可以把整个书院的人都打趴下！”

胤禛对着自家妹妹向来是没办法的，“你今年才十岁！”

“我十一了！”茉雅琪不服气。

苏莹看了下胤禛瞬间黑了下来的脸，拉了下茉雅琪，“虚岁十一，还是小孩子呢，你看大阿哥跟着去打仗几岁？你哥现在十六岁了还不是去不去都悬？”

这样一算，即使是虚岁也确实小了点，茉雅琪低下头，嘟囔，“我跟在皇阿玛身边看看也不行吗？”

苏莹好笑不已，“我觉得你哥也就是去看看罢了。”

茉雅琪抬头看了眼被打趣的四哥，发现竟然没啥反应，眼睛转了转，继续努力说服四哥努力让他答应，要知道，要是这个哥哥都说服不了的话，皇阿玛那里就更没戏了，一想到错过这个机会就可能没有下一次了，茉雅琪就觉得自己好可怜，“那我就跟着哥哥你啊，反正你也是去看看，我就做你的跟班，寸步不离那种！”

胤禛觉得他不能再和妹妹磨下去了，不然他绝对会受不了可怜兮兮的妹妹而答应的，答应了就要去求皇阿玛——妹妹果然是世界上最麻烦最难哄的生物，比福晋还麻烦！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乖乖的。”

“我四嫂也去不就行了？我四嫂能保护好我！”茉雅琪看着哥哥的背影，对着苏莹眨了眨眼睛，“我哥这是落荒而逃了吗？”

苏莹失笑，“你啊！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战争可不是秋狝，秋狝射杀的都是动物，而打仗死的都是人，茉雅琪，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茉雅琪想了下，挥手让人送来了一副弓箭，往前走了段距离，站定，搭弓射箭，连射十箭，箭箭靶心，射完之后，回首灿烂一笑，“我不希望我未来的路是按照安排好的走，所以，我要去看看，未来的草原雄鹰总不能连自己的地盘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吧！”

“去求皇后娘娘吧！”如果还有人能让康熙皇帝松口的话，也只有皇后娘娘了。

虽然只是看看儿子的本事，但是康熙皇帝依然在几天后摆出了不小的阵势，把那一串儿子都拉了出来，儿子要上场比试，做额娘的自然也要出现观战打气。

这些儿子，只要能上场的，每个人都拿着弓背着箭上场演示，而中间夹杂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茉雅琪。

这一串儿子，已有军工在身的大阿哥不屑和弟弟们争，二阿哥身为太子自持身份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和弟弟们比。

于是，这一次比试就好像是三阿哥四阿哥带着一群弟弟们一样，众人也就对茉雅琪的出现见怪不怪了，皇上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兄弟姐妹之中地位仅次于太子的格格，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这一次比骑射采用的方式是骑着马射箭，是名副其实的骑射——这项危险的动作也只限于年龄大一些的皇子，小不点们就老老实实的被人牵着马转两圈，再拿着弓坐在马背上对着靶子射几箭走个过场，中间这些小皇子搞出了不少笑话，最有趣的是十三十四阿哥射错了箭靶，偏偏最后两人的箭靶上箭数还是对的，两人为此争论了起来，差点没打起来，倒是逗得康熙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场上瞬间就一片笑声，气氛热闹了起来。

对于众位皇子而言，骑在马上射箭是打猎的基本硬性条件，不是什么难事，但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就是胤禛对这个比法都有些意外，让他都移开了瞪视茉雅琪的视线。

号令声响起，排成一排的马儿瞬间撒开了腿的往前跑，这场比试最难点在于，到了指定位置精准的控制马儿停下来，射完箭再控制马儿转向回去。

这种高要求，对于这群身娇肉贵的皇子而言自然是出了个难题，就是三阿哥都在越来越靠近的时候用减速来保证不出问题，偏偏有一匹马完全不管这回事，一直在加速，它旁边的另一匹见势也跟着加速，追平，两骑并驾齐驱，在还没到射程之内，就已经弯弓射箭，到达指定位置的时候，箭筒已空。

这两个人自然是抱了决心的茉雅琪和胤禛，胤禛拉住缰绳止住马儿的前冲之势，刚好停在界线之内，看向不远处的茉雅琪，看着她手忙脚乱了一瞬之后控制住了马，这才面无表情的控制着马转向往回走，刚好和三阿哥以及一群弟弟相错而行。

茉雅琪对着冲她做出佩服姿势的哥哥弟弟们招招手，也慢悠悠的往回走，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的不轻松。

胤禛和茉雅琪等了一小会儿，一群兄弟们才稀稀拉拉的回来，兄友弟恭的好一通互拍马屁，这才一起下了马去听结果。

事实证明，康熙皇帝的儿子们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除了胤禛和茉雅琪，其它小阿哥都学着三阿哥的稳扎稳打模式，都得到了很不错的成绩，三阿哥更是十箭全中靶心。

四阿哥虽然全中，但是只有九箭在靶心之上，次于三阿哥，茉雅琪更是只有四箭在靶心之上，不过想想她的年纪，这已经是很惊人的成绩了。

这次比试，一串阿哥不管比试结果怎么样都得到了赏赐，得了赏赐，康熙皇帝带着八阿哥之前的儿子走人，看样子是有话要训。

皇帝都走了，皇后娘娘紧接着带着女儿和儿媳妇离场，也宣示着这次临时集会的圆满结束。

等回了承乾宫，不等皇后娘娘拍桌子，茉雅琪麻溜的就跪了下来，“额娘，您别气，我知错了。”

皇后娘娘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错，之前怎么和你说的？让你跟着你哥行事，你看看现在，你哥倒是被你连累了。”

茉雅琪不服气，“我苏……四嫂和我哥以前秋狝的时候经常玩这个游戏，都是冲过去直射的，百发百中，这次我四哥绝对是故意没射好！”

做为被殃及的池鱼，苏莹收回拉茉雅琪的手，尴尬的冲看过来的皇后娘娘笑笑，“都怪我和四阿哥没给茉雅琪做好榜样，额娘您别生气了。”

皇后娘娘按了按额头，“真是冤孽啊，早知道还不如生个儿子！”

茉雅琪站了起来哼哼道，“生个儿子在这宫里活得下来吗？”

皇后娘娘怒发三丈，“你说什么？”

茉雅琪往苏莹身后一躲，“我什么也没说，额娘您好好歇息别累着了，我和四嫂去看看四哥。”

说完就拉着苏莹往外跑去。

马嬷嬷看着两个小主子走远了，这才亲自端了安神茶来，“娘娘不用烦心，从小到大四阿哥和四福晋哪一次不是把格格护的好好的。”

皇后娘娘自己端着喝了茶，“胤禛和苏莹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茉雅琪，这几年我想着她以后要嫁到蒙古去，确实有点纵容她了。不提她了，日后如何，让她皇阿玛头疼去，问过了吗？贵妃身子如何了？”

这次后宫嫔妃齐聚，贵妃钮钴禄氏没出现，马嬷嬷就专门让人去问候了，“贵妃娘娘还是老样子，日日躺在那里，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皇后娘娘点点头，接着问，“赫舍里氏呢？”

宫里的两尊大佛，马嬷嬷自然不会厚此薄彼，自然也是问过了的，“太子这几天经常去请安陪着说说话，娘娘这几天也有了点精神，您要去看看吗？”

皇后娘娘微微摇头，“我这个表妹和我那个表姐可不一样，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什么委屈，我去看她，指不定她怎么想，还是算了，就这样处着吧！让太医好好给她看，有什么解闷的东西也先给她送去。”

第67章

茉雅琪拉着苏莹回了自己的寝宫, 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后怕道, “幸好我跑得快，跑慢点, 额娘指定罚我。”

苏莹微笑，“皇后娘娘到底会不会罚不罚你我是不知道, 我要罚你却是真的。”

茉雅琪缓缓转身, 讨好的一笑, 还没有动作, 就被苏莹随意的一抓动弹不得。

“苏姐姐，我知道啦，我下次一定不莽撞了！一定以自身安危为重！”不管下次会怎么做，这认错一定要快, 在身份是她的师傅的时候，她这个苏姐姐可不懂的手下留情, 想当初, 蹲马步蹲的要死了, 也没见苏姐姐有任何的心疼放水。

看茉雅琪这和皇后娘娘面前的如出一辙的快速反应，苏莹哭笑不得的让她坐下，翻出了太医院专门制作的活络油，把茉雅琪的袖子撸上去, 给她开始按摩捏拿，“这次啊，幸好你哥反应的快, 不然，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床上呆一两个月吧！”

茉雅琪嘟嘴，“哪有这么严重，就是真摔下来了，我又不是没有反应能力。”

苏莹手上加重力道，等茉雅琪的叫唤声变小了，冷笑道，“是啊，后面的几匹马可以把你的骨头全踩碎了！”

茉雅琪闻言寂静如鸡，不敢再回嘴了。

苏莹在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筋骨不再僵硬，重新变得软绵而有弹性，这才罢手，“你啊，这两天乖一点，好好养精蓄锐，过两天我让人弄点东西过来，到时候你的惩罚才开始，还有，四阿哥明显是真生气了，躲着点他，别火上加油！”

茉雅琪对自家哥哥的生气什么的那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还有‘惩罚’之上，举起还散发着药水味的胳膊，可怜兮兮，“我都这么惨了！还罚啊！”

苏莹笑眯眯地捏捏茉雅琪的小脸蛋，“当然要罚了，给你长长记性！”

苏莹回了住处就看到胤禛表情难辨的坐在主位上，让人端了水，边洗手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这次没戏了？”

胤禛往后一瘫，“有戏，就是除了二哥三哥留下监国，除了那些小阿哥，我们这些阿哥都要一起去。”

苏莹擦了手，确定手上没有残存的药油味道，点点头，捏起桌上的碟子里一块看起来就像是花一样的点心放到嘴里，不算太甜入口即化，是她的口味，就知道这是陈安的手艺，端起碟子坐到胤禛旁边，一边喂他吃点心，一边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所有人都去，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全看你们自己。”

胤禛，“我知道啊，就是本来以为……唉，这样确实没什么不好的。”

苏莹失笑不已，等两人一起合作把点心消灭掉，苏莹才推了推胤禛，“茉雅琪这次失误有点大，为了让她长点记性，也让她增加点实力，记得那套东西做好之后，给茉雅琪送去一套。”

胤禛起身，“不用了吧，茉雅琪应该知道错了，她还是个孩子呢——”

在胤禛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于无，苏莹才轻声道，“你们皇室的孩子哪有什么小孩子？茉雅琪的命运都已经成既定的了，这一点，皇后娘娘、你我，都没办法改变，就是没这回事，她以后留在京城，你能保证你能护好她吗？近在咫尺都不一定，更何况在千里万里之外，这一次，你就在她身边，下一次，谁敢保证没人会趁着这样的好机会害人呢？”

“哪有那么严重！”胤禛略微烦躁，在福晋平静的目光下，只能点头，“知道了，放心，会送去的。”

“送重一点的！”苏莹觉得这兄妹俩一个都不让人省心，这当哥哥的，整天小心眼发作起来不依不饶的，在妹妹面前那叫一个胸怀若谷，虽然不至于言听计从，也是有求必应，她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好哥哥？

于是等茉雅琪看到送来的带着特制扣带的装着精铁的沙袋的时候，简直是欲哭无泪，绑到身上那叫一个寸步难行，艰难的向四哥求救，四哥的反应是二话不说的把更重的一套套在了他自己身上。

在知道行动如常的苏姐姐身上绑着一套更重的之后，茉雅琪只能把眼泪憋回去，师傅都身体力行的做了表率，她还是老实点吧！

苏莹身着一身侍卫装和茉雅琪一起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就看到一列列战士飞驰而去，身处康熙皇帝的亲征大军之中，她们这乘马车也只能从来来去去的飞骑之中感受一下身在战争的紧迫性了。

虽然是皇帝亲征，但是没人敢让皇帝本人去冲锋陷阵，就是这次头一次出现在队列之中的皇子们，都得小心着他们摔着了或者磕着了。

身为这一次随行队伍之中唯一的格格，茉雅琪的待遇自然是只比身为皇帝的康熙差了那么一点，本来期望着看到裹尸沙场的壮烈景象的茉雅琪自然是失望不已。

早已料到这种结果的苏莹安之若素的继续摆弄手中的指南针加手表的组合。

在这种出门靠马的时代里，苏莹自然是要做到万无一失的，毕竟不怕万一就怕意外嘛，所以这一次出门准备了很多东西，这个带指南针的手表自然是苏莹突发奇想的结果，试了很多次，也就成功了这么一个。

除了这个手表，还有各种各样的小东西，什么伤寒药、金疮药战场上的必备药在这个大袋子专门用牛皮纸包了，连带着一袋模仿后世各种粉模仿失败的高能量干粮被苏莹一起装到了专门用牛皮做成的背包里，随身携带，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

茉雅琪心中腹诽不已，却极为有眼色的没在身上还有沉重的负担的时候提出什么异议。

幸好她没说什么，不然绝对会被发现自己这多此一举的行为有点不爽的苏莹增加蹲马步、倒立的时间的。

是的，身为整个大军里面应该是最悠闲的人，茉雅琪却在这个大到可以支撑一天的所有的活动的马车里面继续锻炼身体。

这一天天的，除了吃喝拉撒休息出去陪皇阿玛解闷，就是蹲马步、倒立、打坐，剩下的时间还要听师傅苏莹讲她收集的野外生存知识指南，后来被苏莹发现茉雅琪没事老是想往外面跑之后，就改变了策略，茉雅琪开始了打个仗还要抄书的悲催日常。

这次的亲征，是在噶尔丹不愿订立和约的情况下直接发兵的。

这次的出兵完全出乎噶尔丹的意料之外，按照他和清廷打交道的经验来说，康熙皇帝亲征怎么也得等一等再说。

事实上，要不是天降一笔军费，康熙皇帝还真的只能再等等，筹措一下军费再说。

可是现在，在军费充足的情况下，此时不动手，等到何时？

康熙皇帝依然是组织了三路大军，她们所在的是皇帝所在的中路大军，中路大军做为皇帝亲领的一路，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前进前进再前进。

被康熙皇帝打乱了步骤的噶尔丹只能手忙脚乱地迎战，在沙俄的援助都没到位的情况下，噶尔丹大军只能节节败退，甚至出现了溃散的痕迹，还好噶尔丹的绝对领导地位还在，在他的指挥下，还是有一部分战力被保存了下来。

一方面在无一败绩的加成之下气势高昂，连康熙皇帝都受了感染，亲自骑上马指挥战斗，另一方面屡败率退，状况越来越坏，到最后，除了几千人的直系之外，剩下的或被击杀，或被打散，或被俘虏。

噶尔丹坐直身体，一口将酒液饮尽，把空碗摔碎，刺耳的声音，把陷入惶惶不安属下唤回了神，噶尔丹缓缓扫视下面的部下，“清廷的皇帝这次也就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罢了，有这么可怕吗？看看你们的样子！下去吧！”